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蚊子血(29)
因为我刚提了卫鸿信是我男朋友,所以他提了我和张谦离婚的事。
还反复提了两遍。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 本来已经很惊讶的全场吃瓜群众, 更加惊讶了。
我能听到窸窸窣窣传进耳朵里的窃窃私语声,无非说的是:天哪?为什么要找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这看起来有故事啊?这人谁啊?吴春羡看起来和他认识?我不认识他,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吧?
我其实有一瞬间后悔的。
自古背后那些看似没有恶意的议论, 才是真的杀人不见血的武器。
我站在那里,仿佛一个被QJ过后的女人,明明是受害者,却要承担所有唾弃与骂名。
我承担这些其实都没有关系,只是卫鸿信作为我的爱人,却要无端被迫牵连。
卫鸿信这种身份的,即便是富豪圈的富二代们也都是随便挑,哪里会有一天,沦落到和一个名不见经传还离过婚的小人物在一起。
这对于卫鸿信来说,大抵算是侮辱。
可卫鸿信没有在意。
而对于我来说,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无论你受再多的伤,只要有人坚定的站在你身后,你就有了,最坚固的铠甲。
卫鸿信放下纸巾,握住了我的手。
“吴先生,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您对我男朋友这么大怨气,以至于像个疯狗一样乱吠。”
卫鸿信抬起眼,一脸冷漠:“离婚怎么了?您的桃色新闻如此之多,尚且不觉得尴尬丢人,我男朋友不过是离个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春羡在卫鸿信面前没有在我面前那样嚣张的底气,但被人当众糊了一脸蛋糕的愤怒还是让他忍不住出声了:“我是疯狗?耿嘉友明明才是那个疯狗!是他……”
卫鸿信拿起旁边另一盘蛋糕,对着吴春羡的脸再次糊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抱歉,手滑了。”卫鸿信笑眯眯的收回手,“我男朋友刚刚,可能也是这样手滑的吧。对不对?”
吴春羡气的手都抖了起来,卫鸿信拉着我出了宴会厅,董事长还在那站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在董事长跟前短暂地停下了脚步:“如果您查过我,就不可能没查过吴春羡,他就是我前妻的出轨对象。您大可以用他来侮辱我,但就算是为了恶心我,用这种人来侮辱您儿子,没有必要。”
我和卫鸿信下了电梯,走到停车场,卫鸿信拉着我坐到了后座。
他抱着我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扑在我的颈侧,似乎像是睡着了。
“我爸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突然开口,但声音很轻。
我没有隐瞒,如实说了。
卫鸿信轻轻笑了一声:“难怪你说我爸埋汰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激怒我,但我不喜欢他用吴春羡来做这个事。”我抿了一下唇,补充道,“很讨厌。”
卫鸿信用头发蹭蹭我的下巴,有些痒,所以我把他抱的更紧了。
卫鸿信道:“很难得见你这么讨厌什么东西。”
“本来是不讨厌的,可是吴春羡跟你说话,我忍不住。”
卫鸿信在我怀里动了动,抬起头来。
“耿嘉友。”他道,“你知道吗,我本来,真的有怀疑过,我是不是不够喜欢你。”
我顿住,没有接话。
“你现在可能很讨厌我爸,但其实,我爸没有那么坏啦,他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说来你可能不信,他也在害怕你受伤。”
“激怒你让你知难而退,也是为了让你早点自己滚蛋,省的到时候伤的更深。”
我不置可否,静静地听着。
“我其实从小到大是个很随性的人,可能因为我妈也不太爱管我,我爸想管不知道怎么管,只要我不犯错,就都由着我去了,所以我想进公司就进公司,不想玩了就出来……这也是我以后和你说的,我爸总觉得我没有长大的原因。”
“他觉得我还没拥有一个成熟男人的责任感,不能为自己曾经幼稚的言行负责。”
卫鸿信苦笑了一下:“我被他说服你知道吗,回想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确实好像没有什么是我负责到底的。很多东西我觉得嫌麻烦,就都不爱做了,然后把他们抛到脑后,再没碰过。”
“我爸说,‘如果你对耿嘉友这样,怎么办,有想过吗?他是一个已经在感情里受过伤的人,如果再被你伤害一次,你忍心吗?’”
“我忍心吗?我当然不忍心。”卫鸿信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闷,“想到你会受伤,我就爆炸难过。”
“所以耿嘉友,前两天我很害怕,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伤害你。”
卫鸿信在小声说着他的苦恼,听起来似乎要将我推远,可对于我来说,却像是甜蜜的情话。
感情里患得患失才是常态,哪有人那么坚定,能一眼爱到老。
“鸿信。”我抱住他轻声道,“不要太焦急于未来的事情。”
我安慰他:“你知道吗,你爸说错了,你不是没有责任感。在你会苦恼会不会伤害我的时候,就是你的责任感在闪闪发亮的时候。”
卫鸿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闪闪发亮……这个形容词好奇怪啊。”
“不觉得很形象吗?”
“还成。”
卫鸿信在我怀里换了个姿势:“其实这都是今天宴会遇到你前发生的事情了,今天宴会上,你站在我前面,糊了那个导演一脸蛋糕的那一刻,我就有答案了。”
“嗯,什么答案?”
我虽然这么问,可我已经知道了。
以前和张谦说话,碰到这种类型的问题,我都是屏住呼吸站在那里,仿佛等待审判。
可和卫鸿信,我从来都知道结果。
他“吧唧”亲了我一口:“嘿嘿嘿,不告诉你。我要先去找我爸说。”
他折腾着从我怀里起身,从车里出来,靠在门边笑道:“耿嘉友,等我凯旋!”
我靠在椅背上笑道:“好。”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
卫鸿信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最开始认识卫鸿信,我都以为他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和沉闷且枯燥的张谦仿佛毫不相同的两个个体,除了“人”这个生物物种以外,毫无共通之处。
他靠在车门旁冲我笑的时候,也像极了邻居家那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满脸春光明媚,天真无邪。
所以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把他再保护的好一点。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开车疯一般的闯过无数红灯,以至于我来不及停进停车场,随便放在了路边,就跌跌撞撞地跑上了楼。
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里,卫鸿信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
房内的护士朝我恭敬道:“先生您好,卫先生已经接受了移植前测试,已经可以准备移植了,因为移植手术必须有家人签字,卫先生坚持自行同意,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是我们还是不太放心,所以给您打了电话,您是他通讯录里备注的爱人,所以……”
我已经听不见护士在说什么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病床前,床上的卫鸿信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我。
他的怀里,抱着一件风衣。
是那天我去找他时,留给他的那一件。
“是麻药打多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吗……”他声音很虚弱,但语气很可爱:“耿嘉友的衣服,为什么变成了耿嘉友?”
“不。”我忍住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就是耿嘉友。”
我陪过张谦,所以太清楚这个手术了。
所谓移植前测试,其实就是疼痛测试。因为这个手术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而他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个疼痛度,最好提前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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