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琴蛙(80)

　　降谷零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也顺利念了个名校本科（真），再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警校、结业时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他自小梦想成为一名守护社会的公安警察……公安正穿着工作服拧螺丝。
　　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玩具厂会以一个对于螺丝工来说高得离谱的薪水，招聘一名本科应届生。按理说，只要给出他二分之一的薪资，就能雇一名熟练工了。
　　降谷零想了又想，其中一定有问题。
　　所以他决定和工友套套近乎。
　　每个人的工位之间有一段距离，大概是为了防止员工们在工作时闲谈摸鱼、降低效率，大家都穿着款式相同的防尘工作服和护目镜，乍一看，很难看出什么有效信息来。
　　降谷零观察一圈，锁定了一个健谈的中年人，名叫松尾友哉。他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总之，对方是相当适合的套话对象，喜欢侃大山，如同出租车司机，上至国家决策下至芝麻绿豆，松尾友哉都能指点一二。
　　选中他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对方祖籍在长野，带着一家人来东京打工，闲谈间，常常拿长野老家与东京作比较。
　　“安室透”简历上的祖籍，就写着长野，为了能够扮好这一角色，降谷零在这方面下了不少苦工。
　　他的幼驯染诸伏景光也来自长野，与对方相处了那么久，降谷零在日常中渐渐无师自通，能够完美模仿长野本地人讲日语时微妙的语调和语气助词。
　　于是降谷零去找松尾友哉攀谈。
　　见着老乡的松尾，自然非常乐意和他聊天，不过几个照面的功夫，对方已经把降谷零当成了需要自己提携照顾的后生，有问必答。
　　降谷零：“您来这多久了？”
　　松尾摆摆手：“厂子前个月建好，上个月才开始招人，我就比你早来半个月吧。”
　　降谷零委婉地问：“这里的待遇，和外面比呢？”
　　“那可不能比啊。”松尾语气抑扬顿挫，“这里比外面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听叔的，就在这里静心好好干，不要想着跳槽，外面的工资……”
　　“老乡”叔叔毫不留私地将他从前的薪资水平，和如今的税后收入，告知了降谷零。
　　于是他发现“老乡”比自己工资高10%。
　　至于原因，大概是对方是社会招聘来的，比较有经验吧。
　　降谷零沉默：“……”
　　降谷零怀疑人生。
　　原来此中没有什么针对他的弯弯绕绕，只是组织实在太有钱了，连螺丝工都愿意开出高薪。同时，这也让他对玩具厂的内幕有了更加不妙的猜测——果然，这间厂，根本没想要盈利。
　　松尾拥有着所有中年男人的通病：喜欢说教。他嘴皮子一碰，嘚啵嘚，传授给降谷一套他总结出来的“工作摸鱼法则”，其中一条便是：在车间主任本人值班的时候，工作务必不能出差错，否则会被主任叫到办公室喝茶训斥。
　　降谷零若有所思，决定试试。
　　他在这里，就像个沙盒游戏的1级玩家，想尽办法四处探图。
　　接着，降谷零选
　　好了车间主任值班的日子，并且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故意出错，装配错了两个零件。
　　车间主任检查了他装好的配件，眉头一拧，小发雷霆：“这都能全部装错？你小子态度不端正，跟我来……”
　　降谷零正襟危坐，准备开启主任办公室地图。
　　“——主任！”他那长野老乡，松尾叔叔一个滑步，从自己工位上蹿过来，挡到降谷零身前，“他还是个新社会人，别跟小孩生气，抽根烟。可好了这烟，你尝尝……”
　　……
　　北条夏树：“噗。”
　　玩家没忍住笑，等待被主任叫去办公室的小黑（绿）猫也傻眼了。
