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钟摆(10)
“不都一样吗?”
“非常不一样。”
十里恩看不明白邵琰眼中的情绪,他愣愣的,脑中一片空白。
“你不喜欢我吗?”邵琰问。
十里恩不知为何他们的对话竟进行成这样,此刻只能跟着邵琰的问题,呆头呆脑地答:“我……当然……”
他说到一半停下来,抿着唇,卡壳了。
邵琰双手还是插兜,弯下腰来与他平视:“说你不喜欢我。”
十里恩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被邵琰近距离看着,结结巴巴半天,才终于受不了蛊惑似的,攒足了气,一闭眼:“我不喜欢……唔!”
带着凉意的唇覆上来,像窗外舒服的风,毫不留情把最后的“你”字卷走了。
紧接着温度逐渐升高、发烫。
十里恩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霸道地钻进了他的口中,拼命索取。他坐在凳子上,被弯腰站着的邵琰牢牢固定,无从反抗。舌头开始发麻,呼吸不畅。
一轮强势地占有过后,邵琰退出来,隔着咫尺距离,哑声道:“没听见,再说一遍。”
十里恩被吻得头晕目眩,无法思考,跟着对方的要求,迷糊地答:“我不……”
如同刚才一样,狂烈的吻再次袭来,吞进话音。
对方的舌头灵活地在他齿间灵活地搜刮。十里恩的耳朵发烫,脸颊通红,腰间逐渐酥软,快要直不起来。
邵琰吸他的嘴角,玩上瘾似的,唇贴唇又命令一遍:“再说。”
“……”
这回十里恩只顾着喘气,说不出话了。
邵琰将他渐渐塌下去的腰扶起,把他拥进怀里。
一时之间,耳边只剩唇舌交缠的声音。
——邵琰坐在早已被搬空的画室里,眼中布满血丝,眉间疲色触目惊心。他的背影被裹进半明半暗的清晨,同石像般坚硬。
日头突破地平线,在城市上空升起,阳光打上他的右脸。他低着头沉吟片刻,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去洗漱上班。
第九章
上午的会议结束,邵琰刚进办公室,高宇就跟进来递给他瓶缓解疲劳的眼药水。
邵琰一口喝完凉透的咖啡,斜睨一眼,低头短促地笑了声,那一声甚至不能算笑,从胸腔里面挤出来,沉得要命:“我没让你买这个。”
“我觉得您需要。”
高宇递给他的手没有收回,依然伸着。邵琰无奈接过:“不报销。”
高宇笑笑,拿起iPad在上面划拉几下,抬头看向邵琰。邵琰看见他犹豫的神色,点了下桌面:“说。”
高宇便把iPad放到邵琰面前,道:“戒指按照您的想法设计好了,您看如果可以,那边就开始制作。”
iPad上呈现的是一款设计简单低调,但细节之处可见其精巧的银戒。
邵琰当初强调过,最好有独一无二的标记。此刻眼前这款戒指中间镶嵌着方形黑色玛瑙的两侧,分别雕刻出的字样,由戒指中央的半圈螺旋银纹串联起来,正是“邵”和“十”的首字母――两个大写的“S”。
邵琰记得这是他准备向十里恩求婚的戒指。
高宇站在办公桌前等了很久,才见邵琰转开视线:“做吧。”
高宇收回iPad,点头答了声“是”,又公事公办地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邵琰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沉吟片刻,摇摇头,却在高宇快要出门时突然叫住他。
高宇转身,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就听他说:“去查一下他现在住在哪儿。”
邵琰的声音终于带上一丝疲惫,这让高宇霎时有一种荒缪的错觉,就好像石像坚硬的外表在逐渐裂开。
高宇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听完便毕恭毕敬地答应之后出了办公室。
邵琰下班后去了一趟之前的照相馆,相册按照要求原封不动地修复了。拿到东西上了车,却没有立马驱车离开。
邵琰将相册拿在手上,认真打量了一番它的牛皮封面。
在邵琰的印象中,比起简洁的风格,十里恩更喜欢各种各样奇妙且灵气的撞色,他是学美术的,并不喜欢素净的东西。
而手中这本相册的封面却是洁净的米色,除开几条印刻的不规则图形和右下角的logo之外,没有其他花纹。
他变了吗?什么时候变的?
