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丽世界献上套娃(120)
这是一场双方都断绝一切退路的战斗,直到他撕碎一个黑袍人衣袍之下的翅膀,冲进一扇门找到他被装在罐子里的孩子。
复生者早在他破门而入时就经验丰富的逃之夭夭了,灯光下却又有另两个人被丢在了那儿。
他们长发雪白、衣袍飘飘,背后有巨大的羽翼,正一个手中托着几团淡青光芒、另一个在一座仪式台边端着个放置数团银光的托盘,震惊的看着迦伦此时的模样。
迦伦没有废话。
一点血光飞射如线。
【我焯,这是直接抬走了事啊】
【迦爹的处事方法真的是一种干脆利落】
【干脆利落(指一刀扬了】
‘修’终于伸出手,碰了碰那虚幻的银光。
但它只是幻象而已……
柯瑟尔波德轻声叹息,示意众人给他一点独处余地,自己也转身飘离这片区域。
远处响起一片小小的惊呼与热情欢迎,不久之后,细弱的翻书声响起,嘶哑而温和的声音道:“传说在远古时期,曾经有比古代精灵更强盛的文明,还有真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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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里,回忆场景中的‘迦伦’抱着‘恩修’走出山洞隧道,从收到消息开始就鏖战至今的他疲惫而沉默,步伐踉跄,不复战斗时的沉稳。
这场面就像从‘实验室’里出来时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他抱的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生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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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故事声仍在继续:“在第一个太阳死去时,诸神恸哭。第二个太阳死去时,诸神悲泣。第三个太阳死去时,诸神哀怨。第四个太阳死去时,诸神决定召开一场晚宴,要饮酒作乐到下一颗太阳死去,而那会是……数万年。”
“……宴会的餐桌是世界,主菜、辅菜与酒……我是说,饮品——分别是‘生命的繁衍’、‘文明的发展’与‘岁月的变迁’。”
“诸神在那之中欢欣鼓舞……可宴会却被打断了,毁灭之神闯了进来……噢,你们可不能学祂那样没礼貌:‘诸神的宴会,怎么能没有我呢?’这毁灭与死厄的大神加入了这场宴会,‘生者必死,神与世界同样如此,即使是岁月本身,也必有其毁灭与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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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旧梦中,一闪而逝的黑森林中轰然升起一道漆黑光球,触须般的黑红秘能四处蔓延,很快就悄声侵蚀了一片森林。
猩红的光辉化作徽章升起,恍然间竟正是此前迦伦脑后的徽章模样:那是一颗不规则炸开的七角星和一把长刀重叠的简化符号。
远在冰原的迦伦·昂希斯脑后金光一亮,如遭重锤击打,踉跄着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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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的幼童声响起:“可是,维斯林老师,毁灭之神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祂该来,这是一场‘晚宴’。”维斯林·柯瑟尔波德谆谆教诲,“这对世界与文明而言,是呼与吸、醒与眠、活动与休息的轮回分界线。”
“……总之,在毁的七角星与死的刀锋威胁之下,毁灭之神在诸神晚宴中得到了一席之地。”
“由此,轮回成立了,在大灾前不顾一切的享乐,招致了‘凶星降临’。”
“啊?!”孩子们的声音惊惧极了,“可是,只是神在享乐,人并没有……”
“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呢?”柯瑟尔波德温和的问,“你要亲眼见证了一切,才可予之定论。就像你们的维斯特哥哥一样。”
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咳咳声响起,是个清亮的少年音。这引来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请……请您继续讲吧。”那并不嘶哑的声音在笑声中小声道。
柯瑟尔波德也温和的笑了。
“就在这时,”他说,“人世间,一个英雄挺身而出。”
第90章
‘谁说毁灭转瞬即逝?’
‘取死,永远都是‘过程’。’
画卷展开,诸神晚宴全然展现其上。
十数道形态不同的金色纹章在天空中显现,它们各有自己在星空中的对应位置,却又只得于此一界往来。
每个神都与另一位大神对坐,祂们不是神职相对,就是相辅相成:如‘欲望’与‘战争’,如‘爱’与‘商贸’。
背生双翼面目模糊的侍者们穿行于宴会场内,为每一道纹章下的主从神们呈上美食酒水。“文明的发展如此使人满足!”祂们大笑,“岁月的变迁如此令人痛苦!”
在这漫长的宴会中,诸神伸手拨动世界与轮回,导演了一幕幕悲喜故事,肆无忌惮的玩弄万物。
可漆黑幻影般的毁灭之神却长居角落之中,只是在黑暗中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饶有兴味的旁观一切。
祂的对面,没有任何纹章存在。与会十七位大神,祂是唯一落单的那个。
但这场宴会,本就是他的乐趣所在了——
诸神皆为祂的猎物,正在祂的国里经受漫长的毁灭,又向死而求乐。
地上的人们怎样……没谁在乎。
夜幕即将覆盖神的国。
一位英雄,出现了。
……
那是一道孤单的身影。
英雄走进华美光耀的天上之宫,衣衫褴褛,手持戈矛。他身形高大、长发杂乱,说是英雄,可看起来就像个乞丐逃兵,同一切靓丽外表的修饰词都毫无关联,甚至不配步入神宫之中。
但他的确走了进来,无人可挡。
而直到他站定在宴会场内,将长矛顿于地上,撩起长发挺直身形,才有人看出:那不是‘他’,而是‘她’。
那是个高大强壮的女人,容貌带着粗犷的锋利,浓重的侵略感与力量感自她身上弥漫而起。
可她看起来并不年轻了,脸上都多出细密皱纹,只是深邃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明亮,泰然直视身影通天彻地的诸神。
诸神正视了她。
因为她的强大。
也因为,上一个给祂们这种感觉的,是‘生命女神-列克西妮娅’,而祂的双生兄弟‘毁灭之神-列克辛斯’就在一旁看着祂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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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与‘毁灭’也是一对相对的神职吗?”名叫维斯特的少年神职者小声问,“祂们为什么会是双生子?”
“因为‘它们’并非‘相对’的,孩子。”柯瑟尔波德温声道,“‘生命’指的是‘开始’,而有开始,就会有终末。”
生与美的存在,将使毁与死的存在更加稳定,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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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你为何而来?”诸神问。
“为求生路而来。”英雄说。
“你要往哪处去求生路?”诸神问。
“从‘生命的繁衍’、‘文明的发展’与‘岁月的变迁’里。”英雄说。
“那你要去地上找、去人中找、去梦里找。”诸神说。
“地上没有了‘生命’,因你们的残酷冷漠。人中没有了‘进步’,因你们的麻木不仁。”英雄说,“至于梦里,这不就是一场梦吗?在终末到来之前,自欺欺人的梦。”
众神哈哈大笑,泰然饮酒。于是岁月的变迁就流入祂们喉中,世界就又少了一份‘可能性’。
“总比一块活着的墓碑来说话强!”战争之神笑道。
“总比一份无望的挣扎来说话强!”智慧之神笑道。
“总比一朵将败的鲜花来说话强!”四季之神笑道。
“我不是来说话的。”英雄说。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掷于地上。于是华美地面就被麻布的袋子砸中了,从中溅飞出零散铜币来。
指腹大的轻小铜子儿滚落在地上,发出丁丁零零的声音。
“我十五岁走出家门,现在我五十五岁了。”英雄说,“不得不承认,这条路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