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杭看着他颇为纠结的表情，摇头叹气，好了，估计明年要帮温昀廷把产假给准备好，说不定还要定好下任副总人选。
　　温昀廷在沈哲杭这儿浪费了一个上午也没得出什么结论，生孩子这种事沈哲杭是绝对不会随便提意见的，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有可能温昀廷的后半生会因为一个孩子彻底改变。宋衍说的也有道理，过去了就没机会了，一辈子长着呢，谁能保得准几年之后看见别人儿女双全的自己不闹心？
　　“给我放几天假，我要好好想想。”温昀廷叹气，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沈哲杭很想提醒他，你年假度蜜月修完了，怎么又来骗假了？但看见他这副样子，嘴唇动动什么都没说，挥挥手：“回去好好想想，毕竟这辈子就这么一次。”
　　温昀廷走到门口折回来：“对了，蒋秋过两天调去隔壁双子楼上班，进财务部还是重新安排职位？”
　　沈哲杭怔了怔，不解问道：“他为什么会调到这儿来？”
　　“不是你说的吗？银盛距离他工作的地方太远了，让他结束那边的考核期就调过来。”
　　温昀廷说完，看见沈哲杭迷茫的神色，敲敲桌子：“沈少爷，就是你生病蒋秋去照顾你那回，你把我叫到病床前，跟交代遗嘱似的。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吗？”
　　“……”沈哲杭表示，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
　　温昀廷也是服了沈哲杭，拱拱手：“您说，怎么弄吧，不调就不调，没什么影响。”
　　沈哲杭手中的钢笔在桌面跺几下：“随便吧，你看着办。”
　　又把难题丢给我，我难题还不够多的吗？温昀廷再次叹气，工作难，生活难，当Alpha真他妈难。
　　不过几天，沈哲杭下班回去，去车库的路上遇到蒋秋。
　　蒋秋穿着极星银河隔壁双子楼的藏蓝西装工作制服，拿着公文包，一副温文尔雅的白领模样。他的脸已经彻底好了，并且脸色也比前段时间红润，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想见老板好难哦，”蒋秋对着沈哲杭挥挥手，“晚上能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吗？”
　　沈哲杭表情淡漠，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欠你人情，心里不安。”蒋秋笑道，“如果你想让我以后别再烦你，不如就让我把这顿饭请了吧。”
　　沈哲杭看看时间，现在不算迟，林方唯今天被夏月叫回家有事，晚饭也只剩他一个解决而已。蒋秋应该是专门在这儿等他，他一直记着请客这回事，不过没找到机会，这次肯定没那么好打发。
　　“以后再说吧。”沈哲杭拿着车钥匙，从他身边走过去。
　　蒋秋跟上来，试探着问：“那我就天天在这儿等你了？正好也想多见见你。”
　　沈哲杭停下脚步，思路几秒之后让他上车。车开出地下车库之后，沈哲杭说：“地方我来选吧。”
　　“嗯，好。”蒋秋既然准备请客，肯定做好充足的准备，随他点哪个地方。哪怕是价格昂贵的私人会所，只要沈哲杭开口，他都会爽快答应。
　　结果小轿车七拐八拐，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下，蒋秋不明所以，沈哲杭让他下车，说到了。
　　下车之后，蒋秋对着黑黢黢的巷子产生疑问，沈哲杭已经走在前面，他只能跟上。穿过这条小巷子，后面居然是热热闹闹的夜市。沿着这条夜市走到街尾，两人停在一家老旧的馄饨摊前。
　　这家馄饨摊是一对老夫妻在做营生，别看店面又小又破，生意还不错，店里面客人都坐满了，他们只能在外面支起的加桌找个位置坐下。沈哲杭脱掉西装，放在一旁，胖胖的老板娘迎过来，热情问：“两位吃什么啊？馄饨面条饺子都有。”
　　“小碗馄饨，不要葱蒜。”
　　听沈哲杭这么点，蒋秋说：“我也小碗馄饨吧。”
　　“好嘞。”老板娘去喊老头子下馄饨，沈哲杭和蒋秋坐在XX鸡精品牌的遮阳伞底下等着。夏日的夜晚沉闷无风，沈哲杭松了松领带透气，拿出手机低头看新闻。
　　而蒋秋的表情不太好，应该说是意想不到。
　　这是……帮我省钱还是给我难看？


第29章 独家记忆
　　蒋秋做梦也想不到难得约到沈哲杭，居然是在这样破旧的馄饨摊子上草草解决一顿晚饭。他设想的是装修精美的餐厅和精致美味的菜肴，烛光摇曳红酒芬芳，气氛美好而旖旎。却没料到两人会幕天席地，坐在一个劣质的太阳伞下等不起眼的馄饨上桌。
