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基情实录(15)
蓝庭看了眼时间,“那我先下了,还要写稿。晒伤的处理办法我已经发过去了,好好看哦。”
贺霭点头。
蓝庭没听到回信,又问了一遍:“我走了?”
“嗯好,哥哥再见。睡觉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要做什么?”
“睡前亲一下,哥哥就会梦到我。”
蓝庭还没习惯贺霭似直率似撩拨的表达,含糊说了再见,面红耳赤地下线了。
消息页是K.L整理好的文档,他做得很用心,还标注出了附近药店的地址,后面跟了个红包“对小霭负责”。贺霭拆开红包,里面是买药绰绰有余的两百块。贺霭忽然开始同情毛梓奇,有些人被骗四千,是因为他只有四千,有些人得到两百,是因为红包上限只有两百。见面以后要劝K.L好好向毛梓奇道歉才是。
不过这么看,K.L不像是缺钱的人,果然是有苦衷。
屏幕节节暗淡下来,贺霭才意识到屋里没灯,他用手机点了手电筒,起身,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摸到门边的灯座,上了年纪的白炽灯咣咣闪着,始终没真正亮起来,这时门响了几声,险些吓了他一跳。
叶戈隔着门板扯嗓子:“贺霭,吃宵夜吗?大伙一起。”
灯亮了,贺霭将身上的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取掉门链开门,“吃什么?”
叶戈曾经骑过318国道进藏,一天骑个100公里不在话下,眼下还精神抖擞的,但其他人都是上班族,劳累一天还有精力贺霭倒是存疑。
“不知道,周围逛逛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吧。”
贺霭反正也要出门买药,没有异议,“其他人呢?”
叶戈扬了扬手机:“等会儿楼下集合,就你面子大不回消息,还得我亲自来喊。在屋里干嘛呢?”
话说到这儿,贺霭不动声色地靠过去,状似自然地一把搭住了叶戈,“没干嘛。下楼吧。”
叶戈毫不躲闪,也没被他带着走,就那么斜倚在墙上,不以为然地笑了两声:“怎么回事?跟哥套近乎,有事求我?”
贺霭将手撤下来,倒退两步拉开距离,“没,做个实验。你觉得我们熟吗?”
叶戈看他一眼,贺霭从那直白的眼神中看出叶戈此时非常疑惑,还有点被弄得云里雾里的暴躁,“才认识第二天,你觉得呢?”
贺霭深以为然,但他和叶戈认识第二天的熟稔程度已经远超他遇到的绝大多数人,起码说上了超过五十句话,连叶戈这样的粗神经都会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感到突兀,K.L是怎么忍住他碰他三次的。就算他哥那时起就喜欢他,贺霭也不认为自己会主动去碰别人,像叶戈,他也是有意识才去搭他的肩。除非,他和K.L认识很久了。
叶戈目睹贺霭伸出手来,一根根扳起手指,数到第八根的时候停住,他心里的不痛快愈发鲜明,“不要无视我啊,你到底在干嘛?”
贺霭思绪被打断,“什么情况下,你会去摸一个陌生人的肩膀和腰?”
“打架?”叶戈回答说,“或者什么避免不了肢体接触的时候咯。”
贺霭经他一点,茅塞顿开:“比如,趣味运动会的两人三足,体测坐位体前屈作弊,团队拓展搭人墙之类的。”
叶戈已经懒得强行参与话题,率先往楼梯口走,“现在的小孩太难懂了,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到集合时间了。”
找到突破口,贺霭心情大好,跟着叶戈的脚步往下走,心里一项项盘算过去。
他们今夜落脚的客栈设计得很有人情味,楼道墙上张贴了历来住客的合影,大多是像他们一样的骑行团,贺霭一步步走下木阶梯,花花绿绿的照片从他脸侧经过,他怀着心事,不经意地看。
然后,好像上帝将早已备好的礼物摆在他眼前一样,他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见了游晚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要注意身体健健康康噢
第20章 404NotFound 17
“这个啊?”客栈老板拿起照片细细端详,“好像有点印象。”
贺霭趴在柜台上,费劲地扭着脖子和他一起看,“拜托您再仔细看看。尤其是最边上穿紫色衣服的那位女士,她叫游晚,您还记得她吗?”
