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奸宦贾琏(下)(14)
胡涂眼见两帮人又斗起来了,猛得一拍桌子,咆哮:“现在都三月了,再不抓紧,平后肚子娃就生出来了!”平后去年十月传出身孕,现在算算时间都快瓜熟蒂落了。
“这段时间京城附近适龄的孕妇多派些人手,还有承恩公府两怀孕的小妾也得看紧了。按着平后这性子,肯定会有备无患的。”
所有人默默闭了嘴。过了一会,贾赦仗着自己“傻”,率先开了口,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不解,就算平后她肚子里怀得是男孩吧?她哪来的自信会觉得朝臣因为簇拥个奶娃娃啊?眼下大皇子二皇子都在六部历练了。”
“因为是嫡子吧。”司徒乐开口,说了之后,又带着些不确定:“大概。按着当今的身体健康状况,起码还有一二十年呢,到时候这平家多年的筹划,大概就会成功的。可是现在,她哪怕还是很沉稳,也可有些心急了起来。”
“除却她依仗嫡子外,她还能倚靠的是皇后身份。到时候只要示意朝臣出面要求垂帘听政,她便可牝鸡司晨。”贾琏道:“两位成年的皇子出身不显,母家还有岳家也是平常。若现在,按着年纪和排序上位,恐怕一时间还要听信平后。”
“这弟媳妇牛啊!”秦王发自肺腑的倒抽口冷气,道:“老爷子选儿媳妇的眼光可真锐利的!”
这些日子针对平家调查下来,他都怀疑自己算不算皇家人了。当然,他也愈发佩服起皇帝了。普天之下,也恐怕只有皇帝这一家是绝对的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媳妇小妾都是使劲的挖皇帝的家底贴补娘家。
“不对,平后这心计非常人能揣测。”贾琏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口:“我们还得做好第二套应对方案,比如她顺其自然的产子,但是她会引诱成年的皇子互相争夺,然后扶持……”
“挖槽,”贾赦惊叫一声:“那六个皇子中,她……她她她不会扶持元春的那个八斤九的胖墩吧?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
“然后最适合上位的是五皇子。”贾琏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当然,上皇的默许与配合对我们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节。”
与此同时,平后懒懒的靠在美人榻上,眼眸带着些慈爱轻轻拍摸着日渐圆润的肚皮,看着在一旁絮叨的平老夫人,沉声:“老太太,既然皇帝想让本宫生女儿,本宫又岂会忤逆他的意思?不过……”
平后嘴角勾起一抹佞笑:“我生龙凤胎,他总无话可说吧?而且这也算是祥瑞。不管日后皇帝心思如何……”他总会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然后皇子们夺取皇位又一次杀戮再起。
不过在解决皇帝之前,总要先把碍眼的太上皇除掉,否则老当益壮的太上皇重新临政,指任新皇,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被两帮人念叨的上皇喷嚏连天响,万分怨念:“朕临老临老,居然连个安逸的晚年都没有。”
“那是因为黄太爷爷,你住的地方实在太大了。我要是被罚绕着您的屋子跑圈,我得哭鼻子的。”贾蓉有理有据道:“先前住状元府,我叔爷爷在院子里一声吼,左右两边都听得到。还有我在道观里,我祖父天天炸丹炉,噗噗噗的,可有意思了。我在前头做功课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啊,的确住的地方太大了。”上皇脚步一顿,回眸眸逡巡了一圈宫内富贵堂皇的装饰,又看眼一脸天真的贾蓉,眼里露出一抹苦笑。想他也算千防夜防了,可是依旧被人钻了空缺。
贾赦也算有心,让贾琏跟着乐乐闭门守孝守足三年,连他们自己也要守一年。故而能进宫的也就忽然间被皇帝也算爱屋及乌脑抽抽收为义孙的贾蓉。
这回贾蓉进宫便是揣着消息来的。据贾琏他们调查,之所以进贡的蜡烛会有问题,而检测不出的缘由,不是制作工艺有问题,也不是工匠狼子野心。而是生产过程中,取用的水源,上游种了些花朵,其中有几株花开非常漂亮的罂粟。
也……
上皇发现自己有些想念那些忤逆的甚至要杀父的熊孩子们了,至少这些人倒是光明正大,还从未有过这种下贱阴损的暗招来。
当今听闻贾蓉进宫的消息后,也知晓这贾琏通过贾蓉,让他带些消息入宫,故而一下朝便过来请安。
见一老一少在院外赏景,其乐融融的模样,当今默默松口气。父皇自打大哥仙去后,这精神便一直不太好,近来还时常头晕目眩的,再不见个笑脸,老五都得进宫接人走了。
“父皇。”
上皇一见当今,默默长叹一声。他这儿子之前拧巴的时候,最多跳个脚,严重的也就甩个门,也没想着让他这个当爹的死,怎么他媳妇就……
上皇觉得有些愧对这傻儿子了。这儿媳妇还是他千挑万选定下来的。
“贾琏刚查到的消息。”上皇挥挥手,示意戴权把贾蓉带走,将自己一直想烧掉的纸条递了过去:“哎,也难怪三司年底总结的时候,都会道一句男子激情杀人多,而女子因为体力小善于用砒霜。”
“该死!”当今双眸猩红,转身就走。
“你……”上皇见状,虽然欣慰无比熨贴,却也开口拦住人,各种安抚劝说,终于让皇帝理智回笼。
当今应得好好的,一出大明宫却是越想越不甘心,什么皇室颜面,先前老五怎么不考虑颜面了?
