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8)
“我喜欢个几把。”伏城把脸一瞥,倔得很不识时务。
骂教练的学生多得是,张霖并不意外,这样倔的性格进武校,再难收拾也能管好。“行,小子,往后有你吃苦的地方。”
教导员就这样走了,徐骏心情更糟。炮仗炸油田,这集我看过。“给你,正山是半军事化管理,脸盆毛巾拖鞋的码放你学我,少惹事。”再转身看蒋白,“怎么样,你没事吧?我陪你去医务室?”
蒋白没动,脸色从激怒的红变成白,推门进了浴室。
浴室每个宿舍都有,非常小,刚好够一人站立,上面一个莲蓬头。刷牙洗脸就不能在这里,要去公用洗漱间。他脱了衣服站在水柱下方,任凉水冲刷左脸,用冰凉的水给痛感降温。
住院那几个月疼起来用冰袋,但好久没这么剧烈。仿佛15岁的蒋白在身体里勃然大怒,用柳叶刀往自己额角砍了一下。
水没温度,镜子也不凝雾气,照出一具即将成年的身体。从小习武,没有一丁点赘余的皮肉,肌群贴着筋膜往上排布,贴胯骨长到胸口。
拉伸起伏的背肌隐隐瞄着白边,很难发现。但是用手摸,就能摸出那些白边是洗过的纹身。
15岁的蒋白为了学打拳去深圳交换学习,临走时在一所拳馆纹了一只白泽。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勾了边。出事之后要做核磁共振,那个蒋白做的事,由自己承受后果。
因为用了含有磁化物质的药水,核磁过程中,纹身的地方像躺在烙铁上。所以蒋白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纹身,把15岁的那个傻逼蒋白办的蠢事洗掉。
傻逼,15岁纹什么身,牛逼你别摔失忆。
纹身洗干净好像就利落了,再也不用想以前。蒋白冲了很久,冲到腿脚冻麻木才出去,脸上的疼痛终于放过自己一马。
那个伏城睡自己上铺。床栏晾着洗好的运动白袜,黑暗里圆寸的颅顶顶着统一发放的绿色毛巾被。
蒋白又看见了锁骨钉,和即将出现的小梨涡。
伏城睡觉还挂着家钥匙,钥匙头垂在胸口剑突上,左脸一个涡。“师……”
“闭嘴。”蒋白盯着那个涡,“不认识你,不是你师哥。”
伏城又趴了回去,看着他不再说话。蒋白躺回床上,等着犯困。
几米外是徐骏的手机光,武校会没收手机,但这个网瘾少年偷偷藏了另外一部。借着这点光,蒋白看清了上铺的床板,压平的木纹像是什么图案,其实什么都没有。
再往旁边看,是那双洗成一半干净的白袜子。其中一只踩过操场的土,印上了脚底板的轮廓,洗成了灰色。
大王每次从楼下回来,都能踩一地的梅花爪印,全是土。
连袜子都洗不干净。蒋白翻身侧躺着,就是睡不着。偏偏上铺那个也不老实,没完没了翻身鼓涌。他伸腿往上一踹,床板震起来,上铺瞬间老实了。
伏城在上铺捂着胃,换了床睡不着。独身一人来到正山,他想同学,想老师,想师弟邱离和青让。原以为失忆症只是忘记过去,性格不会变,可看到校门口的处分单时,他几乎不敢信。
师哥从不打架,品学兼优,最不让老爸操心。可……伏城抓着钥匙串,轻轻嘬自己的纹身。可他再变,还是师哥。
武校早起晨练,凌晨5点半吹哨,一刻钟洗漱,一刻钟叠方块被,床单拽成一丝褶没有。6点再打铃,所有人到跑道上站齐,正山武校的口号一喊出来,8公里跑步开始。
可高二3班的队伍有些不一样,第二排的大排头穿对家学校的校服。不服管教的样子,让全校总教练胡一虎想去拎棍子。
武校有戒棍,但很少用了,胡一虎就是正山毕业的学生,散打专业班的教练。他上学时候都是真打,不听话、敢喊累,直接挨揍。
所有学生绕操场跑步,一个穿重德校服的男生背着手深蹲蛙跳,一边跳,一边自己报数,整整齐齐300个。
蒋白右侧空出一个位置来,没人吵他,头也不疼了。
跑完步,他和徐骏出校门买早点,付雨爱喝花生豆浆,他们排长队等现磨出锅。买完送到1班门口,亲手交给她。
可每回付雨都有一个很微妙的皱眉,让蒋白想不明白。好像她并不是高兴。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蒋白到教学楼的天台坐着,吹风,抽烟,看烟一支一支烧完。戒不了,就是想抽。
再回班,很远他认出一个人影,小圆寸,平宽肩,扁胯骨,穿靛蓝色校服,一张脸倔得很要命。
伏城今天决定改名,不叫伏城叫扶墙,大腿抖得很搞笑。“师哥!”
