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庭都在围观老子谈恋爱[红楼](126)
传话的小太监回来禀报于昭宁,贾琅一听,便知说的是薛宝钗,一时不由得暗暗在心中赞叹黛玉为人。这一世,宝钗与黛玉并不曾如何交好,且宝钗先前未曾放弃宝玉之时,也不曾少了暗地里的机锋。只是如今面临着这样在女皇面前展露头角的时机,黛玉却摒弃前嫌,只看才情,毫不犹豫便取中了宝钗,实在是可赞可叹。可见黛玉,从不似后世那些个红学家所说的那般小心眼、性情孤僻。
至此,万事皆备,只待明日。贾琅这一夜通不得好睡,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在朝堂上手撕那一群满口祖宗之法的大臣,兴奋的了不得。最终看不下去的北静王将他往自己的怀中又摁紧了点,给他下了一道安眠术,这才令怀中一直动来动去的少年成功地安静了下来。
而床前的案上,两枝红烛静静地燃烧着,映出了满室昏黄的烛光。流淌下来的烛泪慢慢儿汇聚到了一处,不分彼此,轻柔地相拥着。
第二日上朝的文武大臣都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儿。他们踏进日常上朝时的朝英殿时,竟看到了一十二扇大屏风立于庭上,屏风上细细绘了各色折枝花卉,配色清雅,旁边又用黑线绣出几句诗词来。那词做的也是别致的很,惹得众人皆观看个不住,个个赞赏。
一个文臣道:“这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实在是令人赞绝,竟不知何处想来!”
文臣们大都爱此句风流缱绻,正是文人骚客之咏叹,闻言皆点头扶须,颇为赞同。
“那种文绉绉的我们看不大懂,”武官们道,“实在是太婉转了些。要依我说,倒是这句'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翻得好气力,读着也觉得豪情万千,是个好句。”
众人皆点了自己喜爱的诗句出来,只觉得句句不俗,个个皆有值得赞赏之处。只是不知是哪位新晋才人所做,之前竟从未听闻过,若是传入世人耳中,定是能誊写于纸上名流千古的名篇。
他们正自议论不休,却见女皇在太监的引路下慢慢进来了。一身华贵的明黄色朝服于这略显得阴暗的朝堂中熠熠生辉,只是上头绣着的龙变为了特为女皇而制的展翅腾飞的火凤。每一根翎毛都活灵活现,这凤凰扇扇翅膀,像是下一秒便要从这衣裳上飞出来。
庭上站着的不少大臣都忆起了当日女皇背后火凤挥舞翅膀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再看昭宁时就更多了几分敬畏:“参见陛下。”
“平身吧。”昭宁挥挥手。头上的冠冕垂下来晃晃荡荡的数珠,将她一半英气的面容都掩藏在了珠帘之下。似乎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坐上这个宝座,便凭空多了几分令人挖空心思想要去猜测其情绪的能力,将自己全部的喜怒哀乐都藏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下面,留下来的只是万成不变的假面。
众大臣起了身,脑内还在琢磨着皇上这玩的究竟是什么招数——廷内摆屏风,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他们仔细思索许久,仍然一点头绪也无。正试图从女皇今日裙摆放置的位置猜测女皇的心思时,便听昭宁于皇座上,慢慢悠悠开口了。
“诸位卿家看这屏风,觉得其上的诗句如何啊?”
诸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文人之首魏翰林向前行了一步,朗声道:“这些句子实在是才情斐然,写此句之人定然也是饱学之士。我等读之,皆受益匪浅。”
女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眸子里渲染开沉沉的墨色,微微带了些笑意问:“那诸位卿家,若是将写此诗句之人招入朝廷来做官,你们觉着如何?”
“观其诗句,便知其人品行,”魏翰林对道,“若果真是饱学之士,入朝来为官,必然是百姓之福。”
昭宁的目光转了转,在这乌压压的满廷人头中扫了一圈:“其他卿家,可也如此觉得?”
众大臣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目光,皆以为这是女皇打定了主意要提拔她找来的某个才子——历代皇帝,哪个上朝不会将这官场上的得力位置皆换上自己的人手?倒也是司空见惯之事了,并无什么值得惊疑的。倒是昭宁继位以来并无此动作,令他们心中着实不安了许久。
眼下终于来了,他们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因而皆纷纷袖手,答道:“臣等并不敢有所异议。”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女皇的面上猛地现出笑意来,恍若牡丹初绽般,笑的欣悦极了。她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道,“既然如此,便请她们出来,与诸位卿家见上一见。”
大臣们皆转过身去,心内仍猜测着这定是个年轻俊逸的才子,方能得了女皇青眼。谁知走进来的,却是一列穿了极鲜妍明媚裙装的妙龄女子,一个个都打扮的清雅非常,裙摆散在这白玉石阶上,像是一朵朵绽开的花。花瓣就在这莲步轻移间,一片片打开来,露出嫩生生的蕊,令这原本有些阴暗的朝堂一下子明亮起来。
大臣一下子皆张大了嘴巴,颇有些不可置信。
......等等等等,这和说好的好像有点不大一样啊!
