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治愈系猫精日常(10)
赤熛的视线在苗青的衣服上扫了一圈,撇撇嘴角:“在自己家里还穿得这么规矩,你们猫不是最讨厌身上有束缚的吗?你啊,真是被人类同化了,忘了我们妖精多么自由自在。”
苗青反唇相讥:“你不是自由自在,你是耻度高。即使是以妖精的标准,你的耻度也经常令我耳目一新叹为观止。”
对妖精们来说,穿衣服是件很头疼的事。他们习惯了在原形与人形之间自由切换,但衣服却不好处理。一些道行高的妖精会用净化过的戾气幻化成衣物贴合在身体上,省去了穿脱的麻烦。但净化过的戾气很容易被中和掉,偶尔会有当众祼奔之虞。只有像赤熛这样放荡不羁耻度无敌的,才会对此满不在乎。赤熛有句名言:做蛇要蜕皮,做人要脱衣。
“爷就是这么风骚,不论做人做妖做人|妖。”赤熛无比潇洒地甩了甩长发,“不服的话,来PK一场?我这么久没跟你PK过了,真有点怀念。”
苗青知道,赤熛是在怀念他们和其他妖友们曾经共度的一段时光。妖精们之间多半都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修行路漫漫,大家各有各的劫数,各有各的执著。道行低的时候还会聚一聚,等到修得的段位高了,反而会彼此疏远。当初共同摸爬滚打、交流切磋过的那一群妖友,如今还在论坛里有联系的只剩下寥寥几个。
苗青心里微微惆怅,但口头上对赤熛的提议嗤之以鼻:“要点脸行不?我的道行都损成这样了,你跟我PK?”
“那,用原形来打架总公平了吧!”
“打就打,who怕who。”
妖精都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一蛇一猫当即现了原形,在客厅里拉开战场。苗青仗着敏捷度高,率先一爪子拍在赤熛头上,亮出两颗犬齿张嘴就咬。赤熛也不吃亏,吐着信子用身体缠住苗青,尾巴像鞭子似地啪啪抽打。两个滚成一团,从床上滚到地上,又从客厅滚进厨房。
厨房地上铺着塑料纸,刚择好的一捆菜整整齐齐在上面摆着。田晋江正用盆子接水准备洗菜,只见猫蛇一团从地上滚过,猫毛与菜叶齐飞,泥土共蛇鳞一色。
“出去!!”田晋江只恨洗菜盆不能变成个法器,活活收了这两个妖孽。
猫蛇一团急忙滚了出去。田晋江一想还是不对,追到客厅喊:“不许打坏东西,不然我卖了你们两个来赔!”
第 24 章
大概是这句话给两个妖精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赤熛的尾巴不小心一甩,打翻了餐桌旁边放置杂物的小架子。只听磬令空咙一阵乱响,各种小东西散了一地。
“卧槽你们干了什么!”田晋江抄着洗菜盆,三两步从厨房冲出来。
一猫一蛇看见闯了祸,吓得双双贴墙立正站好,满面惊恐盯着那个盆,好像担心田晋江会把他们扣进盆里,端到灶上一锅炒了。
田晋江查看了一下,架子上倒是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摆件,还有一大叠报纸。
这份《A市快报》是装宽带附送的,每天有人塞到他家门口的报匣里。田晋江平时很少看报纸,总是好几天才想起来取一次。这一叠报纸是他今天刚取的,随手搁在了架子上。
田晋江蹲下来收拾那些杂物。贴在墙上假装壁画的一猫一蛇赶忙将功补过,钻进床脚柜底,把那些滚到犄角旮旯里的小玩意衔出来。
拾起报纸时,田晋江的目光偶然在其中一个版面上停了一停。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一行标题:《深夜报社,失业男子向街边小吃摊连续投毒》
田晋江忽然觉得,好像有根神经被戳了一下。他读了一遍报道正文:某男子因失业和家庭破裂而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购得一包药粉,于某月某日深夜在××路与××路附近连续两次向路边小吃摊的食物中投放。该男子已自首,幸未造成严重后果。
田晋江突然想起了一个几乎已经被他完全忘却的人——那个深夜,他在拉面摊子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的陌生男人。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田晋江的后脊爬上了一道寒意。当时的情形是,他把钱包放在桌上,到别的摊位找零钱。回来时,就看到那个奇怪的陌生男人站在他的桌边。
他虽然觉得那男人的举止怪异,但只往小偷的方面想,没考虑更多。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男人想偷钱,应该拿了钱包就走,根本没必要在桌边逗留。况且田晋江的钱包是敞开着的,里面唯一的一张钞|票被他拿去换零钱了,一看就知道是空的。
那个奇怪的男人之所以站在那里,目标并不是钱包,而是盛拉面的碗。
苗青见他神色有异,变回了人形,拿过报纸来看。
“××路与××路附近……那就是我们家这一带。”苗青沉吟了一下,“那天晚上,这一带的确有很重的戾气。我怕你有危险,出去找戾气的来源,但走到半路突然被另外的戾气干扰,追踪不到了。”
“另外的戾气?”
