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跳水,拒绝独美[竞技](9)
他不想再骗哥哥。
等到手机又响了两次陆水才接起,表情逐渐温暖。“哥。”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啊。”陈双那边的声音很乱,显然他还在田径场上,“哥刚刚拿回手机,看到你发的视频,你和你队长一起吃饭了?”
陆水往旁边瞅瞅,庆幸这不是视频通话。“嗯。”
“不是说过不让你和他走太近嘛。”陈双喝下半瓶矿泉水,“他根本不懂跳水。”
陈双周围比较吵闹,下练的体特生吵吵闹闹往食堂和宿舍跑,他听不清弟弟的声音,所以不自觉放大了音量。陆水听完这句又看向旁边,队长的笔尖正巧蘸取黑色颜料,专注地盯着他的画。可是嘴角的弧度让陆水怀疑他刚刚偷偷笑过。
糟糕,哥哥的话一定被听见了。陆水眼瞧着两人的关系持续恶化却无能为力,十分苦恼。
但他还是决定力挽狂澜:“队长懂的。”
“他才不懂呢,他要是懂跳水就不会一直让你跳替补,而且他凭什么不夸你啊?”陈双对此事耿耿于怀,他从没听过顾风表扬弟弟。
“不说他了,他不重要。”他对顾风的不喜欢表现得明明白白,转换成开心的语气和弟弟说话,“今天训练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陆水单单和哥哥聊天就眯起眼睛,听着哥哥问这问那,手脚逐渐放松下来。现在哥哥没有问自己在哪里,只要不提这事,自己就不算骗他。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多数时间是陈双说话,陆水听着,直到陈双那边一阵哨响。
“先不聊了,教练要开会。”陈双匆匆忙忙地说,“晚上睡觉再给你打视频。”
陆水捏紧手机,不想挂断:“好。”
“和室友好好相处,你只管训练,解决不了的问题哥来解决,乖。”陈双说完亲了手机一下,陆水立刻将手机听筒位置贴到脑门上,乖乖等待哥哥结束通话才收好手机。屋里又一次恢复安静,他先是看了一圈漂亮的海景观鱼缸,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右侧。
“要回学校了。”陆水略微不舍,他还想看鱼。
“你哥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敌意啊?”顾风放下笔,“我惹过他?”
陆水摇摇头,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他又看向那幅画,是一条非常可爱的虎鲸。有流线型的黑色身体,对称的鱼鳍以及尖锐的牙齿。
“走吧。”顾风将那幅画放到床头柜上,站了起来。陆水紧随其后,他们一起离开卧室。纹身店中,柏雅正拿着一牙发白的西瓜咬着,看到他们时顿了顿:“走了?”
“他哥不让他在外面。”顾风说。
陆水马上点点头,又特意看了一眼西瓜,果然没熟。张钊这个老六不会挑西瓜。
“不会吧?你大老远回来一趟真就为了喂鱼啊?”严刚洗过手回来,“你队员还带了见面礼呢……大晚上的,你俩别走了。”
顾风浅浅地看了一眼陆水,这才不是见面礼,他只是想确定瓜是不是生的,要是生的就不用背回去了。“他不在外面住。”
陆水没再开口,走到纹身店门口才想起什么,转身和柏雅、严刚两个人说了声“再见”。有时候他的语言能力总是施展不出来,因为他太久不说话,所有对话都在脑海里完成。
小巷子比刚才安静些许,矮房子的灯光被树叶切碎,形状各异地落在地面上和他们身上。陆水走着走着突然不走了,站在十字路口,下半张脸被过于宽大的队服高领挡住。
顾风按照他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是地铁站。
陆水想坐地铁,他特别爱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小时候所有快乐的幸福记忆都和地铁有关。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因为队长是开车来的。他一字不说,也没准备走,像一道笔直的黑色线段竖在路口,只要别人不打扰他,他就能变成路标。
