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扰我飞升(156)

　　他确实辜负了光里对他的信任，仗着这宝贵的信任做出了罄竹难书的恶事，他心甘情愿接受制裁。
　　但是人呐, 有时候不真正死到临头，是不知道后悔的。
　　他们总以为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无畏亦无惧,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有些东西，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
　　“……废除将军亲卫队, 特殊行动部队猎犬归属军部管辖。从今往后, 猎犬与星见将军再无任何关联。”
　　坐在会议桌后的白发男人面容恍若天神般俊美，一双天空般的苍青色眼眸通透空灵, 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最深处的污垢。
　　五条悟以毫无感情的冰冷口吻替光里转述对猎犬的处置方案后, 俊美帅气的容颜上就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
　　他拍了两下手, 看着面色愈发青白惨淡的福地樱痴，发自内心的恭喜祝贺：“恭喜啊福地队长，今后你总算是名正言顺的猎犬总负责人，而不是只能委委屈屈的代理负责人了。”
　　“恭喜福地队长高升啊！！”
　　说完五条悟还嫌只有他一个人鼓掌太单调，招呼对面缩成一堆的研究员：“都别愣着，大家都赶紧给福地队长鼓鼓掌，恭喜他升职啊！”
　　实验室负责人樱井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就赶紧配合五条悟用力的拍手鼓掌。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福地樱痴来说根本不是喜事，是噩耗还差不多，在这个时候鼓掌是幸灾乐祸。
　　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现在发话的人是五条悟，不仅和将军殿下关系亲近，本身也有中将军衔（两年前正式晋升）和实际上的话语权。
　　而福地樱痴名义上从代理转正，看似高升实为降职——他所拥有的特权皆是因为他是将军殿下的直属部下，没了将军殿下直属的这层光环，那些因为将军殿下得到的所有荣耀地位都会变成过去式。
　　有了樱井的带头，其他实验室的人员也纷纷拍起了手鼓掌，一时间会议室里很热闹，掌声不绝于耳，好像真的在庆祝什么一样。
　　五条悟开了个头就停了，此时他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福地樱痴凄惨的模样，不仅不同情，而且还要在福地樱痴的伤口上撒盐，坟头蹦迪。
　　“福地队长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难道你对将军殿下的决定不满意？”五条悟主动出击。
　　“……不，”福地樱痴声音又涩又哑，好像长时间没说过话的人一般，“属下谨遵将军殿下的命令。”
　　只是——
　　“中将阁下，除了解散实验室以外，将军殿下可有对属下的惩处？”
　　福地樱痴低头，恭恭敬敬的说：“属下知错，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五条悟刚才转述光里的决定时，一句都没提到福地樱痴这个主谋。
　　然而这可不是什么惜才念旧情！
　　五条悟被明知故问，纯粹装傻的福地樱痴给逗笑了。
　　“呵呵。”
　　他嗤笑一声，眼里全都是对福地樱痴不自量力的嘲讽。
　　“福地樱痴，”五条悟恍若在看一个傻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
　　“你犯得错自会有人处置你，哪里需要惊动将军殿下？”
　　光里连见都不见，直接交给五条悟代办的态度早就说明一切了。
　　福地樱痴高大健壮的身体晃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他面色凄苦衰败，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任谁看到现在的他，估计都很难和过去意气风发的猎犬总队长对上号。
　　福地樱痴垂着头苦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这一天来临之前，福地樱痴想过很多结局，被撤职也好、被将军殿下斩于剑下也罢……他统统都能接受。
　　他唯独没有想过，从头到尾他这个人都没被光里放在眼里过，被无视了彻彻底底。
　　这个事实对福地樱痴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五条悟事情办完了，也懒得继续在这儿待了。
　　他站起身，抬脚走向门口，路过福地樱痴时，即便被光里说过不要跟其计较，也不想忍住心里的怨气。
　　“福地樱痴，你犯得最大的过错其实不是实验，而是这些年你被人捧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五条悟看来，福地樱痴这些年的行为跟狐假虎威没什么区别。他的一切权利都是靠着光里得来的，旁人捧着他将他奉为座上宾礼遇万分，也都是因为要讨好光里顺便示好他而已。
　　然而福地樱痴被吹捧的次数多了，心态就渐渐歪了，人也飘了，竟然连人体实验这种事都敢先斩不奏。
　　不然这个计划在最初根本不会通过落实的。
　　光里最纵容五条悟，五条悟最飘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做的。
　　五条悟恨不得把自己每天做了什么事列个详细的清单，一条条全都报给光里听！只要光里想他绝对愿意干！
　　至于个人隐私，嗨，他在光里面前没有隐私！
　　没有继续对福地樱痴落井下石的五条悟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实验室，这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黎明即将到来了。
　　他想起这一晚没跟光里相处多久，喝醉睡了大半夜，醒来以后就到处收拾烂摊子时，心情就“Duang”的落下去了。
　　因此当五条悟找到光里时，一张闪闪发光的帅脸焉焉的，连每根头发丝都仿佛垂了下去焉哒哒的，没什么精神。
　　五条悟无论哪次见到光里都是神采飞扬，精气神十足，好像永远都不会累的样子。
　　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光里倒是很少见，光里以为事情不顺利，便问了一句：“怎么了五条？福地反抗了？”
　　焉头耷脑的五条悟听到光里的声音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没有，福地他怎么敢反抗，这可是光里你的命令！”
　　“而且就算他反抗了，对我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
　　五条悟说着就骄傲的挺胸抬头，得意洋洋的模样神气极了。
　　光里莫名从个头比他高、身材比他壮实的五条悟身上品出了几分可爱的意味来。
　　不是五条悟故意装出来的可爱，虽然他故意装可爱时也很能唬人，但两者之间是纯天然糖分和工业糖精的差别。
　　“嗯。”光里颔首，五条悟说得不假，收拾一个福地樱痴对五条悟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光里的应声让五条悟更来劲了，他正想给光里描述一下自己是如何替光里教训福地樱痴的，话出口前又觉得不好。
　　现在他正和光里漫步在黎明前空荡荡的大街上，半道捡来的孩子也丢给九十九由基暂管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约会，难得的二人世界他干嘛要没情趣的提起别的男人？
　　于是五条悟就说：“光里，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光里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五条悟也跟着停下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光里。
　　“追求的话，我们现在应该算约会吧？那么，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五条悟眸光闪烁，眼底真切的喜爱炙烈如火，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却不像以前那样主动去握住光里的手，而是抬在半空中，等待着光里的回应。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光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毕竟，这也是光里第一次被人光明正大的追求。
　　光里迟疑着，五条悟能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如蝴蝶振翼，挠的看客心中发痒。
　　五条悟喉结动了动，他又道：“光里，我辛辛苦苦熬了四年，总算撑过来得到了资格……”
　　“我好不容易有资格追求你了，待遇总不能比以前没资格时更差吧？”
　　五条悟说得确实有道理，约定也是光里亲口应允的。
　　但问题是……
　　光里抬眸，五条悟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眸深邃幽暗，来不及收敛的直白渴望让光里不适的皱了皱眉。
　　暂时忽略五条悟看得他有些发毛的眼神，光里沉吟了一下。
　　“你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光里问。
　　五条悟一滞，他还想玩文字游戏呢，“以前”可以是向光里告白后的以前，也可以是没向光里告白他使劲黏糊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