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阡陌(69)
杀鸡还不用牛刀呢,如果他林陌想要对付这一家人,哪里需要他自己出手?又何须等到如今?
他和舅舅如果想要下手对付这家人,只需要他们随便一句话,林父和林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参加科举,还想让他亲自出手?真的是想多了。
懒得再和这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父子说话,起身就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林陌停下脚步,回头对那父子两个说道:“大晋人才济济,能过秋闱的学子,多不胜数,学问比你们二人好的,更是多的很,与其将时间花在本公这里,尽想些有的没有的东西,还不如利用春闱之前的这点时间,多读几本书,多做几篇文章来得实在呢!”
“或许将来的哪一天,你们能够站到与本公同等的位置上了,本公不介意与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手一番,如今嘛,你们还是好好的准备接下来的春闱吧。”
言尽于此,林陌拉开雅间门走了出去。门外,徒阡等在那里,见他出来时面色不愉,并不曾说什么,上前拉住林陌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太白楼”。
两人一路无言,待坐上了马车,林陌才嗤笑一声,“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还特地到我面前来晃荡,不过才过了乡试,真当自己是状元郎了。”
说什么请求他不要出手阻挠那对父子的青云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向他炫耀林阳会读书,科举有望么?
说什么父子同科进士,也得有那能力不是?
徒阡轻拍他的手,笑道:“何必与那些人一般见识?没得气到自己。”
林陌摇头:“那父子二人还不够资格让我生气,我只是觉得被恶心到了。”
徒阡道:“这些确实够恶心人的。他们既然如此担心,不然我们放出点风声出去,让他们的担心成真可好?”
林陌道:“不必,没得脏了我们的手。你若是真的气不过,稍稍透露一点出去,多的是人帮你。”
徒阡不再说话,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过明白,各自心里明白就行了。
总之,咱们的昭瑞亲王殿下,对林家父子的观感前所未有的低,之前还想着,到底是阿陌的亲父,给他点面子情也就是了,现在看来,人家未必会领他的情,很不必如此。
既然阿陌开了口,要放那父子两个一马,他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将来,那林家父子两个,再犯到了他的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他家阿陌心善,还愿意给林家父子留点最后的遮羞布,云霖那小子就不一定了。
或许,他该给皇兄提个意见,以云霖那小子的学识和能力,钦点他为春闱的监考正合适,嘿嘿。
林滏父子两个,被林陌这么明里暗里的怼了一场,只觉得面上无光,在林陌和徒阡离开后,林阳气得跳了起来,抖着手,指着雅间的门,气急败坏的同林父囔囔:“爹,你看他!”
林父到底比林阳多吃了几年的粮食,之前被林陈氏和林氏族人一忽悠,脑子一热,直接找上了林陌,当时也没有细想,可如今听了林陌的一席话,他似乎终于回过神。
只是看着一脸气愤,外加不服气的儿子,他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心中突生一股不确定,族里把一族的希望都放在阳哥儿的身上,只怕要徒劳了。
父子二人回到暂居的住处,林陈氏立即迎上前来,问道:“老爷回来了?如何了?可见到……陌哥儿了不曾?”
她见父子两个的脸色很不好,立即猜到了事情肯定是不顺利了,当下脸一落,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林父摆摆手,道:“先进去再说吧。”
外头那么多人呢,人多嘴杂,他可不想被人当了笑话去。
第76章
林家住在城南一处由朝廷修建的, 专门出租给各地举子们的出租房。
想也知道, 这个点子又是林陌想出来, 得到了当今的大力支持。
可巧,之前城南这一片住的多是贫穷人家,多是早年从外地逃荒来的, 在荒年过后,不愿意返乡, 留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
如果说,城东住的都是贵人的话,那么城南住的,就都是京城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了,三教九流混杂一处,环境奇差不已。有一次林陌路过那里时,差点没被熏晕在了那里,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片规划得整整齐齐,专为学子们服务的出租房了。
这些房子被分作了三等。
一等是独立的一进小院, 虽然不大, 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还装上了新式的抽水马桶,住上一个小口之家绰绰有余;
二等的也是一进的小院儿,只是比一等的小院些, 在设施上差了一些, 里面能住四个学子, 分住四个方向,互不干涉,读书时也能少些影响;
第三等的就是一排三层的单间了,标准的一房一卫,卫生间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林陌让人把隔音考虑进去了,其真实的居住体验,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谁住谁知道。
即使如此,这番举措一出,依旧得到了一众学子们的拥戴,大赞当今宅心仁厚,实乃当世明君也!
