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同学有话要说(65)
夏油杰很想不理会五条悟,奈何这家伙锲而不舍还动手动脚,竟然拿着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夏油杰的脸。
夏油杰被蹭得一个激灵,脚步猛地一停。他的耳垂发红,硕大的黑曜石耳钉也挡不住那里毛细血管们的过激反应,但他并不想让五条悟太过得意。
所以,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竭力冷静着表情,然后斜睨五条悟,慢条斯理地问道:“想吃?”
“嗯嗯嗯。”五条悟拼命点头,不存在的尾巴甩得比狗子还要勤快谄媚,“人家想要跟杰一起去吃奶油芝士蛋糕,走嘛走嘛,杰。”
操着女高中生的口吻撒娇还不够,五条悟还特意扒下墨镜,用那双流光溢彩的苍蓝眼眸拼命地冲夏油杰眨动。
夏油杰:“……”五条悟这家伙,还真是撒起娇来无底线啊。这人来人往的,五条悟好意思撒娇,夏油杰却不怎么好意思任由他对着自己撒娇。
“去去去,吃吃
吃。”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抓住五条悟的衣领子,一边将人往下撕,一边用没有什么威力的语气呵斥道:“你自己走路,你自己有多重没点数吗?”
“哇,杰你好虚啊。”五条悟立刻嘲笑。
夏油杰的眉毛刚要竖起来,他就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一轻,虽然五条悟依旧扒在夏油杰身上不撒手,但那沉重的负担已经消失了。
夏油杰不由得默了默,然后道:“你这家伙到底是多懒啊,宁愿用上术式减重也不肯自己走。”
“才没有。”五条悟抗议,“老子只是想要跟杰贴得更近一点而已。”
夏油杰:“……”
听上去,仿佛有点大病。
夏油杰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道:“走吧,坐咒灵去。”
这里距离Eileen's Special CheesEcake相隔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不如坐虹龙,既能省下一笔打车钱,还能更快赶到那家甜品店,用那里的甜品堵住五条悟这张嘴。
“好耶!”五条悟高举双手,欢呼道:“杰最好了!!”
夏油杰:“……幼稚。”顿了顿,“正好辛多拉集团的总部也在曼哈顿区,就当是顺路了。”
他才没有因为对方说他最好而觉得不好意思!
***
晚上21点,纽约曼哈顿区,辛多拉集团总部顶层,十岁的泽田弘树脱掉鞋子,踩在大厦的边缘。
辛多拉集团总部大厦共有69层,高260米,站在顶层边缘,可以俯瞰纽约整个曼哈顿区。但若向下低头望去,街道上宛如蚂蚁一般的行人车辆足以让恐高的人腿软。
但泽田弘树只是冷静地收回望向街道的目光,转而眺望点缀着繁星的夜空,神情既怅然又解脱。
就在刚才,他终于完成了他的最高杰作“诺亚方舟”,一个可以自主成长的人工智能,还在他的养父托马斯·辛多拉的人察觉到这一点之前,成功让他刚刚诞生的朋友自由远航了。
不必像他这样,被束缚,被控制,仿佛唯有死亡才能够让他触碰一点自由的气息。
即使他现在不选择死亡,他的养父也会在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杀死他。
因为他发现了托马斯·辛多拉一直苦苦隐藏的秘密。
与其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如他自己挑选一个死法,痛痛快快地死去。
“我是否能够像是诺亚方舟一样,自由地飞起来呢?”
在越来越大的撞门声中,泽田弘树低声自语,然后毫不犹豫地踏出了顶楼边缘。
他的身体霎时开始坠落。
泽田弘树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牙关紧咬,手脚冰冷而僵硬。
这并非他后悔选择自杀,而是这种无从着落的失重感摄住了他的心魂,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想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寻求生命最初蜷缩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安全姿势。
最后会很难看吧。
逼人窒息的凛冽狂风中,人生的最后一个念头浮现出来,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其他,泽田弘树发现放松身体无果后,他自暴自弃地僵着身体,准备就这样迎接最后的死亡。
算了,无所谓了。
只是,即使人生最后会有走马灯似的特殊时间,但这个掉落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根据他之前的计算,从260米高度的地方掉下来大概只会用六秒,但现在,是逼近的死亡混淆了他的认知吗?他怎么感觉十几秒都过去了,他好像还没有死?!