蒋白飞速转身,坐回教室第六组。左边是窗和薄荷草,草上多了一只小腻虫,他掐着虫子屁股给摘下来,狠狠扔出去。
武校的课时只有一半,上午文化课,下午全部是练武时间。课间休息时那身靛蓝总想往这边凑,蒋白瞪回去一眼,他就怂巴巴地坐回原位。只有徐骏理他,没人理他时,他就扯出脖上那根裤带,专心玩钥匙。
蒋白不想看他,干脆趴下睡觉。
中午吃完饭是午休,伏城站在队伍里等解散。队伍散开一秒师哥就走了,没等他,他也没追上。
“师哥!师哥你等等我啊。”他又追几步,帽子突然被人拽住了,动弹不得。
“叫这么亲切,跑我们正山来认亲的?”李丛撞他两下,“找靠山也别找蒋白啊,你是他什么人啊?”
伏城攥住帽尖上的手。“我是他师弟,关他妈你什么事?再不放手撅折了你。”
“呦,我们还真不怕你动手。”李丛还笑着,一条胳膊猛地抡了过来,抡得他两眼冒金星。等他看清对面,重德那小子丝毫不惧,分外嚣张。
“再惹我,我让我师哥过来打你。”伏城甩起拳头。
蒋白在伸展阳台抽烟,抽完回到239,徐骏拍着他说:“告诉你一件事,大事。”
“怎么了?”蒋白脱上衣。
“你抽烟的功夫,炮仗和李丛打起来了,真是一惹就炸。”徐骏特别无奈,“李丛动手了别人还客气?咱们班的分啊,分啊……”
蒋白脱了鞋躺好,不去想这些身外事。
“我怀疑那小子脑袋也有问题,神叨叨的。”徐骏偷偷拿出手机,“逮着你就喊师哥,他师哥到底是谁啊,真和你这么像?”
“不知道。”蒋白闭上了眼。
徐骏坐回下铺,靠着墙练压小胯。“我大胆预测一下,他再不收敛肯定还要挨收拾,本身就是带着血雨腥风来的。一句好话不会说,这是惹了李丛,还没惹金丞呢。惹了金丞,操场上裤子给他扒了。”
蒋白突然睁开了眼。
午休哨吹响,楼道瞬间安静。徐骏收好手机闭目养神,刚有点困意门就响了,然后是一步一沉的脚步声。
“小漂亮回来了?你没事吧?”徐骏睨了一眼。看样子打得不轻,走路成问题。
妈个鸡,有本事单挑啊。伏城一步一瘸往里走,捂着胯骨,颧骨擦出两道浅浅的血口。重德的校服明显让人扒了,还踩了几脚,背后落满练武鞋的印子。
“没事吧?”徐骏又问,“我这是关心你,有事班长带你去医务室。”
伏城没理徐骏,走到了铺前,缓了好半天才伸手抓床梯。
蒋白躺在下铺,他一伸手自己就看到那个JB,黑色的,还是花体字。
可能腕子也叫人掰了,都掰红了。蒋白盯着那个JB,觉得它像一个戳,盖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疤。是疤,用刀割的,一条深一条浅。
小梨涡没出现。
伏城歇了几分钟,提起一口气往床梯上爬,上去一只脚再上一只脚。鞋又被踩掉了,两个黑肉垫似的脚趾轮廓在袜尖上。
可能因为早晨罚了300个深蹲蛙跳,也可能是打完架两眼发黑,他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直溜溜地往下掉。
徐骏啊了一声,啊还没啊完已经准备起身。他是不喜欢重德的人,但没坏到能亲眼看他摔死。可两床相距两米,接不住。
然后他看到蒋白这个死人,像回光返照一样弹了起来,在炮仗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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