“那天晚上散播戾气的人不止一个,后来潜入我们家的那个小偷也是其中之一。我赶回家处理那个小偷,打算之后再出去找你。然后,你就回来了。”苗青放下报纸,打量着田晋江的神色,“怎么,难道你遇到这个人了?”
“我……我想是的。”田晋江有些颓然地坐到沙发上,讲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苗青和赤熛听了,一个蹙了蹙眉头,一个耸了耸肩膀,都没有做声。
“说话呀,你们俩怎么同时静音了?”田晋江左看右看,“突然变得这么安静,怪瘆的。”
“我们俩静音的原因是不一样的。我在思考,他在后怕。”赤熛拍着苗青的肩对田晋江说,“他现在正在想,要是那天你没能净化那个人的戾气,后果该有多可怕。”
苗青垂下眼睛看着桌角。
“你说我净化了那个人的戾气?”田晋江很是诧异,“我没有做什么啊。——嗯,也不对,我跟那个人说了几句话。可我现在觉得,那些话其实并不妥当,那个人当时好像也很生气的样子。”
“一个人所说的话能对别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光在于话的内容本身,也在于说话者传递给别人的态度。一个态度真诚平和的人所说的话,就比一个粗鲁蛮横、居高临下的人所说的话更容易被别人接受。而且,一个戾气特别重的人,内心深处其实是自我否定的。他们真正憎恨的对象是他们自己,只是把这种自我毁灭的冲动转向了外部。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会对认可和同情非常敏感。我想,那个人也许从你的语气里感觉到了同情,相信你真的也曾经经历过相似的处境。——不过,你千万要记得一件事。”
赤熛的语调一变,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除非你已经确定,自己可以熟练使用净化戾气的能力,否则不要轻易跟那些戾气过重的人打交道,那很危险。戾气过重的人就像一个堆满了火|药的房间,你不小心丢一个小火星子过去,他们就会把自己和别人都炸成一朵大烟花。这次是你运气好,碰巧净化了他的戾气,不然的话,现在的你大概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了。”
田晋江耷拉着脑袋,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手指摊开又握拢。过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望向面前的两个妖精:“你们可不可以教我,怎么才能使用净化戾气的能力?我想保护自己。苗青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能在我身边,他和我不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希望他为我担心。而且,我也希望能用我自己的力量,让这个城市的戾气少一点。”
“哦哦我懂的我懂的!苗青都跟我说了,他要在一个干净的城市里向——”赤熛的话没说完,就猛地一头撞向了旁边的墙壁,“Oooooouch!”
苗青收起巴掌,对田晋江淡定地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净化戾气的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运用自如的,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但还需要长期练习。好了,快去做饭吧。”
田晋江:“等会儿,刚才赤熛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在一个干净的城市里,后面是什么?”
苗青:“嗯?哦。他说的没错,我要在一个干净的城市里像风一样来去自如地生活,就是这样。”
田晋江:“……”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
第 25 章
这一夜,苗青和赤熛在阳台上嘀咕了很久。声音很轻,田晋江听不清内容。
赤熛点了一根烟,一星红色的火光在昏暗中一闪一闪。田晋江盯着那红光看得久了,渐渐起了困意,不知不觉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沙发很小,窝得人难受,后背热得像着了火。田晋江睡得很不舒服,但又不想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来到了他旁边。他听到几道不太清晰的话音,像飘浮在空气中的棉絮: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你再在他面前提这个事情,我把你的鳞片都扒下来。”
“这我就不理解了啊,你又不是要吃他,干嘛还不让说啊?”
