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收集信仰(144)

第八十五章
　　眼前这个红衣少年简直就是星见的反面, 星见有多约束己身，这个人就有多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他恶劣地玩弄着人心，觉得有趣了就逗弄一番, 觉得无趣就毫不犹豫丢掉，冷眼看着别人在欲望与理智中狼狈挣扎, 在他身上看不出人类该有的道德感，冷漠而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极了人类想象中神明该有的姿态。
　　也许这才是星见的真实。
　　福泽谕吉牙关紧咬，脸颊两侧的肌肉太过紧绷以致于不自然地抽动，充满口腔的铁锈味令他勉强维持最后的体面。
　　直视这个少年仿佛就是在直视自己的欲望，深藏心底的念头如洪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击打着理智的海岸, 福泽谕吉看似不动如山却还是免不了受到影响。
　　以致于他哑着嗓子问出了清醒时自己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 “你对谁都这样么？”上次是乱步, 这次是他, 是不是无论是谁都可以？
　　似乎没想到眼前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红衣少年稍怔, 随即桃花眼中滑过流光，原本就惑人的外貌在此刻愈发勾人心魄, “不是哦，你是最特殊的呀。”
　　“是他心里非常非常特殊的存在。”
　　原本拉开的距离再次无限接近于零, 红衣少年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 福泽谕吉能真切嗅到独属于这人的草木清香, 他听见少年撩人的声线自耳边响起。
　　“所以我这是帮他达成所愿啊，开不开心，你们是不是单箭头哦。”
　　“胡闹！”虽然同属一个皮囊, 但两个星见他分得很清楚, 见这人诋毁自己的少年, 福泽谕吉恼怒的同时不由觉得荒谬, “星见对我的感情我很清楚，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龌龊，请你不要再做这种会令他清醒后难堪的举动。”
　　“所以连你也不欢迎我的存在是么。”
　　柳原星见眼中闪过寂寥。所有人都喜欢阳光温暖的星见而对他的出现抱有敌意，可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
　　“不过无所谓你们怎么想。”
　　比起主体处处受约束处处考虑周全的行事作风，他更喜欢凭借强大的力量随心所欲自由遨游在天地之间，其他人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只有那家伙才会在乎这些寿命短暂的人类。
　　失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柳原星见很快便将这点失落抛至一边，他笑着挑起银发男人的下巴，“能抵制住欲望引诱的大叔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恨不得让我时时带在身边呢。”
　　毫无预警的，柳原星见右手成爪插向无法动弹的福泽谕吉胸膛，少年依旧眸中含笑，“呐大叔，我想让他心痛呢。”所以拜托你去死吧！
　　纤细葱白的手指此时变成最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就插进皮肉，福泽谕吉嘴角溢出一声闷哼，他手指微动，感觉禁锢松动不由大喜，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开禁锢，对方却先住了手。
　　柳原星见颦起眉，捂住躁动的心脏，“好了好了，我不杀他，你安静一点。”心脏重重跳两下，似乎下一刻里面的另一个意识体就要挣脱束缚争夺身体主控权。
　　此时烟雾散尽，太宰治等人终于看清战场中央的情景，福泽谕吉淌血的胸膛让几人不由瞳孔紧缩。
　　国木田独步抄起异能变出来的□□射向红衣少年，柳原星见闪身躲开，其他人趁机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
　　“社长你没事吧？”
　　福泽谕吉用力一挣，束缚着他的最后一股力量终于消散。
　　福泽谕吉长松口气，只觉这场战斗比以往任何一场都要艰难，他拒绝乱步的搀扶，视线重新投向战场。
　　中原中也趁着红衣少年闪身的时候已经冲了上去，本想靠近对方为注射X试剂创造条件，柳原星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中原中也每每靠近，柳原星见便迅速后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十米以上的距离。
