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甜酒(9)
而少年感受着他的呼吸声,聆听许久,始终想着方才他说过的话。
入睡了,也睡得心神不宁。
他始终不敢确定,容出云究竟是为了什么与自己在一起,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寂寞?
他没有信心下结论是前者。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
少年觉得自己是个疑神疑鬼的人,总在想一些令人不悦的事。
就像他现在也在剧烈地嫉妒着容出云的初恋,嫉妒着那个独占了容出云八年时光的Alpha。
不可克制地想,自己能否敌得过八年时光。
这一系列的伪命题在他心里头此长彼消,源源不断。
如果这个人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生气,但他并不想这样。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将这一切都藏在心里。
更何况这也并不是非常重要。
他在猜测容出云对他的感情这一事上瞻前顾后,确定自己的感情倒是斩钉截铁。他喜欢这个人,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献上。
他想满足这个人的所有愿望,但他不过是个被侵犯过无数次的Omega,是偶然之下得到同情与帮助的未成年孩子,陪在这个人身边,唯一做到的事也就只有“陪伴”。恰好这个人想要被陪伴,那他从此就只会留在这个地方,绝不离开。
至于自己是怎样被喜欢着的,对他而言仅是次要。
少年就此住了下来,生活平静地运转。
他联系了人,试着将自己的房子租出去,至于租金他让大美人来决定,因为这部分的钱他一点都不会留,全部交给大美人。
大美人调侃他这是以租易租,倒也没有扭捏,很快算了个适中的金额提交给中介。孩子的自尊心需要照顾,白白寄人檐下,换成他他也会不好意思。
冬天踏着轻寒的脚步降临了,到十二月时,大美人带他去逛了一次街,给他添了好几件过冬衣物,还为他买了件小熊的连体睡衣,一到家就要他穿起来,跟在他后面揪那小小一团熊尾巴,自己玩得乐不可支。
少年已经习惯他的娱乐方式,半点反抗也没有,还自觉地把帽子也戴起来,好让大美人看个完整的。
大美人将他扑到沙发上,抱着他揉啊揉,嘴里还念道:“可爱小寻宝宝。”
越看熊耳朵越可爱,嘴里就“宝宝”“宝宝”叫个不停。
胡闹完,大美人还不肯撒手,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地说:“啊,我忘记买抑制剂了。”
每个Omega在性发育期每年会有两次小发情,十八岁时迎来性成熟,从此发情期就会转为每年一次。他的抑制剂上次给少年用掉了,余量不足,一直想着给少年补买的还有剩下,但前两天一看,竟然只剩了一点点。
还好也不急。
大美人抱着怀里的熊宝宝,告诉他:“我一周后发情期,大概是十七号或十八号开始。你记得提醒我买抑制剂。”
少年艰难地从他怀抱桎梏下抬起脑袋,面对面,直晃晃盯着他:“我要请假陪你吗?”
大美人马上回答:“不行,你高三呢,学业为重。”又笑着说,“我的发情期其实很淡的,不怎么要紧,只要打了抑制剂,那我还能玩游戏呢,就当是放一周的假。”
少年其实很想守着他,但还是听他的话,老老实实日常上课。
隔天他在回来的路上去了Omega的医药站点,站点二十四小时营业。他买了抑制剂,在看到一旁的助兴药物时,站了许久,竟然情不自禁也买了一份。
迎着夜色回家,在楼下,他又撞见了这两天时不时会看见的男人。
男人站在路灯下,仰着头,看着不知道哪个楼层。
少年依本能判断,这是个Alpha。他认不全这个小区的居民,自然没法知道这个人是住在这儿的还是外来人,但不知为何,他本能地感受到敌意,于是谨慎地离得远了些。
这次那个男人却朝他走来。
他回到家接近十一点,这么晚的时间,小区楼下已经没有居民了。少年皱起眉头,加快脚步,那个人大概觉察出他的警惕,没再追赶,只是站在原地,说:“你好,你认识容出云吗?”
少年停住脚步,扭头问:“你是谁?”
男人顿了顿,说:“我是他以前的朋友。”
少年:“有什么事?”
