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炸了修罗场(145)
“睡觉了我梦游接你电话的?”太宰治翻了个白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给我打电话,还是说,你们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水上苍介靠在树下,笑出声:“对啊,我搞定了,现在就很快活。”
“听出来了。”
太宰治刚洗完澡,他拿着电话靠在窗边,手中还端了杯酒,横滨的夜晚一点也不太平,隐约还能听见枪声和人的怒骂声。
太宰治今天的心情还算凑合,还能跟水上苍介扯淡。
他问:“有什么事?平时你联系不都联系中也那个黑漆漆的小矮子嘛。”
水上苍介的声音有些糊,似乎那边风很大,连尾音都带着轻飘飘的感觉,他道:“太宰,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谈过的话题吗?那个争了半天也没结果的。”
“樱花总是在灿烂的巅峰乍然凋落?”太宰治轻快地道,“怎么?现在的太宰治倒也没有特别迫切想结束自己的生命。”[1]
那是他们曾经在港口黑手党时谈论的话题,但两个都说想死的人,实际上没有人真的去实施,只看樱花一次次凋落,落入泥里,再偶尔入个水,惹得中也疯狂跳脚。
“樱花很好看啊,落下来也很好看。”
“所以说织田作是好人。”水上苍介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跟你讲,我今晚超勇的,一个人直接干翻了那个乌鸦军团,你说让森鸥外知道了,他不给我补个三四年的奖金加工资都说不过去吧?”
太宰治总觉得水上苍介不是这么闲得蛋疼过来跟他东扯西扯的人,他稍微收敛了些漫不经心,问:“你找我就说这些的?”
“我又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森鸥外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吐槽道,“不过我觉得他拖欠工资倒是可能性更大。”
水上苍介抱怨道:“找你聊聊天罢了,只是觉得夏天没有樱花看,有点寂寞。”
“去织田作的本丸?那有万叶樱,现在给养得老好了,实在不行要把刀过来表演个樱吹雪。”太宰治随口说,“你身边不是还有个打刀?让他给你放一个。”
“……安定啊,有道理。”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传来了清晰地打哈欠的声音,“困了,懒得跟你说,睡觉去咯。”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接话,电话就传来了嘟嘟的盲音,他皱着眉摘下电话,转头给诸伏景光发了信息:“水上苍介他们去哪了?”
太宰治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倒也不算是茫然,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的情绪。
水上苍介实在是太快乐了,连尾音都在止不住往上扬,像是碰到了什么惊天大好事,偏偏这些又与他说话的内容无关,就显得格外违和。
太宰治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发病了,就水上家祖传的那种毛病,偶尔发个癫什么的……
诸伏景光戴着黑猫面具,混入一堆警察中,靠着安室透的关系在寺庙里到处跑。
琴酒和伏特加两人的尸体在仓库里被找到,角落里蜷缩着的米仓面前放着一把已经射空子弹的枪,他语无伦次地说这胡话,显然是已经被刺激疯了。
安室透……哦不,现在应该叫降谷零,他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还有一种颇为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动辄拔枪杀人,手中沾血无数的黑衣组织二把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仓库的角落?
他蹲下身子,又是掐脸又是鉴定,生怕这又是一个金蝉脱壳的假死陷阱。
结果发现真是琴酒本酒。
“头儿,要先把米仓带走吗?”旁边的警察问道,“他还是京都和大阪那边警察追踪的嫌疑犯。”
“带走吧……”降谷零用手摸着地上的鲜血,殷红,粘稠,像是冲洗不掉的罪孽,他站起身,顺着格外不同的血迹走到米仓旁边,低声问他,“刚刚在这里的,还有谁?他去哪了?”
米仓双目无神地蹲着,被降谷零用冷水泼了一脸后才微微颤颤地道:“是,是一个红眼睛的……”
果然是水上苍介,降谷零深吸一口气。
大家都是曾经的同事,谁不了解谁,就水上苍介那个菜鸡,搞死琴酒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看样子他也没指望动用炸药,而是让米仓开枪。
“你们把他带回去,我先离开一会。”
他嘱咐警员收集好现场的信息,不要破坏现场后,就匆匆追着零星的血迹出去。
落在仓库水泥地上的血迹还比较好分辨,但看出血量并不乐观,到达户外,乌漆嘛黑的环境加上并不显眼的土壤,降谷零只能沿着路径用小手电挨个排查。
尽管不是侦查科出身,降谷零也依旧精通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比如滴落状的血迹,毛刺样改变的方向,即呈现半圆形的那部分与运动方向同侧,浸染状的血迹没有固定形式,但在土壤中的颜色会更深。
他有些迷惑地望着沿着血迹到达的山路,只能看见一轮月挂在树梢,却没有听见任何响动。
水上苍介既然受伤了,不去找医生救援,爬山干什么?
诸伏景光跟他说过,凉宫和树和水上澈也都待在酒店里,前者虽然对此知情但不能干涉,后者则是完全不知情。
总之水上苍介的行为应该完全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并没有他人干涉。
降谷零不理解这种人怎么想的,就跟他一开始也不理解为什么水上苍介对他敌意那么大,每次出任务都想当着他的面整乱子一样,他思忖了一会,决定上山看看。
但还没迈步,诸伏景光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zero!你现在在哪?”
“我打算去找水上苍介。”降谷零道,“hero,炸弹都已经找到了吗?”
诸伏景光一头汗,他看着周围乱糟糟的环境道:“米仓存放的炸弹已经全取出来了,危险解除,刚刚太宰给我发信息,说水上苍介给他打电话了。”
“说了什么?”降谷零跟太宰治不熟,直接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诸伏景光道:“只是说随便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题……太宰说水上苍介看起来很高兴。”
诸伏景光简单地把两人的对话转述了一遍,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会专门提到樱花?”
樱花,日本花类中常常被提起的存在,一切有关物哀、美丽的词都可以安上去,同时也是日本警察的象征。
降谷零呼吸滞了一瞬,只是道:“他受伤了,估计伤得不轻,我先去找人,你提前打一下救护车吧。”
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有些恍惚,一时间,水上苍介的形象在他心里跟水上澈也重叠了一瞬。
挂掉电话,降谷零三步并两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攀去。
烟花已经落幕,只留下一片狼藉,有些轻薄的月光落在青松上,留下一片阴影。
靠在松下的水上苍介曲着一只腿,右上放在膝盖上,怀中抱着一振打刀,打刀的黑色绶带落在地上,混着鲜红。
他酒红色的眸还张着,直直地望着远处高耸的建筑,苍白的脸上缀着格外舒心的笑,不知从何而来的樱花落了他满身,与血腥味混成一种甜腻的香。
“樱花总是在灿烂的巅峰乍然凋落。”降谷零想起刚刚被提起的这句话。
烟花大会算得上灿烂吗?还是说——掀翻黑衣组织是一件巅峰的事情?
降谷零久久地站着,山风刮过,吹得树木乱摇,吹起一地樱花,粉色的雪朝前洒去,落入人间。
他又一次拿出手机,给幼驯染打了个电话:“不用叫救护车了。”
电话里,诸伏景光呼吸急促:“发生什么了吗?”
降谷零笑了笑:“啊没什么,只是觉得,难得看到夏天里的樱花,有些感慨罢了。”
两人沉默,多年的默契早就让他们之间无须多言。
电话这次没挂,降谷零走上前一步,想把水上苍介抱起来,却在指尖轻碰的一瞬间,面前的人化作点点荧光,只有打刀与地面接触,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hero。”他道,“樱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