这回是他自己不要这面子了。
一脸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坤宁宫,当今一见平老夫人在场,眼眸闪了闪,回过神来,僵着脸说了几句,让平老夫人离开后,努力跟往常一样,跟平后说着私话。
当今看眼了大肚便便的皇后,叹道:“梓潼,你现在怀着孕,还要管着公务,也太辛苦了。况且接下来,父皇还要招忠顺回来,给人相看选妻的,给老五修王府,这老五都快跟贾蓉一样了,谁家有空住谁家几日的。”
“多谢皇上挂念,这是妾身应当的,何来辛苦一说呢?”平后垂首,一派温柔小意的说道,但脑海里却飞速的转动起来,看来上皇这老不死的真的病了,否则招忠顺回来干什么?这小儿子,上皇可是保护的好好的。
“但也是要体谅你的。”当今笑道:“朕打算请母后回来帮你。”
平后:“…………”
“母后也该回来享享福了。”当今自说自话道:“朕已经想到一个非常好的说客去请母后回宫了?”
看着皇帝一脸笑意,平后感觉自己胎气都要动了,挤出笑来,问:“敢问这人选是?”
“凤凰公子!”
胡涂接到内侍的传唤,一脸茫然。他得武状元后,按例进了御林军。不提明面上被上峰操练的没块好肉,也不说暗地里帮着贾琏出谋划策,坑蒙拐骗的,这脑袋高速运转,紧绷着神经,这好不容易得个休沐日,说完正事,刚回家,一手老婆,一手儿子女儿(贾珍倒是惯于甩手当爹的,她娘闲来无事,便跟着奶娘,幻想自家孙子孙女,娇养着),还带着爹和娘,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去郊外踏个青,春个游。
结果……
胡涂撑着笑,老老实实随内侍入宫。他爹敲了他一脑门,就算节假日了,有生意要来,也没拒绝的余地啊。
只是没想到,这回居然入了后宫。若非一进宫,引着他的内侍是当今的贴身内相花公公,他都得怀疑自己被人设计了。递过了一荷包,胡涂按着贾琏所言,对内监给出尊重之色。当然,作为一个商贾,对于这内相,从前的大金主对象之一,他当然会无比尊重了。况且,他也是佛门子弟,不爱门缝里看人的。
但这也算贾琏的好意提醒,他也自当牢记心中。
“状元郎,还请放心,是好事。”花公公对胡涂也是印象不错的,这难得几个拿正眼看他们的。
“可是我一外男,都二十好几了,这入内宫,恐怕不妥吧?”
“无碍,无碍。”花公公瞧眼胡涂的脑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胡涂不解,待随着人入了坤宁宫,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当今瞅着胡涂那光秃秃的脑袋,问:“朕记得你还是个和尚吧?”
“末将是俗家子弟。”胡涂回道。
“和尚还……”当今一想起往事,至今不能忘怀,一脸嫌弃,“你对得起佛门吗?”
“末将习天台宗和禅宗,这讲究……”胡涂很想给皇帝宣传宣传佛教之深,但大着胆子用眼角余光扫眼当今那眉眼间的那抹不忿,想了想,只默默给自己的行为,举了个耳熟能详的例子:“皇上,这南宋时期有个大名鼎鼎的活佛济公,他吃肉喝酒,那是因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当今深呼吸一口气:“很好,就是要你这种无耻的厚脸皮!梓潼,朕没选错人吧,这种口才,而且听闻其在扬州还有凤凰公子的美誉!”