老板为难地皱着脸,看了眼照片塑封上的时间,“这照片是大半年前的了,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尽力回忆一下。”
“那入住记录,可以查......”贺霭凑过去。
“悠着点。”叶戈看那承受着贺霭体重的薄木几弯下去一个危险的弧度,往回拽了他一把,朝老板堆了个笑脸,“您慢慢想,不着急。我们还要在您这儿呆好久呢。”
贺霭回头看了眼,大家伙都来齐了,在大堂里边聊天边等他们俩。叶戈是在提醒他,查入住记录未免让人难办。
逼太急更不利于思考,反正他们还要在这待到第二天大早,不急在这一时。大不了他可以一直住在这儿,等到老板想起来为止。
他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掏了几张大钞递过去,“行,我们先去吃饭。麻烦您好好回想,辛苦。”
老板把钱推回去,对他摇了摇头,“她们一行都是姑娘,这倒不常见,我肯定能想起来。就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得花点时间。”
叶戈将钱塞回他兜里,又道了些场面话,拉起贺霭走了。好不容易等到人,不知事情经过的其余几人迎上来,叶戈打个哈哈说房间里有东西坏了,一行人揭过此事,又说要去喝酒吃烧烤。贺霭没有吃喝玩乐的心思,但不好破坏气氛,毕竟他们这一天相处得挺愉快,身为老幺,一路上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照顾他,才让他这个人群外游离惯了的孤魂在这异乡产生了点归属感。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家没有坐地起价的烧烤店,点了一大桌,嘻嘻哈哈地聊着,说自己为什么来青海湖骑行。贺霭嘴里没味地嚼菜,一边溜号。
游晚为什么会来青海湖,按照片时间往前推,那时候她手头还有一个项目没完成,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她亲自盯完所有工作才是最放心的,不可能抽出身来遥远的西北环湖骑车,还跟一帮他没见过的小姐妹亲亲热热地勾肩搭背。
“前不久我被谈了六年的女朋友甩了,盼了好久的升职机会也没轮到我头上,没车没房没对象,年近三十。是不是很丧?”技术宅吕洞宾喝着当地特产的青稞啤酒,“一个圆360度,青海湖环湖一趟,从起点骑到终点也是原点,同样360公里。骑完这趟就把前事了了,谁还不能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
几人抬起酒杯要碰,贺霭也跟着举杯。八个杯子撞在一起,大家一起喝过一杯,又满上,酒精将负能量冲到脑后,两个结伴从东北来的大姐姐压着声音说以后有机会请大家吃正宗的东北烧烤,比这实在多了。贺霭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发现只要是人,生活都谈不上不容易,总避免不了被这样那样的鸡毛蒜皮所累,谁没想过一了百了,但只要尝到生活给的一点甜头,又盼着下一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被生活给予的希望折磨,又像个抖M一样甘之如饴。
“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叶戈突然说。
场面安静了一瞬。
“行啊叶大帅哥,看不出来还是个哲人。”
叶戈摆手:“不是我说的,余华说的。原话是不是这样我忘了,大意如此。”
叶戈居然看书这事儿再度震惊了贺霭一次,看来以貌取人真的非常不可取。他举起玻璃杯:“坚持的意义就是坚持。”就像他在坚持找游晚这件事上。
他这一句带出了更多五花八门的答案:“不服输的意义就是不服输。”“吃烧烤的意义就是吃烧烤。”“沙雕的意义就是沙雕。”“意义的意义就是意义。”
“禁止套娃啊。”
八人快快活活喝酒吃肉,直到有人提起明天还要骑车,便适可而止地收拾结账,一起顺道消食。路上贺霭记着K.L的吩咐,青海太冷不适合冰敷,去药店买了治晒伤的外涂药膏,拎着袋子回去的时候,老板在前台放了“暂停服务”的牌子。大家散伙后叶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走在灯光惨淡的走廊上,贺霭却不如往常畏惧。他飞快地回房洗漱完,上好药,在房里插好自带的小夜灯,钻进被窝里给K.L发语音。
“哥还没睡吗?我都吃完宵夜回来了。”
蓝庭正好关灯上床,主动给贺霭发了视频申请。
贺霭通过屏幕看到黑黢黢的另一端,略感失望道:“我以为能看见哥。”
贺霭房里不是全黑的,而是充斥着小夜灯散发的黄光,有温度一样落在贺霭脸上,让蓝庭能看清他侧卧在枕上的脸,他泛着酡红的细腻皮肤,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还有好奇地望着这头的眼神,他用这幅近乎完美的俊朗外表,贴近镜头,在与他对视,和光一样温暖。
黑暗中蓝庭痴痴地盯着手机,感觉自己脸上又开始一点点升温:“你想看什么?”
“脖子。”贺霭说。
“为什么是脖子?”
贺霭理所当然地:“因为哥肯定不会给我看脸,而其他我想看的部位,哥哥会害羞。”
他在笑,他的眼睛也像小狗,乌溜溜的,闪着狡黠和娇憨这样矛盾的光。
“明天再看吧,我已经躺下了,不想起来开灯。”
是骗人的,蓝庭只是贪心,想明天也这样看看贺霭。
“好吧,希望明天快点来。”贺霭扬了扬眉毛,转而问:“哥哥,我帅吗?”
蓝庭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哪里?”贺霭不依不饶地追问。
“都很喜欢。”蓝庭说了个貌似敷衍的答案,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不过手掌大小的屏幕,着魔一般,“是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你的一切,组成的你,所以我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