邵琰思及此,心脏突然失重般地沉了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身体里溜走,双脚悬空一般,一下子没了之前的自信与底气。
邵琰从没有想过十里恩会离开自己,即使对方提出分手,也从不认为分手的理由是因为十里恩不爱他了。
只要还爱,就一定能挽回。
可如果他变了,在自己不知道不关心的时候,那些爱早就慢慢挥发得所剩无几,那么,他们两人就彻底结束了。
彻底结束,代表到此为止,互不相干,曾经的七年完全成为过去,今后他的人生与十里恩毫无瓜葛,同样,十里恩往后的生命里也不再需要他。
邵琰无法克制地想象从此两人形同陌路的生活。他想到十里恩有可能和别人共度余生,将他人视为命中注定真命天子,或是为另一个女人带上戒指结婚生子。
相册的页脚被邵琰捏得变形,心口被压着巨石般喘不上气。
就在此时,手机短促地振动两下,将他拉回神来,阴沉至极的面色才稍有好转。
高宇发来的信息,清晰明了地写着一串地址。
邵琰几乎没有过多思考,按照手机上给的位置,开车过去了。
高宇给的地址具体到门牌号,但邵琰只是将车停在那栋楼的道路对面。透过车窗一抬头,就能看到十里恩如今住房的露台和旁边房间的窗户。
邵琰没有打算今天就要见到十里恩,这样守株待兔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今晚过来只是想离对方近一点,隔着一扇窗,看着里面的亮,好像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包括之后的一周,他每晚都会过来一趟。
邵琰恐怕还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就叫作想念。
可人总是贪心的,他把车停得离那栋楼越来越近,有时甚至会下车走一走逛一逛,似乎以此就能拉近与十里恩之间的距离。
正因为如此,没过多久,十里恩下楼来扔垃圾,一眼便看见了这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车型。
与此同时,邵琰也在车里看见了他。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面,甚至没有任何联系。
邵琰看见十里恩套着家居服,单薄的身板撑不起来,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头发被晚风吹起一两撮,立在头顶可怜地打颤。
十里恩弯腰歪头,正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辨认这辆离他不到十米距离的车牌号。
邵琰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到像是要把时间凝固,永远停留在此时,十里恩能永远站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
然而待十里恩确认完毕,邵琰便清晰地看见他整个人僵硬片刻,如临大敌般快步离开了。
和预想的一样,邵琰自嘲,他果然了解这个人。
之后几天邵琰依然每晚都去,时间早或晚,脑海里想的全是那天十里恩逃跑的背影。
他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分明是曾经会在怀里撒娇卖痴的人,如今竟对自己避之不及。
只不过自从那晚过后,邵琰发现十里恩经常会出现在阳台,或是旁边房间的窗户后偷偷摸摸地朝外面看,只看一眼又触电般缩回去,等过半小时,再来看第二眼。
邵琰便不再下车了,任由他这么做贼似的看了一段时间。
你遮我掩,来来回回,终于十里恩再也忍不住,披上初秋穿的长薄衫下了楼。
十里恩站到邵琰的车窗前,单向玻璃让他只能在窗户上看见自己的倒影。邵琰则坐在车里,偏头过去,仿佛正与窗外的人对视。
他捕捉到十里恩脸上微妙的表情,纠结又苦恼,然后见他的嘴巴动了动,嘀咕一句什么,才试着伸手敲窗。
邵琰将车窗缓缓降下,十里恩惊讶地撑大瞳孔向后退出一步,直到和车里的人视线对上,才不知所措地攒紧衣襟摆了摆,低声埋怨一句:“在车里怎么不下来,我还以为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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