他再看看顾风,心想,要是哥哥在,这时一定会问自己怎么了。
可是顾风什么都不问,只留下焦灼的凝固气氛,安静的街头就他们两个。
最后逼得陆水不得不开口:“地铁里很冷,有空调的,吹着很舒服。可是我没有钱。”
“走吧。”顾风十分干脆地说,走过身旁时,陆水又看到他微上扬的嘴角。
他皱起眉毛来,队长又逗自己,他知道自己想坐地铁但是不说。快走两步后,陆水和顾风并肩前行,眉头不展显然还在生气,不知道是生气队长刚才的笑,还是气他钱包里那张小卡片。
但是有一件事他没说错,地铁里十分凉爽。顾风买了票,他们一起站在通风口的位置等待地铁进站,两个身高差不多又穿着一样的身影停留在地铁的玻璃上,陆水的生气开始消散,几不可查地调整起背包的肩带,希望在队长面前好看一些。
车上人不多,已经快10点了,两个人上了车,默契地寻找冷风最大的地方。顾风找到之后把他叫过去,陆水靠在一个固定的角落,突然察觉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对别人而言10点算夜生活开启,可队长10点半就要睡觉的。
果真,顾风的右手拉着头顶的手环,额头压在小臂上,闭着眼睛,上下睫毛交叉相叠。两个人面对面,陆水不去打扰他,可是不住打量着。
队长是漂亮的人,而且脱了衣服之后腹肌了不得,柏雅没瞎说。他很容易困,不训练时总是补觉,睡不够就眼下乌青。正当陆水看他鼻子时,很容易困的人睁开了眼睛。
陆水想要转移眼神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哥好像很讨厌我。”顾风声音很低。
陆水觉得他的低嗓很好听。哥哥何止是讨厌他,完全是白热化的排斥。
“你的画都给谁?”陆水不想回答的问题一概略过,想问的问题又过于突然,两人谈话如同错频又意外合拍。
顾风确实是困了,闭上眼睛说:“有人买就给客人纹。”
“多少钱?”陆水想买那张虎鲸。
顾风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睛好像更黑了。“你不行。”
陆水扭头抿嘴,跳水运动员纹身恐怕要被学校禁赛。他又不甘心地转过来,开始想方设法修补哥哥和队长之间稀碎的关系。他拿出手机,一声不吭地点开了相册,肩膀稍稍往顾风的方向靠,有种怪生疏的亲密。
“干什么?”顾风看向陆水的脸。
陆水用身体语言邀请他一同观赏自己的相册集,一块金牌被他翻来覆去地拍摄,没放过一个细节。
“这是我哥的。”他一张张滑过,几十张就这样过去了,然后看向顾风,充满期待。
“我知道他。”顾风点头,陈双在年中打平了跳高记录,算很出名,“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我哥好。”陆水生硬地回答。
顾风又一次长久地凝视陆水,这样的眼神让陆水看出些无可奈何来,可是他又不清楚队长不奈何什么。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半分钟后顾风才开口,“我从没见过你的父母。”
陆水满是期待的脸一下子僵住,他小心翼翼收好新手机,继续将半张脸藏进衣领。他不说话,顾风也不逼着他说,有问必答是不会发生在陆水身上的。陆水持续地抿嘴,地铁一次又一次地进站、出站,他靠在角落里,队长单手拉住手环闭眼睡觉,两人都很安静。
“我没有父母。”突然他小声地说,手心攥着哥哥拿奖金给他买的手机,“我哥在,我就不是孤儿。”
他看了顾风一眼,那双眼睛仍旧紧闭,冷冰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确定他听清楚没有,现在已经10点半了,队长睡着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冲进车厢,半空的地铁抵达了中枢转换站。人群如涨潮般涌入,裹挟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陆水不自在地双手放入口袋,眼瞧着活动范围一点点缩小,他只能继续往角落靠。
就在一个陌生人快要贴靠到他的前一秒,睡着了的队长将左手轻轻地撑在了墙壁上。指尖和指节微粉,手背血管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