平后含笑点头。
“对吧?”当今眉头一挑,又一次看看胡涂的脑袋,自我美道:“不错,非常不错,听说你哄香客很有一手。把太后请回来,朕没准让你们小两口分配一起,否则天南地北,你们就哭着去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胡涂心下一乐,这是再选接替皇后掌公务之人?
当即合什,胡涂一派大师风范,“敢问施主,太后施主修习的是哪一宗?小僧好回去做做功课。”
当今看眼胡涂。
“有所谓大乘、小乘;有所谓法相宗、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真言宗、律宗……”
胡涂见当今一脸茫然,忙不迭道:“当然这些不过成佛之途径罢了,最为重要的是有一颗慈悲心。”
见状,当今愈发满意了一分。胡涂有理论又善胡诌狡辩,而且还自带神迹流传,满意的感叹了一句:“不错。”
他母后什么都好,可是就非常信佛。连他这个儿子,出了神迹也不会来看看,只回信说这样她愈发要虔诚感谢漫天神佛了。
第92章 太后的传说
胡涂领命回府后,凝眸想了许久,熟门熟路的去了宁府,从两府连接的小门入了荣禧堂,打算跟贾琏合意一二。
自打出现神迹,文武状元府和温府都被当今划入天宫的范围内,状元府另外修建。作为现任的文武状元被另赐了府邸。而且当今还格外开恩,允许荣国府继续公府规格,并且命礼部工部重新修建了一番。
如此之后,这荣禧堂后院荣庆堂居住的贾史氏自然而然的被移居出去了,荣国府中轴线上一系列代表当家的主院经过重新修整,便成了贾琏的住所。当然这也是贾赦极力要求的。贾赦表示自己长大了,需要单独的院子,原本他所居住的东大院便非常好。贾琏劝无可劝,只好在东大院前前后后栓了十几条刑犬,又夜间巡逻安排了十来小队伍,防火防盗防那谁。
胡涂一想起自家师父那苦瓜脸,对此也只能深感同情。
没一会儿,兴儿便请了胡涂入书房。
一步入书房小院,四周亮若白昼,胡涂只见贾琏正匆忙的擦着汗,那武服后背还渗着汗水,旁边司徒乐手握着鞭子,一脸深沉的来回踱步,贾蓉正苦哈哈的蹲着马步,一见他来,桃花眼都瞪得跟旁边的灯笼一般,圆溜溜的,尽是喜悦之色。
“司徒乐,继续监督蓉儿,还有一炷香时间。要是敢弄虚作假,连你一起蹲!”贾琏说完,便引着胡涂往里走:“是不是今日进宫发生了什么事?”
“这……”胡涂见贾蓉投过来那小可怜的眼神,有些不忍,边走边悄声:“这是不是太严了些?蓉哥儿毕竟还小呢。”
“看看唐家大少!”贾琏沉声:“我也不求跟唐信相比,但总不能让蓉儿输在起跑线上吧?白首方悔读书迟!蓉儿现在学习的条件多好啊!也不求人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只求人能有立身所长。”
胡涂沉吟了片刻:“也……也是。”
这贾蓉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已经够好命的了,生来便一手爵位,一手族长。这是现世最为珍贵的两种荣耀了,尤其是一族之长的位置,手握一族杀伤大全。要知道,皇权之下宗法与律法可并肩而行。而且还因原先得了忠义皇的青睐,现在又被当今收了义孙。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过了宗正寺的认的干亲。
不过荣耀之下,贾蓉身上的担子并不轻。
“这教育孩子嘛,的确要有人唱个黑脸。你也辛苦了。”胡涂难得没怼一句,一入书房,神色肃穆的说起了当今找他的缘由。
贾琏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嘴角一抽:“皇上这是嫌一个不热闹?”