　　零喵原本展露出了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高傲，精英二五仔算无遗策的privilege尽数体现，结果水獭哥杀出来，往车间主任爪中塞了两包烟，将这只故意捣蛋的小猫咪保下了。
　　零喵头上冒出问号。
　　主任借坡下驴，收下水獭的烟，随便说了两句零喵，就离开了。
　　【零喵】：……
　　接着，主任走远，水獭哥开始训猫。
　　【熟练工水獭】：你得仔细一点，我刚进社会的时候，也毛手毛脚的……
　　零喵的状态，从猫猫得意到猫猫惊呆，再到猫猫好烦、但不敢说，几乎变成垂头丧气的小毛团，它还不得不应下来自水獭的善意劝导。
　　【零喵】：好……谢谢叔……我会注意的……
　　好好笑啊！！真的好好笑啊！
　　看零喵吃瘪太开心了。
　　北条夏树补充完缺德能量，再续一杯冰美式，又能为Port Mafia无限996。
　　四天后，等他处理完临时丢过来的工作，游戏里也过去近两周。
　　鸽了两周，是时候去玩具厂探班了！
　　如今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琴蛙仍然在生莫名其妙的气，态度冷漠，搞蛙蛙冷暴力——它对最疼爱它的主人这样，出去必被别的小呱呱指指点点，真是不知好歹。
　　好消息，可琴蛙没办法拒绝小狗Boss！
　　北条夏树这几天思考了一下，琴蛙最近生气，也许就是因为敏锐察觉到了爹地的身份，认为自己是故意瞒着它、想等待掉马那天看它乐子（本意确实如此）；如果有合适的时机，他要把自己的影分.身介绍琴蛙，占据先机，主动坦白，让琴蛙无从指责他。
　　太聪明了，怎么会有这么机智的人？
　　这不是完全把呱呱拿捏了吗！
　　北条夏树的算盘打得和和美美，再度将自己要莅临工厂指导的通知下发，并且在行程中安排了“约谈三位工厂优秀新人”这一项，放宽到3位，主要是怕零喵挤不上前三；然后筛选新员工的贡献值列表一看，发现想多了，打工皇帝是真的很敬业。
　　不错，那么那日的行程就这样安排。
　　1、巡逻玩具厂，暗示琴蛙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希望它能听懂
　　2、敲打员工，验收一下生产的扭扭车，同款扭扭车是父皇对琴太子的独一无二的偏心，琴蛙如果能察觉到，说不定当场感动哭，父子相认，挥洒热泪，温情感人
　　3、顺手欺负零喵，喜欢看一些黄瓜配色小猫咪战战兢兢
　　计划完毕，有笑有泪，十分圆满。
　　眼见着游戏里的时间差不多，北条夏树切换到个人形象界面，准备操控小狗狗直接出现在扭扭车上、好给琴蛙一个惊喜，却发现【装扮】一栏飘出了【New】。
　　先前他用的都是默认头套，可选的悲伤蛙头套其实有挺多花样。
　　七彩头套、眼睛瞪得像铜铃头套……琳琅满目的样式，令北条夏树顿时陷入了抉择难题。
　　今
　　天莅临指导，应该选个一看就相当贵重、贵不可言、体现身份、能够展现他地位与财力的款式……往下拉……
　　——好！就是它了！
　　……
　　窗外晴空如洗，炽烈的阳光穿透车窗，烘出一种静谧的氛围。
　　伏特加专心开车，时不时瞥一眼时间，心里紧张得很，生怕堵车迟到，给Boss留下不好的印象，害得大哥也被牵连。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完全没发现保时捷后座多出了一个人，也没发现大哥往后看了几眼，似乎说了句什么。
　　七八分钟后，眼见着玩具厂的园区就只剩下两公里路，伏特加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不再全副心神地投注在路面上。
　　于是，伏特加随意瞥一眼后视镜。
　　伏特加：“！！！！！”
　　啊啊啊啊啊！那是什么啊！
　　怎么突然有个人啊！！！
　　他惊呆了，差点一脚油门撞上前车，用尽毕生车技才将这辆行驶在高架上的保时捷稳住，一声惊疑不定的质问就要脱口而出——
　　“这位是Boss。”他听见大哥这么说。
　　伏特加哑火了，像被戳破的气球，七窍都在泄气。
　　他甚至无暇思考这个青蛙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打起精神，唯唯诺诺地问好：“Boss，那个Boss下午好，我是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