你是人间小甜饼(3)
“这是?”
章远察觉到他的视线,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消失不见,耸了耸肩道:“这是我宿舍,403。”
顾若白垂下眸子想了想,觉得初来乍到,还是要给点合适的回应比较好,便伸手摸了下鼻子,轻声道:“久仰久仰。”
章远愣了一下,随即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哥们儿你挺逗啊!你哪个寝的?大几?近期有课吗?你这腰怕是不太方便啊。”
“大三,没课了,”顾若白无意识的攥了攥拳头,并不想再提起寝室的话题,勉强笑笑,抬起头来略微生硬的转了话题,“师哥你没实习?”
“没呢,”章远不疑有他,大大咧咧的交了底,“之前出了点事耽误了,等我回来,其他三个货都已经实习小两个月了,啧,我还得留这儿补考。”
顾若白点了点头,刚松了口气就听见章远接着又问了一遍:“你哪个寝啊?我送你回去。”
得,左躲右躲,躲不过。
顾若白抬起头来,直勾勾望进了章远的眼睛里,直把他看的一愣,然后郑重的说道:“师哥,我搬来陪你吧。”
章远呆住了。
顾若白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划破了静默。
屏幕上跳跃着的“知忧”,似乎是跳在心上似的,一步一个血淋淋的深坑。
顾若白吸了口气,接了,没说话。
沈知忧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冷着声音道:“哪儿?”
“外面。”
“跟谁。”
“朋友。”
“回来。”
“不了,还有事。”
顾若白这是第一次回绝沈知忧的要求,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沈知忧明显也愣了。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隐隐能听到几声压抑的呼吸。
十几秒后,电话挂断了。
顾若白看着结束了通话的界面,苦笑了一声,抬头看着早已目瞪狗呆的章远,苍白的笑着又问了一遍:“师哥,可以吗?”
他的刘海很长,虽然黑框眼镜没戴,章远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但鬼使神差的,章远就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像可怜的小狗一样的大眼睛。
瘦弱的身躯再加上因为感冒而不通透的鼻音,催使着章远鬼迷了心窍似的点了点头。
沈知忧挂了电话之后随手就把手机砸到了床上,垂眸看着门口堆着的四把雨伞,眸色深了许多。
这伞,是他们从更衣室出来后在门口捡的。
三把没用,散落在更衣室门外,一把淋了雨,放在篮球馆入口。
淋了雨的,是顾若白的。
伞在,人却是一夜没回来。
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沈知忧厌烦的皱了皱眉,翻身下床拿了东西进了卫生间冲澡。
顾若白换寝室的手续不难,跟辅导员和舍管阿姨打了声招呼,拿了签字的文件就算成了。
章远有辆二手小电驴,溜溜骑着往返各大盖章处,别提多方便了。
等到他被章远扶着,像个孕妇似的回到宿舍时,沈知忧刚好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三人好死不死的迎面撞上了。
沈知忧刚洗了头还没吹,湿哒哒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素日里的凌厉褪去,此刻竟有些邻家少年的阳光感,光裸着的上身隐约可见肌肉线条,精壮的身躯看的顾若白心头一跳。
沈知忧的视线同样在顾若白脸上晃了一圈后,移到了章远搂着他腰的那只手上,微微眯了眯眼睛。
顾若白迎着那令他心生刺痛的注视,笑了笑,假兮兮的寒暄道:“刚洗完澡啊。”
沈知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桌前,洗漱用品重重的往桌上一丢。
顾若白歉然的冲章远歪了歪头,道:“师哥别介意,我的床在最里面。”
章远对沈知忧这个富三代早有耳闻,一点没把他的无礼当回事,扶着顾若白到凳子上坐下,轻声道:“你坐着吧,东西我帮你收拾。”
几乎是瞬间,就坐在旁边桌子边的沈知忧过电似的抬起了头来,死死盯住章远,语气十分不善。
“收拾什么。”
章远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吓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顾若白急忙拉住章远的胳膊往后拉了拉,平静的解释道:“我申请了换寝,这是新寝室的师哥,来帮我搬行李。”
换寝?!
沈知忧瞪着眼睛,眸子紧锁住顾若白的脸,没来由的一阵火起,嘴上便失了分寸。
“至于?”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顾若白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勉强消化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一时间竟有些委屈。
怎么不至于?
他只是脾气好,又不是没皮没脸,总不能明知道被人恶心了,还死皮赖脸的在这给他们添堵吧?
“嗯,至于。”
第四章 那寝室有一个同
沈知忧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了些,腮帮子微微鼓动着似乎是在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后反倒勾唇笑了。
“好,很好。”
喉结上下滚了一圈,沈知忧轻嗤一声,抓过耳机来往耳朵里一塞,如往常一般打起了游戏,浑然没有当回事的样子。
顾若白看着他棱角分明透着毫不在意的侧脸,死死攥紧了拳头,压抑着心头叫嚣的不甘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死心了,可这份不甘心却汹涌澎湃的在身体里四处流窜,叫嚣着想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他想问沈知忧,他哪里恶心!喜欢一个男人就真的这么罪大恶极,令人作呕吗!
三年!他们在一起相处了三年!就连一个明确答复都不值得给一句?!那句恶心,哪怕是当面说都没关系的啊!
可,一直到章远收拾好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了一个箱子的公仔,干干净净的将他的痕迹全部抹除,他的这些质问都没有能够说出口,淹没于唇齿,消散于风中。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顾若白,从来不会把话说绝,让人难堪的顾若白。
章远是真的没白瞎这一身的腱子肉,拎着俩大箱子跟拎水壶似的不说,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搀着他。
顾若白有些艰难的走到盯着电脑入迷的沈知忧旁边,也不管他是否能够听见,沉吟了几秒后,真心实意的开口道:“知忧,我就不等老二和老三了,你替我跟他们道个别,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好好保重,祝你们前程似锦。”
一字一句,句句在硬扛。
在这一场长达三年的暗恋里,体面的离开是他最后仅剩的尊严。
顾若白握紧了拳头,努力的挺直着腰板,攥着虚无的自尊,在章远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出了这间住了三年多的寝室,没有回头。
只是在踏出门的那瞬间,依然深深闭了闭眼睛。
三年时光,大梦一场,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做了一个愚蠢且羞耻的傻子。
原来,刚失恋的时候,其实不会多痛,因为他已经恍惚到连痛感都模糊了,浑浑噩噩,似梦非醒。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沈知忧动了动,偏头看着门口看了好一阵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电脑屏幕上的人物早已经死的透透的,甚至还因为开局就没动过一步而被队友联合举报了。
沈知忧舔了舔后槽牙,看着手边空荡荡的桌子,心里头当真开始觉得膈应了。
顾若白跟着章远回了403,草草的收拾下了床铺,疲惫感翻涌而来,倒头便扑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去他的沈知忧吧,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子潇洒的日子来了!
如此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再次醒来时天是黑的,顾若白昏昏沉沉的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比不睡还累,身体乏的要命。
好在躺的够久,腰伤倒是没那么疼了。
躺在床上伸手盖了盖眼睛,顾若白透过指缝看着天花板的灯,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着沈知忧的那句“恶心”,就像是一个循环的梦魇,一遍又一遍的不愿醒来。
章远这人热心肠过了头,见他醒了,非要拉着他去撸串,说是庆祝从二楼搬到四楼的乔迁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