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家的小先生(55)

第五十四章 羊
　　夏目并不知道当事人就在自己身边。
　　他细细思索后也没有将那个矮小单薄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虽然有点矮, 但是A爆了、浑身爆发力爆棚的港口干部联系起来。
　　他思索着蹲下身，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扫开。
　　“你在看什么？”
　　中原中也走上前，屈膝蹲在夏目身侧, 钴蓝色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唔, 就是普普通通的褐色泥土。
　　夏目沉吟一下, 觉得这件事跟武侦社和港口都没有利益关系，想到中也与自己在这大雪天相遇也是缘分, 所以他回答中原中也：
　　“有小妖怪说这里有荒神的踪迹, 所以我过来看看。”
　　“荒神！”中原中也瞬间瞳孔紧缩, 他就是荒神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太宰治两个人知道。
　　难道太宰治说漏嘴了？
　　他攥起手指，状若不经意的试探：“你找荒神？”
　　“对。”夏目点点头, 脸上表情十分认真地看着中原中也说：“你知道荒神吗？他是横滨实力最强大的神明，站在金字塔的最顶层，随手就能毁城灭市, 基本上所有的妖怪都知道他，他的大名在妖怪界十分出名。”
　　原来还不知道他的是荒神, 中原中也舒了口气。
　　而后他想到夏目所说的“最强大”, 低头掩饰性的轻咳一声。
　　他赭色的发下耳尖悄悄红了，小声嗫嚅：“也没有那么厉害。”
　　夏目没有听到。
　　面上挂上一抹惋惜：“不过荒神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在横滨好多年了，也没有碰到过对方, 瞻仰对方的威仪, 真是可惜。”
　　中原中也默默压低帽子，热意冲上脑门。
　　倒也不必如此！他没什么能让人瞻仰的，他就是港口以为普普通通的干部而已。
　　中原中也在心中庆幸, 幸亏夏目不知道他就是荒神！
　　一定不能暴露，被认识的人发现他的这个身份，也太羞耻了，尤其是他想到横滨市中关于他的形象雕刻，简直就是大眼萌的外星人。
　　虽然他此刻心里雀跃得不停冒着小花花。
　　*
　　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夏目拍拍手上的雪，抱着一旁拱进雪堆的猫咪老师站起身。
　　“猫咪老师你是喝醉了吗？往雪堆里钻什么？”
　　他拍拍猫咪老师身上细碎的雪花，不解地问，纯白的雪融化在他的指尖掌心。
　　猫咪老师呜呜两声，扬起胖乎乎的脸，露出被他咬在嘴里的小妖怪。
　　“呸。”猫咪老师一口将蜥蜴状的白色小妖吐出去。
　　“太难吃了。”他眉间恹恹，比家里的饭难吃多了。
　　夏目还没有表示，一旁的中原中也却瞪圆了眼，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他指着猫咪老师对夏目惊叹道：“你的猫会说话？”
　　“诶？”夏目一呆，他没想到中原中也会听到，动作一顿，而后低声问猫咪老师：“你让他听见了？”
　　猫咪老师是顶级大妖，可以自己控制能不能让人听懂他说话，夏目以为猫咪老师一时没注意露馅了。
　　猫咪老师斜着眼挥爪爪，傲娇地扬起头，否认道：“才没有，他是自己听见的。”
　　“居然真的可以说话！”两人交谈的时候，一声笃定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悄悄话。
　　身为港口的最强干部，身为横滨鼎鼎大名的荒神，他的五感比普通人不知道高了多少，夏目和猫咪老师的悄悄话根本瞒不住他。
　　他像是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夏目怀里的猫。
　　“这就是你说的妖怪吗？”中原中也问，而后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说来，我好像看见过一些特殊的生物。”
　　“你能看见？”夏目声音忍不住高了一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见像他一样能够看见妖怪的人。
　　妖怪没有变成咒灵之前，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他们。
　　而那很少的一部分人——也就是除妖师——因为异变，急剧减少，所以哪怕他在梦境中看到过很多同样能够看到妖怪的人，中原中也也是他在现实中遇见的第一个能够看见妖怪的存在。
　　夏目心中激动，胸口心脏砰砰直跳，激烈得像是要跳出来。