而且,他好像没有再下坠了?
说起来,他的肩背和膝弯处是不是有很温暖的感觉渗过了他的衣服,透进了他的皮肤中?
好像……好像是……
“不睁开眼睛看看
吗?”一个噙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说出来的是熟悉亲切的母语,泽田弘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日语这么好听,“曼哈顿的夜景挺漂亮的。”
泽田弘树的身体微微一颤,他依旧闭着眼睛,眼睫毛紧张地颤抖着,他就像是无法理解那个声音的意思一样,还在用力地闭着眼睛。
声音的主人出奇得耐心,他并没有催促泽田弘树立刻做出回应,而笼罩在他身体的温暖也没有消失。
好半晌,男孩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他看到了。
在天上的繁星与地上的霓虹灯光交相辉映的光亮中,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面庞。
那是一个容貌秀美雅致的黑发少年,眼眸狭长,瞳孔深紫,年龄不会超过十六岁。黑色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只在左额处留下一撮个性十足的刘海儿。
少年的身后是万丈高空,本应狂风凛冽,但少年还有他都没有受到狂风的侵扰,头发与衣角笔直地下垂着。
泽田弘树呆呆地看着少年,他忽然意识到——今晚虽然没有月亮,但繁星的光芒竟格外温柔。若非如此,这个好看却又陌生的少年为什么在对他微笑,笑得让他想要将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地哭在他的怀里。
泽田弘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说道:“我……死了吗?”
除了死亡,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会让他幸运这一次。
“非常抱歉。”黑发少年将泽田弘树放下,手掌虚虚地扶在泽田弘树的肩膀上,他脸上的笑容中染上一抹歉意,轻声回答,“我之前并没有意识到你是想……所以私自救下了你。”
远远看到楼顶掉下来一个男孩的时候,夏油杰以为对方是失足坠落,但当他召唤出咒灵然后在半空中稳稳地接住了男孩,看清了他身上的衣服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场自杀。
失足坠落的人,不会在穿着衬衫和卡其裤的时候,特意脱掉鞋子。
也因此,在接住这个男孩后,夏油杰立刻使用了变色龙咒灵隐藏了身影,并没有将这个男孩交给那个扒在大厦边缘,大喊着“弘树”的睡衣老头。
“哎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杰。”一个声音在黑发少年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颗白得在星光下都快反光的脑袋冒了出来,大剌剌地将下巴往少年的肩膀上一放。
黑色的墨镜滑至白发少年的鼻尖,那一双流光溢彩的苍蓝眼眸平静地瞥向沢田弘树,轻描淡写地说道:“大不了,他还想死的话,再跳一次好了。”
“悟。”夏油杰抖了一下肩膀,故意用略显嶙峋的肩胛骨颠了一下五条悟的下巴,试图用这个动作让这个一言不合就往他身上靠的家伙磕痛下巴,虽然概率很低,但夏油杰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这只大猫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闭嘴吧你。”哪里有对刚刚死里逃生的孩子说出这样话的。
五条悟噘嘴,孩子气地哼了一声,他又没有说错。
夏油杰转而看向泽田弘树,温声道:“你别理他,他就是一个大笨蛋。”
“谁是笨蛋啊,杰。”五条悟抗议,“老子明明说了一句大实话而已。”
夏油杰置若罔闻,对付五条悟,跟他争辩是没有意义的,他之前浪费的那些口水作证。黑发少年只是神情温和地看向泽田弘树,在这种时候,他可是能分清轻重缓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