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夜(27)

　　悦文把这个刻下了符咒的匕首交给了吴以，吴以入手之后只感觉这把匕首超出他想象的沉重，感觉就像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上绑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他忍不住用查看技能观察了一下这把匕首。
　　这把匕首原本的属性就是‘武器店量产的劣质匕首’‘攻击＋11’‘劣质模子做出来的量产型武器，毫无价值但可以当做一次性消耗型武器。’
　　然后匕首被悦文刻下那道符咒之后，变成了现在这样：‘被诅咒的劣质匕首’‘攻击＋30’‘额外吸血＋1%’‘耐久值65’‘普通的匕首受到了黑暗力量的诅咒而强化，但武器太过劣质无法承受诅咒和强化，因此多了耐久值，耐久值掉为0时，武器破损且永久无法修复。’
　　同时，这把匕首的解说下面还有一串奇怪的说明，是这么写的：‘它被赋予了邪恶的使命，当它夺走他人性命时，会带走那人生命中的一部分。’
　　吴以不太明白悦文给他这么一把匕首的意图，所以拿着武器一头雾水的看着悦文，他知道悦文会对他说明的，所以果不其然，悦文开口了，他说话的时候似乎不小心打破了自己身上精灵族的伪装，他仿佛泄露出一丝丝属于魔族的黑暗雾气，缠绕在他的周围。
　　悦文道，“我要你用这把匕首去杀一个人。”
　　这句话顿时令吴以呆滞了，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些不妙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的悦文继续道盯着吴以说道，“一个和你一样的新生者……或者也可以是更高级的修炼者，这随便你，但你必须用它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当你用它杀死别人的时候，这把匕首上的符咒会变成红色，然后你把匕首带回来，交给我，这样我就知道你做到了……走向邪恶的第一步。”
　　卧槽！？
　　吴以觉得手里拿着的匕首犹如千金般沉重，心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是知道这个什么奇怪的转生任务恐怕有够难做，但最初他也不过是认为可能只是让他去下什么困难的副本，或者找什么难找的任务道具，七七八八之类的……
　　结果却一开始就让他去杀人！？
　　这是逼着他变成红名的节奏吗！？
　　这么一想，吴以心里直发虚，他虽然说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好人，但活在这世道上也很有原则……那种躲在野区里背后偷袭别人的事情，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不过就是在游戏里杀个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然而那是键盘网游，在全息游戏没有出来之前，所有玩家享受到的都是电脑显示屏里面虚拟的人物和虚拟的场景，杀掉其他玩家往往只需要按下键盘上某个按键或者移动一下鼠标，他们不需要负担那种心里压力，因为知道这是假的，是好玩，是乐子。
　　但在这里，在这个高度模拟逼真犹如现实的游戏中，即使玩家受到挫伤时伤口都被特殊马赛克了，但那种刀刃刺入皮肤和血肉的感觉却被真实还原了，无论是杀人者还是被害者都可以真正的体会到……是的，在这里，只要你提起刀刃了，即使你明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死去，可在那一瞬间，你似乎就和真正的杀人犯没有区别。
　　于是，那边的悦文似乎感觉到吴以开始打退堂鼓了，更是嘲讽一般冷笑了起来，“我希望你没有那么蠢，在城市或者村落里杀人可是会被卫兵追杀的……或者说，你已经没有这个胆量了吗？在没有实行之前就决定放弃了？”
　　吴以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咬着牙，他忍不住泄露自己的真情实感，在他眼里这些NPC已经不再是一堆无意义的数据了，所以他试图反驳悦文，他说，“我只是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夺取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吗？”
　　而悦文似乎只觉得好笑，“那又怎么样，你难道以为魔族是一个什么善良宽容的种族吗？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杀戮和死亡的化身，我们更不需要懦弱之辈，若是你做不到，那么放下你手里的匕首，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出现于我面前！”
　　吴以握着武器甚至已经开始发抖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情绪，他忽然觉得向导精灵的测试可能是错误的，他的三观和魔族似乎不太相符的样子，他或许根本不适合魔族……他不应该选择这样的道路。
　　吴以弄错了，邪恶这样的称呼，有时候不是解脱的象征，反而往往意味着更深的枷锁。
　　可是吴以此刻却不甘心，他知道自己若真的放弃了，是不是连内心深处某些东西也跟着一起放弃了，他就永远都只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吴以，他也一直只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吴以。
　　不，他已经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吴以咬着牙抬起头看着悦文，他手里的匕首被他握得紧紧地，他近乎咬牙切齿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我可以……我可以做到，但给我一个杀人的理由，给我一个能够让我明目张胆残害别人的理由。”
　　“呵……”那边的悦文轻声发笑，“你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变得无所不能，想要征服这世间的一切，这就是理由！”