　　火龙与携裹着重力的泥土相撞激起巨大爆炸，柳原星见再次闪身避开忽然出现在身侧、想要抓住自己的橘发男人。
　　红衣在半空中烈烈翻滚，他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们才是同类不是吗？”
　　“这和是不是同类没关系，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么？”中原中也仰头望着半空中的少年，神色紧绷，“你现在让互相攻击的横滨民众停下来，我可以保证，事后不会让政府异能组织带走你。”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红衣少年笑得肆意，“猛虎窜进羊圈里，你不仅要让猛虎克制食肉的天性和羊群和平共处，你竟然还妄想让它对绵羊低头？！”
　　“中原中也，你在人类中混久了，都忘了自己是神明吧。”
　　“你愿意用这些可笑的规则自我束缚，我可不愿意，生物的欲望越强我的力量就越强大，凭什么要我为了不相干的蝼蚁放弃提升力量的机会？”
　　中原中也怔了怔，神色复杂道：“你和星见一点都不一样。”
　　星见热爱生命，一视同仁，可从来不会将人看作蝼蚁。
　　柳原星见从那双海蓝的眸子里清楚地读出这句话，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嘲讽无比，“你们这些人啊总是在自欺欺人，为什么就不承认我就是他的阴暗面呢。”
　　“难道你们以为，一个还未长成就被亲人献祭，在暗无天日的封印中度过漫长岁月的灵魂，真的只是一个乐观和善软糯到像包子一样的人？”
　　红衣少年轻嗤，冰冷漠然的声线在众人耳边响起，“他只不过是一个怕自己疯了，所以把阴暗面提前封印的胆小鬼罢了，他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你们也没有。”
　　星见曾经亲口说过自己以前的经历，只是为了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很多事情都略过不提，此时同样的事情从红衣少年嘴里再说一遍，多了之前不曾提过的细节，一时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更心疼星见，也更清楚地意识到，星见那浸透骨血的寂寞根本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驱散的。
　　“你真的只是星见的阴暗面？我不相信。”太宰恍惚过后仰望半空中的红衣少年，鸢色眼眸复杂难辨，“你想取代星见掌控身体的主控权吧，这可不是普通意识能做到的。”
　　“我也不相信，那么热爱生命的一个人，他的一部分意识会完全无视人命存在的价值。”
　　“随你怎么看，我不在乎。”柳原星见摆摆手，再次问橘发男人，“所以，你打算阻止我？”
　　中原中也咬了咬下颌，认真而坚定，“如果你不住手，我会阻止你。”
　　“是嘛，那就来试试吧！”
　　水龙裹挟雷电呼啸着冲向地面上的人，在重力作用下却骤然停住，然后一点一点偏离原本的轨道向着来处气势汹汹而去，见状柳原星见忙撤去忍术。
　　水龙没有了控制轰然化作一阵暴雨当头浇下，中原中也趁着这个空挡终于接触到红衣少年，当即就一管药剂戳进对方皮肤。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却见红衣少年躲也不躲反倒冲他灿烂一笑。
　　中原中也心觉不好连忙后翻拉开两人距离，却来不及了。关在他身体里的凶兽突然咆哮起来，以前所未有的激烈撞击笼牢，不过片刻凶兽便突破笼牢。
　　他的异能失控了。
　　这时他才恍惚意识到，原来早在两人交手之初，这个红衣少年就勾动了属于荒霸吐的欲望。
　　中原中也失去意识的前一瞬，视线里一片红火，红衣少年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是不是疑惑试剂为什么对我没用？很简单呀，我不可能在同一坑里栽倒两次……”
　　事情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想到原本占上风的中原中也忽然就变成荒霸吐的最终形态。
　　中原中也无法控制自己异能的最终形态，一般都处于封印状态，此时封印解开，出笼的凶兽不仅没有毁灭眼前所见一切，反倒乖顺地凑在柳原星见身边。
　　妖异血月下，魅惑人心的红衣少年高高在上，如神祇般冷漠注视着世界，狰狞强大的凶兽紧紧守候在他身边，极致的美丽与苍凉在漫天血色中构成绮丽诡异的画卷。
　　“这样下去中也会死！”
　　双黑时期，中原中也每次动用最终形态，太宰治就是重新将凶兽关回牢笼的那把锁，没有人比太宰更了解中也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