“你和他住在一起是吗?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他?”男人拿出一个信封。
少年远远地望着他,眼神冷了下来,嘴上却应道:“可以。”
他走过去接了信,男人道谢后问他名字,他没有回答,只退了一步说再见。
上楼的途中他就拆了信,站在楼道里,用手机照着看上面的字。
可能是喜欢人时,神经就会变得敏锐,他刚才就已经隐隐猜到这是什么人,展信一看,不出所料。
信上写了一串道歉忏悔的话,为曾经对不起他而后悔,找了他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他现在的住处,希望他能见自己一面——等等。
还写上了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
少年将它对折起来,撕碎了,丢在楼道的垃圾桶里。
他回到家打开门时,大美人已经等了他许久,埋怨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他把自己买的抑制剂放到桌上,大美人马上笑起来,说他浪费钱,自己今天已经买了,他没有反驳,只是若无其事地说:“备用。”
第23章
信上所写的日期是三天后,十二月十六日。
翌日上学时,少年在午休时间,去学校附近的商场内买了两个微型监控器。晚上回家,一个安在家门口,另一个安在家里,正对着大门。
他的手脚很快,在大美人洗澡时便完成一切。
十六日的下午,他用了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之间的时间,去了约定的地点,在那咖啡店外驻足。那个Alpha容貌英俊,穿着得体,但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焦躁,毕竟距离他写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大美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少年对他的苦苦等待感到无动于衷,晚上还要自习,只看了一会儿就重回学校。
夜晚照常少年与大美人共眠,大美人对一切都一无所觉。他正为自己的发情期做准备,请了假,在家里看了一天的电影,好不容易等到同居者回来,一天的孤独被扫空,忍不住就要撒娇。
亲着少年的嘴唇,嘟囔说:“好热啊。”
发情已有前兆,但还没到要打抑制剂的程度。
他哼哼着说睡不着,趁机说要闻少年的信息素,不给闻就要从撒娇转成撒泼。发情期的Omega都是应该被娇宠满足的,少年静静地释放出甜酒的味道,大美人美滋滋地深吸两口气,这才说着:“被小寻香到醉了。”然后闭上眼睛,老实睡觉。
十七日的早晨,唤醒少年的不是一如既往的闹钟,而是浓郁的茶香味。
天刚蒙蒙亮时,大美人就已经开始发情,信息素无可抑制地散发出来,甜腻难耐的呻吟声也从喉咙中溢出,又被用手堵在口中。
少年很快睁开双眼,瞬间清醒。他打开床头夜灯,朦胧的光顿时照亮房间。
大美人微长黑发散在枕头上,雪白的面上满布潮红,双眼粼粼水光。他的右手正捂着嘴,食指指节上还有两道牙印,刚才不想吵醒少年时咬的。
“小寻……”他喘着气说,“给我拿抑制剂。”
少年倾身向前,在他嘴唇上安抚亲一口,利落地起身,从床头柜子里找出抑制剂。
大美人在床上磨蹭,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少年撩开他的袖子,说:“别动。”接着为他注射抑制剂,将液体慢慢推入静脉。
抑制剂起效极快,大美人的信息素浓度飞速变淡,让他松下一口气。
少年问他:“难受吗?我注射得正确吗?”
大美人摇摇头,泪眼蒙眬地看着他:“谢谢。”又像小虫一样往前蠕动,索求地说,“再亲一下。”
发情期Omega会本能性寻求伴侣的亲近,渴望深入接触,而大美人向来不羞于表达。
他长长地与少年接了个湿吻,将少年重新拉上了床。少年钻进被窝,抱着他,他又引着少年的手向下摸。
“小寻要是没有及时帮我注射抑制剂,”大美人半是委屈地说着,带他的手触到自己下方,“我可能就要湿透了。”
少年在那一霎那几乎停止了呼吸,被撩拨得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但大美人却将他的手推了回来,懊悔地说:“可恶,你怎么今天还要上课!”
少年说:“请假也可以。”
大美人喘了两口气,说:“不行。”
大人的行为准则里总有一条,那就是小朋友上学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很是明白他的想法,倒也没有过多争取,只是在他脸上吻了几下,起床给他做早餐。
上学之前,少年又跑回床边对他说:“等我,我们这周放假得早,下午我就回来了。”
第24章
在发情期和他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少年上课都在看手机,看监控里大美人在家里的一举一动。
抑制剂确实起效,到八点左右,大美人起床吃了早餐,之后就抱膝缩在沙发上,闷闷地看电视。这一个监控放在了电视机旁边,伪装成小装饰,正对着大美人的脸,把视频放大,甚至能看到大美人面上寂寞又可怜的表情。
纵使他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但在发情期时,还是渴求伴侣的陪伴。
中午大美人给自己做饭,但胃口不佳,只吃下了一半。少年给他打电话,问他想要吃些什么。在电话里,大美人一改自己郁郁寡欢的状态,语气活泼地对他说:“怎么,要给我点外卖啊?”
少年说:“嗯。”
“你敢点我可不敢吃,”大美人笑着说,“这种时候让外卖上门的话很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