“我害羞。”
田晋江的耳朵虽然接收到了这些话,半梦半醒的大脑却不能解读。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云驾雾似地飘起又落下,后背的皮肤触到了凉冰冰的竹席。
苗青的声音:“你盘到床底下吧。”
赤熛的声音:“为什么啊?”
“你想让他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一条蛇?吓着了怎么办,你负责?”
“……切。哺乳动物了不起啊。我还不像你一样会掉毛呢……”赤熛哼哼唧唧的声音消失在了床底下。
田晋江稍微清醒了一点,朦胧又费力地想:原来苗青会掉毛啊。可是家里很干净,从来没见过掉下来的毛。所以苗青一直在悄悄地帮我打扫房间?那不是成了田螺姑娘猫么……好困,不想了不想了。
他翻了个身。一只小毛团随即钻到了他的手臂下面,趴下不动了。
翌日一早,田晋江起床时,发现赤熛不知何时不见了。苗青端着一只杯子,坐在窗台前无声无息地翻看报纸。
“赤熛走了?”
“唔。”苗青点头。
“他怎么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不会是觉得这里条件不好吧。”田晋江有点忐忑。赤熛说过本来是要住酒店的,结果却在这间小破屋里憋屈了一晚上,这落差怎么看也有点大。
“怎么可能。他是夜行性的,喜欢在天不亮的时候活动,所以一大早就出去了。白天他会回酒店补觉,不用管他的。”
“哦。”田晋江放了心,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疑惑地看看床又看看沙发:“哎不对啊,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好像是睡在沙发上的,什么时候跑这儿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苗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向餐桌抬了抬下巴,“吃早餐。赤熛叫的外卖,他说昨天的晚饭很好吃,礼尚往来。”
田晋江注意到桌上那几个造型古雅的黑色提盒,倒抽了一口气:“××酒店的外卖?早饭吃得这么奢侈,真的好吗?”
苗青慢悠悠啜了一口咖啡,“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么?早餐要吃得像皇帝,午餐要吃得像太上皇,晚餐要吃得像猫。这才是养生之道。”
“……我怎么记得后两句不是这样的?”田晋江嘀咕着,把其中一个食盒装进背包里,“上班来不及了,我拿到公司吃。”
苗青“啧”了一声,放下杯子看着他,“拿到公司你肯定就忘了。工作再重要,也得好好吃早饭。”
“没关系的呀,我习惯了。”田晋江上小学的时候,父亲的公司刚起步,正是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期。父母总是一大早就出门奔波忙碌去了,在门口的柜子上给他留下买早饭的钱。田晋江舍不得花那些钱,偷偷攒起来买文具,每天早上去学校之前给自己灌下一大杯水,一直到中午都不会饿。
苗青没再坚持,只是若有所思。
田晋江挎上背包,拿好工作用的资料,“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吗?今天有项目对接会,比较忙,我可能照顾不到你。”
“那我就不去了。刚好我也有点事情要办。”苗青踱过来,按住田晋江的头顶。田晋江感到,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透过苗青的掌心传递到了他的身上,渗透他的四肢百骸。
“你身上有我的灵力,能挡住大部分戾气和丧气,至少一天之内不会有危险。但如果看到形迹可疑的人,还是要记得避开。”苗青伸出手指,抹平田晋江衣服领口的褶皱,又顺势刮一下他的脸。“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
田晋江:“……”这种茅屋藏妖的感觉真是莫名酸爽。
刚要出门,苗青又喊住他:“别动,让我再留点气味。”说着低下头,顶住他的脸轻轻一蹭。
田晋江想起,自己以前每次出门时,猫形态的苗青也都会这么做。
“你的气味也能挡住戾气么?”
“有一些作用。但最主要的作用是告诉别的妖精,你已经被占了。”
田晋江无语,“听你这意思,这城市里好多妖精?”