林父本身也是举人,只是多次参加科举不成,一直中不了进士,多年下来,也就歇了心思了。
这次林阳参加春闱,又有林陌和云家的事情在,林父偶发少年狂,想着和儿子同殿科举,来个父子双进士,传一场足以记入史册的美名。
若非如此,林父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妻儿,一家四口抛家舍业的入了京城。
姑苏林氏毕竟家底丰厚,林父租下了一座一等小院儿,一家人住了进来。
只是这里毕竟人口密集,特别是越来越临近秋闱的时候,住进来的人更多了,每天人来人往的,有些话,肯定不能在门外说。
进了内院,三个各自坐下,有小丫头子送上茶来。林父这才注意到林陈氏的脸色,自刚才起,就一直不好,联想刚才妻子的神色,林父多少猜出来林陈氏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林阳灌了一口茶,他心里依旧没能转过那个弯儿来,曾经那个被家族当成弃子的林陌,为何现在却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而他,自诩天之骄子,却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举子,虽然十五岁就中了举,这样的天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甚至有好几个中举的年纪比他当年还小呢!在那些人当中,他又算得了什么?
心情极差,林阳直接把今天去见林陌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说给林陈氏听,其间多少加油添醋,林父听得很是清楚,惊得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在他眼中,哪哪都好的阳哥儿,竟也是个颠倒黑白的主呢?
林陈氏听了,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不过她注意到了林父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眼珠子一转,捏着帕子,不住的试泪:“我早就说过,陌哥儿对我这个继母意见极大,你瞧瞧,现在可不就被我说中了?”
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一旁的林阳连忙上前低声安慰,听到母亲哭声的林阶从外头冲进来,看见自家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的,顿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父揉着额头,实在被眼前这番情形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当下把早先想到的那些事儿又给丢到了脑后去了。
实在被这母子三人闹得脑仁疼,林父只稍稍宽慰了两句,便拂袖而去。
林父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刚才还哭作一团的母子三个,立即停下了哭泣的动作,三个人相视一眼,不由面露得意。
*
今科秋闱过后,更多的学子从各地齐聚京城,城南的学子出租房已经几乎住满了人。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呆在房里读书,或是邀上三五好友出外踏青,顺便留下几篇文章,以求将来流传后世。或是参加一些名流云集的赏花会,或能摘下几朵京城的名媛之花,将来能少奋斗二十年!
林陌和徒阡对这场科举盛会视而不见。
之前林氏父子特意寻林陌求放过的事情,也早就被他们两个放到脑后去了。最近他们正忙着一件大事呢,没时间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今大晋各地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又有林陌提了许多可行性的建议,逐渐让当今从繁重的奏折当中挣脱出来。
所谓静极思动,想到自从自己成了大晋之主后,整日家困于京城的皇城内,比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更加没有自由。每次和林陌聊起宫外之事时,听他说起亲眼所见到的海上风光,各个番邦国家的风土人情,奇闻逸事,当今是羡慕嫉妒的。
如今,当年林陌亲手绘制的那张世界舆图还被挂在他的御书房里呢,他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看着那上面标注的国名,再一想林陌口中的世界之大,当今有时候都想把这个国家,提早交给下一代,自己带上三五好友,一二红颜知已,从此浪迹世界,那该是多和以的令人向往!
可是,他不能!至少,在他培养出一个真正可以扛起整个大晋的继承人之前,他不能!
于是,当今决定,等到今科殿试过后,他要下江南!
若是时间允许,他还准备飘洋过海,去看一看,被海国公极力吹捧的弯弯岛,和号称“天涯海角”的琼州岛!
这件事,当今在心底里不知道已经琢磨了多久了,当他提出南巡计划时,不等众臣提出反对意见,就直接把此事交给了徒阡和林陌来准备。
这等大事,当然要交给有经验的人来办了,他可不想降低自己的南巡体验,更不想步上先皇的后尘,几次南巡,几乎就把江南这么个钱袋子给掏空了!搞得后来,大晋这么一个泱泱大国的国库,空空如也,国库内几乎可以跑马!
皇帝出巡,那可是件大事,要准备的事情多得很,要带哪些人?后宫的娘娘带不带?带谁不带谁?皇子要带哪一个?带多少亲兵随行保护?沿途各地该如何接驾?
更不用说,帝王出行的仪仗,本身就足够招摇了。
为了这件事情,阡陌夫夫简直是忙到差点怀疑人生。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时,别说是春闱了,就连殿试都已经过了。
“咦?贾琮中了二甲第八名?不错嘛。”捏着荣国府送来的贴子,徒阡面露惊讶。
记忆里,贾琮虽然不像早年的贾环那样,跟个小冻猫子似的,人嫌狗厌的,那形象也不像是个大家公子啊,倒是没想到他年纪不大,还能有这样的造化,以十六岁之龄,考中二甲进士,也是厉害了。
林陌也有些意外,贾琮在他的印象里,跟个活猴儿似的。因为早年间,贾赦对这个庶子并不看重,一直任他自生自灭,邢夫人又是那样一个人,府里的下人都能欺到他的头上。谁能想到贾琮还能有今天呢?
“这是好事,明天多备些礼去荣国府吧,也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两人商议定了,时辰不早,便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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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早早的带着厚礼到了荣国府,替贾琮庆贺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