如果不是我眼睛出了问题也不是他们穿了女装......那这个画风,明显不大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臣:我好像被欺骗了。
第130章 129.128.127.02.10
来者既不是颇有仙风道骨的老人, 亦不是俊逸风流的青年书生, 而是一群本该于闺中绣花、怯生生不踏出大门一步的女子。
甚至连这大殿, 都是这几百年来第一回迎来这些个娇客。她们像是一下子赋予了这大殿新的生机,令它的每一处都忽然变的光亮起来。
魏翰林呆呆地张大了嘴巴,待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早已气得涨红了一张脸:“陛下,您这是何意?”
“你们不是想见这诗句的主人?”女皇反问道,眸子中带着凛然不允人侵犯的威严,冰冷地扫过一个个面色大变的朝臣,“怎么, 诸位卿家如今反悔了不成?”
“就是这几个女子?”魏翰林的模样像是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甚至连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爆了出来,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这群用面纱遮了面的娇客,毫不客气地冷笑道, “陛下, 您可不能用这样的招数来骗我们!随意拿来几首诗, 说是她们写的, 我们就信了?”
“是啊,如何证明,这不是出自一名读书人之手?”
“况且好好的女儿家,学文人骚客写什么诗......在房中学些绣花岂不更好,到时候方能掌管内宅。这满心皆是诗作的女子,谁人敢娶呢?”
“有理,有理。只会这些个东西,如何能伺候她们日后的夫婿?”
众大臣皆点头赞许,七嘴八舌,通通不看好女子为官之事。他们一个二个倒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似的,迫不及待地挺身而出,个个皆大义凛然,出口便是仁义道德。
宝座上的女皇神色愈来愈冷,眉间阴郁的如同结了一块冰,将这眉眼悉数冻住了。她透过额前的珠帘,带了些怒意扫视了下群臣,忽的便抓起龙案上堆积的奏章,哗啦啦扔到了地下。
“够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众大臣皆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止住了唇间即将吐出去的话语,乖乖垂手侍立不语。
“她们又怎样?”女皇显然是动了真气,冷笑道,“她们也悉数是我大庆子民!依据我大庆之法,有才者便可重用,可不管其家世背景。如今,她们也是有才之事,难道你们就要秉着那一点可笑的观念,将这群可以助我大庆更进一步的良臣拒之门外么!”
朝堂间瞬间静默下来,仿佛掉一根针也能听见。半晌后,方听到一个大臣喃喃的自语:“可是,她们是女子啊......”
“她们是女子又如何?”女皇摇了摇头,心底忽的泛起了些苦涩的味道,“你们不过是这一生托生为了男子,如何知晓自己下一世是男是女?因着她们是女子,所以她们就合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
“因着她们是女子,她们就应当大字不识,只在家中做些针奁女工么?”
“因着她们是女子,她们再有才气,也只能默默掩藏于心中,不能展露出来一分一毫么?”
“因着她们是女子,所以她们就只能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还要为丈夫勤纳妾室,操劳家事。看着夫君三房四妾往家里抬,到头来一堆并不是自己所生的庶子庶女在眼前,却不能发泄一丝怒气,终其一生只能做个永无休息之日的傀儡,将自己困在后宅那样狭小的空间里么?”
“因着她们是女子,所以她们就必须生孩子,而且必须是个男孩,最好在婚后一个月内立即怀上。否则,她们不是身子不好,就是命不好,最好被休回家去——难道不生孩子,连生存的意义都没有了么?”
“因着她们是女子,所以,她们便连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都没有么?”
这一句一句反问,如杜鹃泣血一般,直令人心头打颤。句里词中的含义,都如同利箭一般,狠狠地戳破了昔日维持的那种薄如纸般的平衡,听的一旁站着的女子,莫名便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她们已经委屈了太久了。
这世间的女子,命薄者何其之多。命不薄者,却也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事实——她们就像是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饲养她们的人不允许她们离这笼子半步,剥夺了她们的姓氏也剥夺了她们的个性,将她们全都改造成了如出一辙的循规蹈矩的模样。逼着她们收敛起自己的翅膀,将她们的天空,缩成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她们还得日日夜夜不停地泣血啼叫,若是一日不叫,主人便会觉得其无用,将其毫不犹豫地抛弃出去。
她们,只是想起来便可被逗弄一下的宠物罢了。可在主人看不见的时候,她们还是得勤勤恳恳地为这个所谓的主人献出自己的青春、自己的耐心、自己这尚且温热的血液,直到血液变得冷澈的最后一秒,她们都不能为自己而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