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招租(44)
帮他卸妆的小姑娘在旁边搭话，开了个玩笑，“这是着急跟谁跨年去。”
“家里。”
白允欢凑合把妆卸掉，换回常服，一路小跑从地下车库往外走，避开所有可能碰到外人的路线。
今天晚上白、梁两家父母正式约了跨年饭，表面上就说要叙叙旧，可订的餐厅那规格，却很难让人觉得这是用来“叙旧”的。
白允欢心知这是要提他和梁暄的事了，不管能不能成，他也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侯兴运一连串的微信发进来，千叮咛万嘱咐，让白允欢在外头注意着点，说虽然他们两家也不差撤条新闻的钱，但到底还是麻烦。
白允欢应了一句，戴着墨镜和口罩钻进一辆黑色汽车里，离开晚会现场。
两家大人订的饭店在北京西边，说是哪个原来国宴的主厨退下来开的餐厅，大门看上去其貌不扬，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楼台水榭、假山环水，一点没少，每个包间都离得很远，相互独立，走廊里站着一排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为了迎合节日气氛，房檐上还挂着灯笼。
这种地方保密性很好，白允欢摘掉口罩，一路溜达进去，等他到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全部到齐，围着圆桌坐好，给他留了一个位置……白允清和梁暄中间。
白允欢不动声色撇了撇嘴，大方落座，以茶代酒敬了梁家的长辈。
沈彦芝笑得毫不掩饰，目光落在他身上俨然当他是半个儿子：“我们刚才还在电视上看你呢，要我说呀，咱家儿子不愧是学播音出身，嗓音条件就是好，剩下几个小子都被你比下去啦。”
白允欢挺不好意思挠挠头，随后在桌子底下将梁暄放在他这里的玉坠塞回他手上，低声跟他咬耳朵：“拿着，你自己的东西别老往我这里放，我又不是保险箱。”
梁暄接了玉坠，没说话，起身端酒敬了白家父母，笑着说些新年贺词，乖得跟平时在片场骂人简直两幅面孔。
白允欢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第四十九章
梁、白两家确实有过口头上的婚约，两位母亲结识于妇产科病房，一见如故，在备产期间就曾经开过玩笑，说假如生下来是一男一女，那就从小放在一起培养，争取成就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结果生下来却是两个男孩，也就是白允清和梁暄。
或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他俩小时候最热衷于争执，要么是为了玩具，要么是为了某本科普书上的知识。
偏巧这俩小孩还早慧，知道不能当着大人的面，于是，只等大人一走就开始胡闹，保姆怎么管都管不住。
两位母亲关于青梅竹马的幻想自然破碎，直到几年后白母又怀了二胎，所有人寄希望于是个女孩，就连公主房都给准备好了，结果生下来还是个男孩，不但如此，由于早产，白允欢出生的头几年各种小病不断，折腾得白家上下都不安生。
直到三岁一次高烧不退，白家父母在赶往急诊的路上搭载一道士模样的男人，那人说是为了感谢，赠与两块玉石，说是一块佩于白允欢身上，另一块可送给八字契合之人。
“所以事情就是偏巧梁暄与我八字相合？”白允欢听这故事只觉得玄之又玄。
沈彦芝一拍巴掌，笑得灿烂：“是啊，当时我和你妈谁也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后来去山上再找那道士，他说让梁暄戴着另一块，保你们平安。”
“是。”
白母回想起当年的往事，也不由感慨，“所以说宁可信其有，自打那之后你确实再没生过那些凶险的病，一路顺顺当当长到大……你合该谢谢人家梁暄呢。”
没等两个小辈说话，那两位母亲聊开心了，又开始说些“以身相许”之类的玩笑话，白允欢听得一个头比两个大，又不敢转头去看梁暄，只能目光直直落在碗里，不停用筷子扒拉着白米饭。
饭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晚会将要结束，液晶屏上主持人站作一排，开始新年倒数。
由于时间太晚，梁、白两家人干脆在这里订了房间，古香古色，白允欢理所当然被推给了梁暄，两个男孩站在大床房里，氛围尴尬。
电视开着，主持人在那里说什么新的一年从给爱的人一个拥抱开始，让本来就尴尬的氛围升温更高，白允欢手里还攒着那两块玉坠，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好的，新年倒计时的钟声已经敲响，让我们来倒数十个数，十、九……”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对着话筒喊道。
直至倒数结束，电视里传来烟花爆炸的声响，各种彩带也一齐炸向天空，白允欢的肩头忽然被人环住，梁暄的下巴放到了他的肩窝上。
“新年快乐。”
他说，偏过头在白允欢的耳垂上亲了一下。
“……新年快乐。”
白允欢怎么不明白梁暄的意思，他知道梁暄想要说什么——今晚的饭局上，两家父母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原来梁暄早就认识他，还看着他长到了六岁，如果白允欢记性再好些，他定是能够记住自己幼年时期的这个小哥哥，但或许是小时候经常发烧的原因，那些记忆大多模糊。
白允欢对自己十岁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印象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六岁。
那么梁暄最开始来找他合租的动机也就可以理解。
他确实不是为了戏耍白允欢，也不是单纯来看他笑话……或许存在着开热闹的心理，但更多也应该是关心他。
北京的节日从来没有烟火，外面很安静，在这样的节日里甚至鲜少有车出现在凌晨的马路，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零零星星，落在地面上就会融化。
白允欢平躺在双人床的一侧，他羞于离梁暄太近，却又不敢离他太远——只有一床被子，离远了中间就会漏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丁点睡意都没有。
白允欢仔细听着梁暄的呼吸声，觉得他应该也没睡着，用气声叫了他的名字：“梁暄，你睡着了么？”
“没有。”
梁暄回复得很快，似乎是为白允欢没睡着松了口气，总算敢大幅度翻了个身，面向白允欢，“怎么，你睡不着？”
他们住得酒店高层，窗帘没拉实，只有一层薄纱罩在外面，月光洒进来，白允欢可以隐约看见梁暄的面部轮廓，以及他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
“我睡不着。”
白允欢老实交代，“要不然咱俩聊会天吧？”
“行啊。”
这话是应得很快，但真要聊，白允欢又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他想起那块玉坠，就问梁暄什么时候把玉坠还给他。
“不是跟你说了？咱俩成了你就亲手给我戴上，没成就还给你吧，本来也应该是你的东西。”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摘掉这块玉坠吗？”
“当然了。”
梁暄说得理所应当，“如果我摘了，你在国内出点什么事，算在谁头上？那道士可是说我要一直戴到你成年呢，哦，后来就戴习惯了，也没想着要摘的事。”
白允欢没说话，他的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算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只是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来也有人一直在为他的平安做着这样一件事……虽然戴一块玉坠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能这样为了他戴住十几年，很难不让人动容。
“对不起。”
白允欢开口道了歉，“之前赶你出公寓的那天，我说的是气话。”
他那会正在气头上，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连行李都没让人拿就把人赶出去什么的。
“我也有错。”
梁暄沉默了一会，又说，“不用道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莫晓茜问白允欢后来有没有答应，捧着脸露出姨母笑：“你俩要成了，两家人都开心，所以你答应了吗？”
白允欢对她这种倒戈行为非常不齿，冷笑两声说没有，他承认他对梁暄有点好感，可是之前梁暄骗了他两次也确有其事，没那么容易一笔勾销，再者说，如果他真的答应了梁暄，那恐怕就是直接“谈婚论嫁”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