　　蒋秋有些郁闷，沈哲杭一直低着头，表情沉稳淡漠，似乎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让他产生共鸣。蒋秋强颜欢笑：“你没必要这样，虽然我现在的确是没钱，但想请你这顿是真心的。”
　　沈哲杭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误会了。”
　　“嗯？”
　　沈哲杭环顾着这个小摊，小店铺每一寸都斑驳着岁月的痕迹，是经年累月堆起的记忆。他说：“这里离我的母校很近，小时候我妈从来不让我吃路边摊，每次都是周末学校的活动结束之后，偷偷跑来吃一碗小碗馄饨。”
　　“后来带一个朋友过来，他也是第一次吃路边摊，吃完馄饨拉着我又去夜市。我们从街头吃到巷尾，头一次发现路边小吃居然会这么美味。”
　　蒋秋还是第一次听沈哲杭说起小时候的事，他对沈哲杭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大学里，那时的Harper已经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Alpha，头脑聪明长相出色、性格良好出身高贵，几乎是学校里每个Omega的憧憬对象。
　　沈哲杭温和、从容，但和他人总是保持着一种距离感，蒋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表白，没想到居然会成功。他当时窃喜不已，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成为第一个可以接近沈哲杭，走近他心里的人。结果恋爱大半年才发现，沈哲杭还是那个沈哲杭，根本不会因为多一个恋爱对象而暴露自己深藏的情感。
　　直到分手，他都认为沈哲杭也许是天生感情淡漠，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烟火气。可能因为出身太过高贵，沈哲杭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你可以用眼睛看、可以去手去触碰，但是你永远也不会懂它内在有什么更深层的艺术价值和存在含义。
　　“后来呢？”蒋秋看着沈哲杭，“你们还经常一起过来？”
　　沈哲杭摇头：“没，那次他吃坏肚子，我被我妈逮着骂一顿，写保证书再也不会带他乱吃东西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等到林方唯病好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拉着沈哲杭的手，要杭哥再带着他去夜市里扫荡。
　　沈哲杭架不住林方唯又娇又软的小嗓子一声一声恳求，勉为其难答应，不过和林方唯约好，只吃馄饨，别的都不行。林方唯答应了，于是在每个周末的舞蹈课放课后，沈哲杭来接他，两人都会先绕过停在校门口的轿车，偷偷吃一顿馄饨过过嘴瘾。
　　蒋秋发现沈哲杭的眼神倏而柔软下来，带着一种怜惜和眷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复杂感情，还是从沈哲杭的眼里流露而出。他轻声说：“你们关系真好。”
　　“嗯。”沈哲杭点头，“从小一起长大的。”
　　蒋秋眉头微蹙，忽然笑了：“分手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你这些故事，你以前从来没和我提过。”
　　沈哲杭没回答，有关林方唯的事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关系最近的温昀廷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知道他有一段退婚的娃娃亲，别的细节沈哲杭从来没透露过。
　　所有有关林方唯的事情都是独家记忆，锁在一个独特的感情区，别人看不见、也触不到。
　　“那个朋友，你很喜欢吧？”蒋秋一手托着腮，一手摆弄着桌上的小碟子，“我从来没看你露出过这种眼神，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想告诉我，心里一直住的人就是他？”
　　胖老板娘把热乎乎的馄饨端上来，沈哲杭略过这个话题，拿起勺子：“吃吧。”
　　一顿馄饨两人加在一起也只有十块钱而已，沈哲杭还打包了一份生的带回去，让老板多放点紫菜和虾皮。蒋秋问要不要再带点别的当夜宵，沈哲杭摇头，馄饨就够了，也不是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