“比你以为的多得多。”苗青斜过眼睛,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普通的人类根本就辨别不出,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个不是人。”
田晋江:“……”这个世界好像很聊斋。还能不能愉快地做人了?
公司里一切如常。
但对于田晋江来说,一切又有点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的原因是,他发现自己能时不时看见一些奇怪的现象。
比如,茶水间里。三个女职员谈笑风生。一个刚刚蜜月归来,拿着手机给另外两人看照片:“这是斯里兰卡的科伦坡……这是在马尔代夫……都怪我老公不提前做准备,没选到我最喜欢的岛,好气哦。我老公说,只能下次再补偿我了,唉……”
另外两人配合地连连赞叹:“哇好漂亮啊!Ada你太幸福了,能住在这么赞的沙滩别墅里,我们想都不敢想。”“你嘴上说好气,照片上笑得这么甜,跟你老公好般配哦!”
然而在三个人的身体周遭,都隐隐浮动着黑色的戾气之雾。
比如,办公室里。经理和客户在小会议室相谈甚欢,虽然隔着玻璃门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到经理灿烂的笑脸不住地前后左右摇动,像一朵微风中盛开的雏菊。
只不过是一朵黑云罩顶的雏菊。
再比如晨会上,经理表示:“客户说,要加一个×××功能。”
用不着看别人,田晋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也和项目小组的其他成员一样黑云罩顶。客户一句话,程序员半条命。
原来每一个人都在自己意识到或意识不到的时候,制造了那么多的戾气。
不过,这些戾气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之后自动消失了。田晋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因为那些人的戾气消散了,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长时间看到戾气。
让田晋江感到欣慰的是,糖糖的状态还不错。田晋江小心地旁敲侧击询问她男朋友的情况,糖糖说,男朋友又恢复以前的样子了,两个人现在相处得很好。但她还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哪一天又突然变了个人。
田晋江只能给她两句空泛的安慰。他也不知道,那种叫“魖”的东西还会不会卷土重来。听苗青之前的意思,如果一个人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那么“魖”迟早还会趁虚而入,别人对此无能为力。
快下班时,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喵。(=●ω●=)】
嗯?苗青自己跑去办了电话卡?
田晋江正准备拨号过去,第二条短信又紧跟着进来了:
【发错了。】
田晋江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不是苗青么?
手机提示铃又一次响起,进来了第三条短信:
【喵。(=▼ω▼=)这样才符合我的脸。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
……这家伙是有多闲啊。
田晋江囧囧地拨了过去:“你把手机当玩具玩吗?”
“哪有。我是忙中偷闲给你发的短信。”苗青那边的背景声有些吵,似乎有几个人在搬东西。
田晋江问:“你在哪儿?”
“在家啊。对门搬来了新邻居,我在这儿帮忙。”
“新邻居?”田晋江想起他家对门那间屋子。上一个租户搬走以后,那里已经空了快一年。他瞬间对这位新邻居充满了好奇:“哇,什么样的人能劳动你的大驾?”
“熟人。”苗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谁?”
“赤熛。”
“……”
第 26 章
回到家,苗青不在。田晋江放下背包,兴奋地跑去敲对面的房门。
开门的是赤熛本人。看见是田晋江,他倚在门框上扭成一个妩媚的§形:“怎嘛,这么迫不及待地跑来瞻仰我,是不是爷的风姿给你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啊?”
苗青从他背后出现,无情地把他拨拉到一边:“闪开,你挡着我接受朝觐的路线了。”
田晋江和赤熛:“……”
赤熛房里的家具不多,一张大床占据了最主要的空间。有趣的是,这张床是圆形的。赤熛说,这样他就可以在床上360度花样盘绕,把蛇的体形展示到极致,上半夜盘成一个“妖”字,下半夜盘成一个“艳”字。
苗青吐槽他:“你说的这两个字可都是左右结构的。要是你希望把身体分成两截,我很愿意帮你这个忙。或者干脆按这两个字的笔画数把你切成17段,直接摆成‘妖艳’两个字,用不着半夜换造型那么麻烦。要是再多切几刀,连‘贱货’这两个字都能摆出来。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