　　吴以那之后从静谧村里黑暗的角落里出来了，他出来时脸色苍白，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匕首，他紧紧地握住这匕首，并穿上了自己的那一身白色斗篷，把脸也给遮住了。
　　他并没有选择飞翔，而是靠步行慢慢走过大半个静谧村庄，顺着村庄里树屋和树屋之间连接的藤条和叶片编织的桥，他的身边飞过去无数个各色不同的玩家们，他们都沉浸在这美妙的游戏场景以及游戏任务里，没有任何人正眼看过这藤桥上不起眼的吴以。
　　
　　第28章 转生奇境（三）
　　
　　吴以向来是不起眼的，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这游戏里，他是这苍茫世界中渺小的一粟，无数人忽略他，轻视他，甚至嘲笑他。
　　吴以生在一个不太健康的家庭里。
　　他父亲在他幼年就死了，吴以那时候还小记不太清，据说他老爸是喝多了酒从楼梯上失足摔下去摔死的，当然，也有人说是从桥上掉河里淹死的，或者车祸死了，甚至自杀死的？
　　吴以对此并不清楚，只知道父亲买了高额人身保险，受益人是吴以，再加上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这让吴以成功的活到了今天。
　　吴以他妈是个神经病，别怀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吴以的母亲终年都处于精神不正常的状态，暴力倾向，感知障碍以及思维障碍，甚至是精神分裂……实际上吴以幼年时期他妈似乎还好，等他年纪越长越大，他妈的病就越来越严重。
　　实际上这个病早该送进精神病院里治疗治疗的了，但吴以没有其他亲戚了，除了死掉的老爸，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妈，而他当时又太小，他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浑浑噩噩间，只能被动的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所以他很小就自己莫名其妙学会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会算钱还有管钱，他甚至后来也会给他那不太正常的母亲请一个看护人员，在他在学校里努力念书的时候，至少不用担心母亲会莫名其妙在家里把自己作死或者跑到街上去发疯。
　　吴以从未有过正常的亲情，他对社会和常理的认知来自于学校以及靠自我领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好好开口说过一句话，所以他越发显得沉默内向和被动。
　　即使是活在这样一个糟糕的环境里，一个糟糕的家庭中，一直忍受着虐待，漠视和讥讽；即使吴以内心当中曾经有那么一瞬想过要疯狂，要堕落，要报复一切他所见识过的人或事物，但他最终也抑制住了。
　　因为他最害怕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若是我这样做了，我疯狂、堕落、开始报复一切，我会不会变得像是母亲那样，我会不会跟她一样发疯，我会不会就是她的翻版？因为流着一样的血液，传承着一样的基因，所以终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相同的恶魔。
　　吴以太害怕了，过去的阴影像是山一样压在他背脊上，他曾以为步入大学，把母亲送进精神疗养院他就可以获得解脱了，可是实际情况却远远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他在大学里依然沉默内向不起眼，还慢慢开始发现自己的性向不同于常人，他意识到这或许是母亲留给他的阴影，虽然他老妈疯癫的一塌糊涂，可吴以还是爱着她，是的，吴以深深地爱着她。
　　但吴以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也就只有他的母亲了。
　　他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位女性，因为他总觉得女性对他来说有种可怕的压迫感；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是不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遭受了这些可怕的境地后形成的，但这其实也无所谓，胆小懦弱如吴以，暗恋别人长达五年之久，却依然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到了今天，走进这个游戏里几乎是吴以踏出的最大的一次脚步，可是他依然在后悔自责，自我怀疑着，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不应该走出这一步，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种资格……是的，他就应该只是那么沉默内心懦弱的一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一个游戏里的NPC说过的话却依稀在他耳边响起来，悦文那一字一句的话在他脑海里重复着，告诉他‘要强大，要无所不能，要征服一切！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是的，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所谓的信念，有时候就是这么一句话的事情。一句很多人可能都不当回事，甚至嗤之以鼻的一句话，却在少数人眼中，就是支撑起他们整个生命的支架和桥梁。
　　吴以可能没有那么伟大的目标，甚至也不奢望自己能够做得更好，直到现在他也只不过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他前半段的人生已经够糟糕了，他不想一直这么糟糕下去，他想要活着走向新生。
　　所以吴以拿下了这把刀，这把黑暗精灵给予他的刀刃；他仔细抚摸了一下匕首，指尖抚摸过冰冷的刀刃，触感真实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他随意用匕首挥舞了一下，辅助攻击系统自动规范了他的动作，让他优美地挽起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