　　但是夏目又不能表现得太激动，怕吓跑了他未来的小伙伴。
　　他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目光灼灼地望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被他盯得不自在，转移注意力地伸手想碰一碰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睁着一双猫眼，幽幽地望着他的手伸过来。
　　要不是夏目在下面捏了他一下，他甚至想挠对方，或者将对方的头放在自己嘴里给对方洗个头。
　　斑大人是这么容易给摸的吗？
　　起码要两袋小鱼干！
　　这时，几百米外，被猫咪老师吐出去的蜥蜴样小妖在逃亡途中，突然被一只从地下冒出来的手抓住，白骨粼粼的手直接将它塞进嘴里。
　　空无一物的雪景中，骨头微弱的摩擦声悄悄蔓延开，不知不觉将周围染上诡异的气息。
　　还在夏目怀里的猫咪老师一跃而下，变成巨兽将夏目护在怀里。
　　白色的巨兽呈现在中原中也的眼前，霸气嚣张，威风凛凛。
　　冬日冷冽的风声席卷而过。
　　“嘻嘻，中也，好久不见。”空气中传来小孩的嬉笑声，四面八方好似回声一样。
　　中原中也听清楚后，脸色一点点阴下来，沉如雨滴从乌云上坠落。
　　夏目蹙眉，感受到浓郁的诅咒气息。
　　入目所及，雪白的擂钵街中，一条条深色的阴影倏忽划过，像一道污浊的抹布，越擦越脏。
　　“没想到死后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一只阴影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细长惨白的手指攥住中原中也的脚腕。
　　“是你害死了我们！”尖利地嚎叫声刺入耳道的鼓膜中，有男有女，听起来却都十分年轻。
　　夏目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他观察中原中也的表情，就感觉不妙。
　　这时，一只咒灵擦着夏目的肩膀飞过去，触碰的一瞬间，夏目脑海中闪过对方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天空与大海湛蓝，遥遥立于悬崖上的墓地中，白濑锋利且涂满老鼠药的匕首捅进了中原中也的腹腔。
　　记忆中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眼神纤毫毕现，手中还残余着那种背叛的软弱感觉。
　　之后的发展让夏目越发生气。
　　为了防止自己组织的首领加入港口消灭“羊”，这群小鬼与恶魔GSS做交易，并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中也一定会背叛组织”，然后狠狠背刺了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的中原中也。
　　视野中，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
　　失去羊王的震慑后，一群处事不深的羔羊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事生产，又浪费组织的人力物力，被从一个部门赶到领一个部门，逐渐沦为GSS的炮灰的场景。
　　有过背刺历史的人，又有什么人会放心大胆的用呢。
　　短短几年，这群炮灰就死伤殆尽，
　　而他们强大的怨气累积在擂钵街中，潜藏至今，并始终真情实感地怨恨着中原中也。
　　作为一个旁观者，夏目深深为中原中也感到不值。
　　眼前的景象一晃，他从记忆碎片之中醒转过来，入目所及，挤挤挨挨长相丑陋的咒灵已经将两人围了起来。
　　而被这些咒灵所怨恨的中原中也，却只是低头整理着手上的皮质手套，表情淡淡的。
　　咒灵们靠得近了，被斑大爷一尾巴抽了回去，像是保龄球一样撞翻对面一群。
　　中原中也终于抬起了头，视线在斑那庞大而矫健的身影上掠过。
　　港口Mafia的情报人员都低估了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少年，只看他身边这个保护着他的大妖，夏目就不是什么单纯的能与妖怪交谈的情报人员。
　　更何况，还有更多隐藏起来的妖怪，一个从古至今，不知底蕴有多么深厚的诡谲世界中，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妖怪愿意为夏目出头，可能港口Mafia都可以垮台了。
　　中原中也在心中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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