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眼的咒灵(278)
“……而不是变成现在这幅可悲的、被罪恶感逼迫到近乎偏执和疯狂,能够被人轻易看穿的模样。”
活了千年的怪物满是惋惜。
“身为咒灵的你实力或许更强了,但老实说……却远不如你身为人类的时候更加让我谨慎戒备。”
“这大概就是以咒灵之身弥留下来,却强行保留「人性」所导致的后果吧?”
身为人类的卯生,的确并没有身为咒灵的他强大。
但是,那时的卯生却有活下去的意志、有对未来的期盼、有理性到最后的忍耐力。
——还有那永远会等他回家的母亲,那让他无坚不摧的根源与锚点。
而咒灵卯生……他已经疲倦了。
他疲于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的生命,疲于那永不停息的罪恶感。
新的家人给他荒芜的世界带来阳光,给他带来让他不经落泪的幸福,却不会让他放下身上缠绕的枷锁、回到曾经的模样。
人活着要向前看。
可他早就死了,留在鹤见家禁地的尸体早就化为了森森枯骨。
而沉重的过去也死死嵌在他肩头,永远无法被取下。
现在的他,只是个追求着消散却无法安息、又不愿意屈服本能而忍耐至今的可悲怪物。
他总是温和的笑着,关注着他人,仿佛要将心脏都掏出来一般,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予出去。
——根本不给自己留下一点。
更加强大的力量,对应的是更加脆弱、隐隐走向偏执的精神。
曾经被视为太阳的人,最终只剩下了微弱的、禁不起刺激的余火。
“让我来替你解除你身上的枷锁。”
羂索摊开手,虚伪的宣布到:
“解脱吧,欢笑着接受身为咒灵的自己、顺从那早该被释放的本能,然后……成为新世界的黑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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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这里事先说明一下,咕咕已经写好了三个结局大纲:1解咒线,2祓除线,3守墓人线。
解咒就是和里香一样灵魂回归人类模样而安息,祓除是彻底死亡,守墓人线是永生不死。
祓除线应该不会写,正文不出意外是解咒线,出意外活下来可能就是守墓人(是粗纲,所以可能会发生变化)。
第173章
与特级咒物狱门疆一样,同为得道高僧的尸体化物的咒物阿摩罗,其存在初衷本不是出于恶意。
阿摩罗能够解除一切抑制力。
最初,是为了给犯下大错、被封印或者束缚等抑制性力量永久惩戒的罪徒一次新生的机会而存在。
为了不让罪徒靠小手段欺骗咒物解除身上的抑制、然后再度为非作歹——阿摩罗有着无比苛刻的启动条件。
因罪恶感而产生的痛苦、发自内心的认罪与忏悔。
和49天后的二度审判。
这几个条件缺一不可。
前项条件已经满足。
而最后的二度审判,才刚刚开始。
阿摩罗只会对“诚心忏悔者”发动。
二度审判——就是咒物为了确定被审判者是否诚心悔过、确保其不会再二度犯下大罪的重要流程。
言语会骗人,情绪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涌起……但既定的历史和内心反应不会。
咒物阿摩罗自成一套的审判准则,理性的剖开了被审判者的过去,将其一生浏览在眼中。
。
1937年五月份,临海的小镇。
雪原家的一对夫妻诞下了他们的独子。
这家是外地人,大概是两年前才搬到这里,一度引来不少人好奇的围观。
男主人名字叫做雪原司。
有足足一米八高,体格偏瘦,一头微卷如云朵般蓬松的及肩发总是会在脑后绑出一个小小的马尾,高挺的鼻梁上也总是架着一副眼镜。
他外表看起来非常的温和,说话做事也都透着一股文人气质。
实际上,雪原司也的确靠撰稿为生:新闻稿子居多,偶尔也会自己写点故事投稿。
没有地痞流氓敢找他们麻烦。
毕竟雪原司虽然清瘦,但他在那个年代颇为惊人的身高,已经足够造成一定的威慑。
而雪原家的女主人,名为雪原佐知子。
那是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刚来到这里定居的时候,她不会打扫,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不会缝衣,她甚至五谷不分,最常见的蔬菜都念不出名字。
在当时那个不开放的年代,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猜出她出身的不平凡。
毕竟能够将女儿养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一样,的确也只有大家族能够做到。
他们是私奔来的——但没人怀疑这点。
因为这对夫妻的气质实在是过于相衬。
雪原司那股教养良好的文人气质,在某种意义上,也有那个时代普通人认知中地主富豪之家的影子。
大少爷配大小姐,门当户对,理所当然。
所以雪原司那套“家族没落,没能争夺到多少财产的自己只能带着妻子在外地重新营生”的说法,被当地的好事之徒接受了。
看起来很般配——雪原司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热泪盈眶。
因为他不是什么大少爷。
和妻子同样出身于鹤见家,原名叫做鹤见司的他,是被咒术界摒弃的没有半点价值的“废物”。
。
鹤见司没有术式,没有咒力,还完全看不见诅咒。
这在咒术师世家当中,是最不可饶恕的天赐的“原罪”。
能够顺利长大、没有中途死亡,已经算是幸运了。
而他如今的学识、从容、坚定……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
就为了能够让身为“废物”的自己在鹤见家最珍贵无暇的“白鹤”眼中稍稍不那么狼狈。
过去只能够当个杂役的鹤见司,对佐知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废物能够迎娶对方。
鹤见家也不可能将他们珍贵的母体嫁给一个废物。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为了对方而在泥潭里挺直脊背、竭尽全力的变得更好……这种奇妙的心情,他自己也不明白。
要有多大的幸运才能够同样被佐知子爱上呢?
至少在那瞬间,鹤见司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在族地里遭受的苦难都有了意义。
。
佐知子喜欢对方在浑浊的泥潭中也从未弯曲的脊背,喜欢对方身上和咒术师截然不同的随和与文人气质。
喜欢对方悄悄注视自己时羞赧又不冒犯的尊重目光,喜欢对方在被安排过来处理沉重杂物时温和又带着喜悦的小声回话。
佐知子更是喜欢对方从未对糟糕的生活失去希望的坚定态度,和总是如朝阳一样的笑容。
她喜欢他那么那么多。
“你能带我走吗?”
佐知子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只被笼养的金丝雀不该说出的话。
“我马上要被婚配了……我不想步入那样的未来。”
阿司愣了好久,结结巴巴的,最后在暗恋的少女期待的目光下抿住嘴,郑重的点了头。
男人忍耐着、努力着,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盘点的彻底,又尽可能的多赚了些钱。
然后他观察着、分析着,找出能够偷偷带走佐知子的路线,花了不少储蓄去打通……随后在某一天深夜,废物和金丝雀奇迹般的逃出了鹤见的牢笼,化为真正的飞鸟奔向远方。
他们马不停蹄的逃亡,相敬如宾了大半年。
鹤见司竭尽全力给了他心中的美好白鹤最好的生活,却不敢踏过一点半点的界限。
直到生活终于稍稍安定下来后,佐知子主动站在对方面前,问那束手束脚不的笨蛋是否愿意娶她、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而暗恋对方许久的男人却在惊喜之后,结结巴巴的耷拉下了脑袋。
“但是,我、我一无是处,我……”
“你很好。”
“我没有咒力,没有术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