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演我(15)

　　季老师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宣泄口，把上课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
　　沈钦侧着点身子，像是听得认真，末了还沉思了片刻，像是在梳理这件事的全过程。
　　“行，我大概明白了。”沈钦瞥了池遇一眼，“分歧点是……电子竞技？”
　　“……是。”池遇面对季老师的时候，还挺强硬，此时看着沈钦的眼睛，突然就有点心虚，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避开了沈钦的目光。
　　“上课为什么扯这个？”沈钦不解。
　　“是老师先提的。”沈希瑶不高兴。
　　池遇一个上午都没认错，这会儿却低了头，化学老师有点得意：“现在的学生，还是得叫家长，我们老师是管不了的，我是为学生好，我说玩游戏打电竞没前途，话说重了点是废物，有问题吗？这都能跟我抬杠，太难管了。”
　　“对，是很难管。”沈钦的目光生生地压在池遇的身上，悠悠地加重了后面两个字的语调，嘴角的弧度渐深，又说，“不罚一下，根本就不长记性。”
　　那种面对老师批评都没有到来的压迫感，对池遇来说突然就近在咫尺。
　　明明没觉得自己有错，可沈钦说他“难管”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手心好像隐隐作痛了，他迟疑了一下，把手背到了背后，没逃过沈钦的目光。
　　“对啊！”化学老师一看家长这么上道，顿时更来劲了，“这不是小事啊！”
　　“的确不是小事。”沈钦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从刚才起脸色就不太好看还在给化学老师递眼色的校长：“王校长，你是这学期新来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或多或少地听人说过，我，目前是一名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简单来说，是国家注册运动员。”
　　王校长：“……”
　　季老师：“……”
　　沈钦：“所以，您是在骂我废物吗。”
　　他说的明明是个问句，语调却毫无波澜，像是摁死了对方的罪责。
　　沈钦戴着腕表的手揉了揉眉心：“那废物先前给你们学校提供的那几百万的教学经费和一栋新楼，你们是不是也很不屑？”
　　池遇：“……”
　　“不不不……”王校长顿时有些慌了，当场瞪了季老师一眼，“您别生气，这件事是我们处理得有问题，两个孩子没问题，是、是季老师太偏激了。”
　　两名学生被王校长礼貌地请出了办公室。
　　“老季有点惨，算是踢到铁板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沈希瑶同情地摇摇头，“我小叔叔成绩一直都挺好的，我爸沉迷书法艺术后根本不管别的，所以小叔叔一生下来就是按沈家的继承人在培养，他在国外top10的私立大学有保留学籍，打到退役后会接着完成学业，然后接管沈家公司，他能打电竞，是他跟家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这是池遇从来就不知道的，也是网上没提过的事情。
　　“放学都好久了。”沈希瑶说，“我直接去食堂了，你也赶紧吃饭去。”
　　“你先回吧。”池遇说。
　　他刚才出门的时候，沈钦抬手压了下他的肩膀，像是还有话要和他说。
　　大概半小时后，王校长亲自送沈钦出门，从池遇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办公室里化学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
　　上午下课已经好久了，学生都在教室午休，校长办公室是单独的一栋办公楼，刚好远离了学校的学生。
　　池遇就在办公室的不远处等到了沈钦。
　　“你哥不来。”沈钦靠着楼梯扶手说，“左右我都得跑一趟，你俩的问题一起处理，我刚好卖他个人情。”
　　池遇现在明白了那句“正好”的意思了。
　　“手还疼？”沈钦还记得他刚才的动作，把池遇的左手从校服口袋里拎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不疼。”池遇被他摆弄得有点不自在，赶紧摇头。
　　本来队霸昨天也没怎么吓唬他。
　　“所以。”他认真总结，“我明白了，你昨天是介意我给沈希瑶抄作业吗，下次不给了。”
　　“你没明白。”沈钦丢开他的手。
　　“你介意我把你教我的拿给别人看？”池遇想了想，又问。
　　沈钦没理他，而是换了别的话题：“说说今天叫家长的事情。”
　　池遇一怔，他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没完？
　　队霸这是打算，教训他？
　　“你有没有想过。”沈钦逆光站着，背靠着栏杆，语气中带了点成年人教训人的意思，“偏见这种事情到处都有，说难听话的那么多，你要一个个地去反驳吗？”
　　沈钦：“沈希瑶隔三差五情绪上头唯恐天下不乱，她一学期能噎老师十来次，你是怎么回事？你以后还要上他的课，现在逞一时之快，那以后呢，他要是在课堂上针对你，这课你都不上了吗？”
　　“……是我没有考虑到。”池遇低头。
　　沈钦难得耐下性子跟他讲道理，他却有点说不出来的委屈。
　　从犯早就跑了，留下他一个主犯挨训。
　　而且这还不是他家长！
　　沈钦点点头：“不是说你不好，但这种争执没什么意义，我知道你是想维护你哥哥……”
　　“我是想维护你。”池遇小声说。
　　沈钦难得板起脸来正经地说教，被他这么一打断，停顿了好几秒：“为什么？”
　　“我不知道。”池遇认真地想了想，浅棕色的眼睛里少见得现出点迷茫的神色，“可能……也有点上头了吧？”
　　他皮肤很白，今希私立的雾霾蓝色校服穿在他身上很显肤色，他微微侧着头说话，白皙清瘦的脖颈就落在了旁人的眼中，看起来脆弱，但又比谁都能倔。
　　“没空搭理你，黑粉太难管了。”沈钦的修长的手指嵌在池遇柔软的头发间，看似有些粗暴地揉了揉，“自己回去让你哥骂你。”
　　*
　　现在是午休时间，今希私立中学的食堂早就没饭了，池遇原本没打算吃了，却被沈钦揽着肩膀半拖半带地拎上了车，一路开到了后门的小吃街。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吃？”沈钦扫了眼周围，很是嫌弃，“手机带了吗？”
　　池遇的手机在教室里。
　　颜色嚣张的超跑和这边拥挤的人群有点格格不入，还有人停下来围观拍照，车门旋开，穿着校服的池遇伸手感受了一把外面的雨。
　　“我还有事。”沈钦赶人，“你自己去。”
　　“嗯，我下车。”池遇刚说完，蓝灰色校服胸前的口袋被人轻轻拉扯了一下。
　　沈钦在他口袋里塞了张银行卡，想了想，拍了两下他的口袋示意他放好，报了串数字，推了他一把让他下车，又给他抛了一把伞。
　　车门旋开，穿着校服的池遇撑开伞，在雨中站好。
　　“我不要……”他刚想把卡还回去。
　　车在池遇面前扬长而去。
　　*
　　由于化学课上的突发事件，以及班主任在最后处理方式上的高高拿起与轻轻放下，原本就人缘不错的池遇在班里更受欢迎了。
　　沈希瑶还是和从前一样，隔三差五骂她小叔叔不是人，在知道了池遇他哥是沈钦的同事之后，沈希瑶消停了两天没骂，又故态复萌。
　　鉴于沈钦上次给讲了7道大题，作为感谢和讨好，池遇变着花样连着给沈钦点了七天的甜品外卖。
　　第八天早晨，沈钦早早地起床，没等到配送员的电话。
　　最近邀请池遇的陪玩单子还挺多，他保持着一周五六单的接单频率，有时学习的空闲也免费带已经熟识的老板一起玩。
　　这天晚上，他和已经混熟的主播西米一起玩，刚进游戏地图，就看到了对面队伍熟悉的游戏账号id，他又碰到了他的劲敌阿鸡。
　　[迟迟]：鸡哥，怎么又是你啊？！
　　[青柠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