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樱风耀月之时(7)
“你也在看着是吗?”
风陌一扬眉。
鹤丸:“那个穿蓝衣服的,是三日月吧。”
风陌依旧没说话,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气氛一下凝重,鹤丸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还是微微变了调。
“那白衣的……是我吗?”
许久没得到回答,风陌一伸手捞过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鹤丸张了张嘴,方才嚣张的气焰似被一盆凉水当空浇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嗫嚅着软声细语:“你就不能……把那些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事,告诉我吗?”
风陌叹了口气,站起身把怀里眼皮和眼睑就要粘在一起的萤丸向前托了托:“你的床能让小家伙睡会儿吗?”
鹤丸:“……”
风陌:“愣着干什么?人家还小呢,长身体的时候,你忍心让他就这样困着?”
鹤丸:“……可以,让他睡吧。”
忽然觉得,风陌好像个奶妈。
小时候,三日月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糟了,又想到他了。
鹤丸敛起双目,却蓄不住哀愁。
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安抚着萤丸睡下后,鹤丸在居室里来回踱步,弄得鹤丸有些头晕眼花。
她突然停下,喃喃自语:“该怎么和你说呢?”
鹤丸:“你就先告诉我三日月现在在哪儿?”
风陌:“在锻冶所。”
鹤丸:“……?!”
风陌:“哎呀,果然不该这么直接,还是从头说吧。”
然后她重新在桌边坐下,砸了砸嘴,说:“其实,原本的你,是和三日月一同降生的。”
“原本的,我?”鹤丸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说,白衣的那个?”
“啧,怎么说话的。”风陌说,“你被重铸过,所以重新生长了一回,也没了之前的记忆。”
“当初,你和三日月是我最早锻造出的刀剑,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好得很,我见了都牙酸。”
鹤丸的脸骤然一红。
风陌:“哎哎哎,咋还不好意思了,当初怎么没觉悟?以前你们相互协作扶持,在本丸形影不离,出阵时一直是搭档,默契得我都叹为观止。如果不是你的配合,三日月这个队长不一定能当得这么顺风顺水。”
“但是……唉,怪我,高估了你们的实力,你们又正是轻狂的时候,在镰仓一战中遭遇了强敌,却仍硬撑着,结果就是三日月被重创,你……就成了一堆碎钢呗。”
鹤丸:“……”
这一定不是真主人。
“你不知道当时三日月哭闹了多久,将你重铸的时候他天天在锻冶所边守着。幸好我事先告诉他你损坏太严重,重铸后就完完全全是一把新刀,没有从前的记忆,不然看你苏醒后变成了这么小一丁点儿,还完全不记得他,不知道会有多崩溃。”
“因为你是重铸之身,极易出变故,谁会料到几个炮子就伤到你本体了,居然还挺严重!前两天我叫了一群刀在厅堂训话呢,今剑忽然跑进来说三日月抱着你进了合成室,吓得我赶紧过去,才知道三日月这蠢刀,竟然打算以自己为材料与你合成借此修复你……”
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鹤丸一下子跌坐在地。
原来自己瞎想的事,居然是真的。
明明心中对自己说了无数句不可能,却终究抵不过现实。
带伤需要修复的不仅仅是三日月。自己其实比三日月伤得更重,只是……有着坚强的表壳,裂纹一般的伤压根儿不起眼。可是一旦有些微震动,便足以支离破碎。
三日月会说出那样的话,是为了让自己恨上他,使自己在没有他的时候,不至于痛不欲生。
那刀能用本体去为自己抵挡攻击,又怎么会害自己呢?
这么多年的情分,即使不算上先前那个自己,怎么会说舍下就舍下呢?
自己当初怎么会想得这般简单?怎么会把那刀看得这么冷血?
可是……那刀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想到,自己醒来后找不到他,会打听出真相呢?
鹤丸一开口,嗓子不由自主地带上哽咽。
他说:“那,三日月他,不会真的……”
不会真的成了合成材料吧?
风陌很知趣地没有接下句,拉扯着鹤丸站起来,边抚平他的衣襟边皱眉道:“你们啊,平日里一个总和跳猴似的,一个笑像长在脸上,都是没心没肺的主儿,怎么俩一摊上,还会掉眼泪的?”
鹤丸眨眨眼,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是温热的。
风陌:“既然我都过去了,就算他有那想法,也实施不了。我只是将他部分元神剥离出来与你相融,借此彻底将你修复。所以,你才能看到他的那些记忆。”
“可他之前也受了伤,元神一剥,更是撑不住了,所以才在锻冶所里待着——啧啧,伤成那样,光修复是不够了,得烈火锻一回。当然,没你当年伤得重,出来后还是以前那个三日月。”
鹤丸一张泪痕斑驳的脸上爬上喜色:“那他多久后才能……”
风陌撇了撇嘴:“我怎么说得准?谁知道他恢复力怎么样?你这样问我还不如到锻冶所边等着,还能第一时间见到他出来。好了,太晚了,我先带萤丸走了。”
说罢,轻轻抱起熟睡了的萤丸,向居室外走去。
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直勾勾看着鹤丸,说:“对了,带孩子很辛苦的。”
鹤丸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风陌似是笑了笑,又似叹了口气。
“所以好不容易养大的崽子,谁会不疼呢?”