“什么意思?”胡涂一时愣怔,不解:“这太后娘娘若是回宫了,就能接手宫务,确保后宫安定啊,不是挺好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贾琏喝口茶,润润嗓子,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胡涂:“你这个假和尚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后宫女人。后宫从来没有蠢女人。若真迎回太后,这便给我们增添了不少不可控制的因素,当然也许是对我们有利的因素多一些,毕竟皇后也是想对当今下手的。”
“我们难道不是为当今谋划吗?”胡涂眼眸一闪,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可作为皇太后,说句心狠的,上皇的存在也是最威胁她儿子地位的。除此之外……”贾琏话语戛然而止,长叹一声:“当然,也许是我多虑了。毕竟这皇家还不过三四代,没准还没那些所谓的潜规则坏习惯在。”
右手拿起文玩核桃摩挲,贾琏想了想,道:“先前我有向容嬷嬷她们请教过后宫各妃的性子,不过当时没有详细的深究下去。现在请嬷嬷他们前来,我们再详细询问一二,知晓太后一些性情,好歹心理有些底在。”
“也好。”
两人又谈了几句,便听得门外来报四位嬷嬷前来。
贾琏当即起身,胡涂亦然起身,两人具以礼想迎,礼数周全无比。这番彬彬有礼谦逊无比的模样看得四位嬷嬷心中具是喜之不尽。他们这些能在深宫全身而退的的老嬷嬷,晚年能够享受安乐,还得小主子们的尊重,便也是能够含笑九泉,人生无比圆满了。
一听是为迎太后回宫之事,原本自觉事业巅峰,笑看宫婢界的四位嬷嬷面色不约而同的僵了僵。
“太后娘娘刚入宫的时候还是个总角幼童。当时老奴还是个大宫女,负责教导新来宫婢的宫规。”慎行司出身的华嬷嬷率先开了口,道:“老姐妹间,恐怕也就是我最早接触到太后娘娘了。娘娘入宫是因为家乡遭了水患,便剩下她一人了。这入宫之后,两位少爷,你们也知道了,这七八岁的孩子,刚到一个地方,尤其在规矩如此森严的地方就会怕的,可是太后娘娘基本都是默不吭声,奖励的没有她,可是受惩罚的也没有她。打小啊,似乎就扔进人群中便也找不出来了。”
“琏二爷,胡公子,这现太后,原本的周嫔,老奴如今回想起来……”苏嬷嬷神色带着些回忆,开了口:“老奴昔年掌会计司多年了,这宫中财物皆会经会计司审核,这位娘娘可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超过其份例的要求。粗一看,真是谨守本分,胆小的很,但细细一想,对于后宫一个无依无靠的宫女来说,这宫规这本分便是最能利用的武器了。十几年如一日的,不容易啊!”
“这绣房也一样……”
“而且当今登位后,太后娘娘便拒封了两次尊号,又自请去五台山修佛。”容嬷嬷到底是执掌凤印过的,眼光更是老辣一些,待其他三个老姐妹说完之后,缓缓举例,沉声总结道:“这非但在上皇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便是在宗亲朝臣眼中也是认为太后娘娘识大体,有皇家风范,堪当一国之母呢。当时正是惨案发生后,若是当今母子旋即弹冠相庆,这便是在寒臣子心。这娘娘一礼佛,后来皇上这帝号一出,便是民心也缓缓安定下来了。”
胡涂:“…………”
贾琏待四位老嬷嬷回忆感想过后,把人送走,拍拍胡涂的肩膀,沉声:“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恐怕皇上还是她娘聪慧!”他忽然间有个大胆的假设,那个让人总感觉傻逼的宸晟帝,这帝号没准是太后娘娘忽悠当今定下的。
“嗯。帮我照顾一下我爹娘还有昱儿。”胡涂开口:“我爹娘倒是不担心,最近跟着赦叔就眼巴巴的在宁府看着那龙凤胎翻身玩。可是昱儿在翰林院,就怕他一时年轻气盛,怕着了别人的道。”
“难得你有求于我,师弟放心,我这个当师兄的定会照顾好弟媳妇的。”贾琏端茶抿了一口,美滋滋道。
“呵呵。”胡涂手指指窗外,露出一抹奸笑:“那插着的香可没有燃烧完,弟媳妇就偷偷带着蓉儿离开了。师弟啊,这把你的话当成耳边风吹了。”
贾琏难得没跟人怼的心思,捂额:“别跟我提媳妇了。”
司徒乐这性别虽然最后在师父临终前小范围挑明了,皇帝也愿意放司徒乐自由。但如今的敌人不是皇帝(而且也不能保证皇帝能一直这么脑抽抽的,维持住这股亢奋),而是皇后,而是那些朝臣世人,现在没准还要加一个太后,若知晓司徒乐是男的,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要真正的自由,还只有等他有朝一日登上高位,有决定权之后。
那么问题来了,这中间漫漫长途,他得继续对着司徒乐,还得开始装日久生情。用当今的思维来说,就是贾家有前科。
胡涂怜悯的看眼贾琏,自顾回家拉着爹娘和媳妇好生交代一回,便穿着僧袍前往五台山。
就在胡涂前往五台山的路途中,贾家迎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