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往昔
令风陌惊讶的是,鹤丸真的到锻冶所边等着去了。
自从她告诉鹤丸,三日月在修铸后,每次带萤丸去樱林晃悠,都能看到他在锻冶所边。
据观察,他在早晨微光一现,就会到樱林里去,夜半时分才恋恋不舍地打着呵欠回居室,还一步三回头,目光迷离地盯着那冒着红光的锻冶所。
风陌觉得,要是给他搭个床,他能在这儿住下。
有一次,鹤丸拽住她,语气可怜兮兮的:“趁他没醒来,你把我们从前的事告诉我好不好?”
她一甩衣袖:“你自己问他去。”
鹤丸:“多丢人啊……”
风陌不耐烦:“怎么这么矫情?丢人就别问了,就算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三番两次,鹤丸终是死了心,在风陌最后一次甩开他的手时满眼的委屈,神情讷讷。
风陌闭了闭眼,狠下心带着萤丸离开。
该怎么说,又怎么能告诉他呢……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她初任审神者时,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是她身边仅有的两把刀剑。
那时他们还小,风陌常常紧盯着带他们训练,同时也要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好不辛苦。
偏偏小时候三日月还是个熊孩子,狂傲不羁得很,没有长大后的稳重风姿遮掩,本性发挥得极为彻底。每次风陌有训练以外的事要找他,他就钻到樱林里去,随便往一棵树上一藏,风陌就只能带着鹤丸对那漫天满地的花瓣干瞪眼。无奈地叹气回身,三日月就会从她面前的树上一跃而下,带着一身的粉樱,朝他们挑唇一笑,
还只是个孩子,却已初具长大后的绝代风华。
风陌垂下眼,注意到身边,小小的鹤丸低下头,悄悄藏住了小脸上的一片嫣红。
与三日月截然相反,那时的鹤丸文静极了。
没有半分如今重铸后的暴脾气,当初的鹤丸一直是乖巧腼腆的性子,话不多,不训练时就安安静静地待着,稍稍逗弄几句就会红了脸,后来在一众刀剑中也是最温柔和软的。又是一头银发,喜穿白衣,更像个糯米团子,让人禁不住想好好揉搓一番。
这就使得三日月除了惹得风陌暴跳如雷外,另一大乐趣就是去撩拨鹤丸。
一见面就会伸出爪子揪上鹤丸那玉雪白嫩的小脸,常常留下几道浅红的指印。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鹤丸只会红着脸对他笑,暗自高兴着三日月与他亲近。但时间一长,鹤丸就别扭了。三日月的笑容太痞,怎么看都像在欺负他。
于是三日月再将手伸到他脸上时,他躲开来,软声道:“宗近,你这样我不舒服,以后别再掐我了好不好?”
那一声“宗近”叫得三日月浑身舒畅,笑嘻嘻地伸出手继续尽情揉捏:“怎么?生得可爱就不许我碰了?”
鹤丸便觉委屈,苦着一张小脸泪眼汪汪。
他不知道,正是这种任人宰割的小模样更让三日月停不下手。
但别扭归别扭,鹤丸对三日月还是挺依赖的。
毕竟,当风陌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是三日月在照顾鹤丸。
忆及往事,风陌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是见过三日月故意把鹤丸的点心都咬了一口,然后坏笑着看鹤丸对着一碟子被咬过的点心左右为难,见过三日月突然从某个角落蹿出来吓鹤丸,见过三日月硬是把鹤丸整齐的长发揉乱,弄得鹤丸难过了一整天……
但也见过,三日月一点一点地教鹤丸身形刀法,见过三日月把自己的点心都留下来给鹤丸,见过鹤丸受伤时他寸步不离守在居室熬红了双眼……
更是见过那时樱林中,三日月靠坐在树下,训练太累的鹤丸偎在他怀中小睡。花间烂漫中,三日月指尖抚着鹤丸的脸颊,嘴角噙笑,眉眼温柔,暖了整个世间。
再怎么态度恶劣地任意欺负,那也是捧在手中爱到心尖上的宝贝。
从前三日月和鹤丸都是在同一个部队出征作战的,但随着本丸里的刀剑逐渐增多,四大部队建立完成,他们便不常在一起了。两刀资历较深,需要去指导新成员们。有时任务多起来,几天不见一面都是正常的。虽然心中记挂对方,但不一定能及时了解对方的情况。
因此当鹤丸远征归来,却看到三日月重伤卧病在居室中时,眼眶倏地就红了。
明明曾经亲密无间,现在却连他什么时候负了伤都不知道,如何能不心酸。
三日月坐在床上无所谓地笑笑:“这没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痛是痛了些,但过了几天就能完全修复啦。你别哭了,听说眼泪是血变的哦。”
虽然这么说了,但鹤丸还是一直哭着,满屋子来探望三日月的刀剑,都变成了安慰鹤丸。等到他们都离开了,鹤丸还站在三日月床边呜咽着。
三日月无奈地伸出手揉揉鹤丸的脑袋:“怎么比小时候还能哭。”
鹤丸一抽一抽地回答:“……你以前从没受这么重的伤……要是……要是我和你在一个部队……就可以帮你……”
话未说完,就被尽数掩去。
三日月往前倾身,吻上鹤丸的唇角,细细吮尝。搭在鹤丸头上的手轻抚着银白的发丝,微微托住后脑,让唇舌能更加贴合。
鹤丸睁大了眼睛,耳尖发红,双手推着三日月的肩想要离开,却被另一只手臂揽住了身子,使得他们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