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桃花妖(18)
对于他的纠缠,邢修竹总是纵容的,但也仅限于纵容,夏灼想知道邢修竹对他的真实想法,又还怕知道真相自己会忍不住想哭。他怕邢修竹其实早就厌烦了他,只是出于好心,才留他住着,巴不得他早点离开。
夏灼的话音落下,邢修竹并未立刻接话,房间里安静下来,能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一秒,两秒,夏灼的心脏不断下沉坠落,被拧着,绞着,被石块压着喘不过气来。
这算是……默认了吗?
就在夏灼以为邢修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邢修竹开了口:“我……”
“算了算了!”只是此时,夏灼的勇气早就被消耗殆尽了,他捂着耳朵翻了个身,背对着邢修竹,大喊,“算了算了!你不要说了!”
“我困了,先睡了!”
他把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裹得严严实实再不露一点缝隙。
半晌,邢修竹看着被被子包成一个小鼓包的夏灼,叹一口气,轻声道:“晚安。”
夏灼没有回话,卧室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夏灼蒙在被子里,原本是在生闷气的,耐不住床上太舒服了,一会儿,还真睡着了,呼吸均匀起来,留躺在一旁的邢修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眼睛里在黑暗里久了,瞳孔自然开大,也就适应了弱光的环境,邢修竹终于能隐约看到夏灼的身影了。
夏灼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嫌被子里太闷,哼哼着把被子掀开,又露出圆咕隆咚的脑袋来。
小小的,那么可爱。
让人移不开眼。
邢修竹的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半晌,悄悄伸手去旁边摸索着,摸到了床头柜上那朵,方才邢修竹从夏灼手里拿来的小桃花。
卧室里的光太暗了,桃花的样子影影绰绰,似乎花瓣都变成了晶莹透明的。邢修竹修长的手指轻触其中一片花瓣的背面,一点点顺着花瓣摸上去,触到中央最嫩最娇软的花蕊。
夏灼哼哼地翻了一个身,往邢修竹这边蹭着。
他总是这样,就算是从邢修竹那里受了天大的气,真睡着了,还是忍不住要往邢修竹身上凑。
夏灼的脑袋半枕在邢修竹的肩膀上,嘟嘟囔囔说着梦话。
“喜欢……好喜欢你……”
……
“邢修竹……我、好喜欢你呀……”
邢修竹的身体僵硬片刻,失笑。他把花瓣重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放好,翻了个身,与夏灼面对面。
夏灼睡得很香,呼吸里似乎有一股奶气,还不时砸吧两下嘴巴。邢修竹借着极弱的光,看着夏灼安稳的睡颜,声音压得很低。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嗓音里满是无奈与宠溺,也有隐藏的极深的几分不舍。
夏灼睡熟了,显然没听到邢修竹说了什么,只是哼哼两声,又往邢修竹怀里蹭了蹭。终于,邢修竹轻叹口气,也缓缓阖了眼。
第21章 吻在眼泪滴落的地方。
第二天,邢修竹醒的很早。天还没亮,窗外是雾蒙蒙的灰色。
夏灼睡得很熟,脸蛋红扑扑的,腿架在邢修竹的身上,手臂也搭着,整个人像是树袋熊一般,把邢修竹抱得严严实实。邢修竹难得没把他乱动的手拍开,也没半点起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躺在床上,单手枕在脖子后面。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微弱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来,照进邢修竹的眼里。
天亮了。
邢修竹第一次觉得天亮的太早了,早到他还没有准备好。他阖上眼,试图用单薄眼皮来阻挡光亮,却无济于事。
邢修竹叹一口气,不再多想,从床上起身。
夏灼的半个身体还压在他的身上,邢修竹一动,夏灼就哼哼起来,紧皱着眉头,非常不满自己的大抱枕就这么跑了,邢修竹脸上的表情霎时柔和下来,伸手塞了个枕头给他。
夏灼这才满意了,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身下。
*
夏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睡得满头大汗,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皮。
火辣强烈的阳光照进来,差点把夏灼的眼睛闪瞎。
夏灼一惊,“腾”地从床上坐起。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为什么睡了这么久?
夏灼眨着眼睛迷瞪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没办法,睡太久了,脑子开机太慢。
夏灼回过神来,第一感觉是不可思议。
按照这太阳的毒辣程度来看,少说也有十一二点了,邢修竹居然没有叫他???
是天上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夏灼越想越多,甚至脑补了一场年度大戏,连忙换好衣服跳下床,踩着拖鞋吧唧吧唧跑出房间,还差点滑倒了,就看到邢修竹挺俊的身影站在厨房。
邢修竹背对着,还有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遮挡,夏灼走近了,才看到那个精致的砂锅,和旁边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
邢修竹做的,是夏灼嚷嚷过好久要吃的佛跳墙。
夏灼对这名字稀奇古怪的人类美食情有独钟,但这菜制作的步骤太过繁琐,不是一两个小时能解决的,夏灼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怜巴巴地大眼睛眨巴着,都没让邢修竹心软。
夏灼甚至揉了揉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那就是邢修竹发烧了。
邢修竹异常居家的围裙,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瞥一眼站在旁边呆滞着的夏灼,蹙眉:“别站在这里,碍事。”
夏灼猛地回过神来,试探着,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怎么突然做这个了?好麻烦的。”
邢修竹言简意赅:“想吃。”
语调冷淡,把夏灼心里那点小期待尽数打碎。
夏灼其实也不敢想,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是期待邢修竹告诉他不舍得他走,还是问他可不可以留下来。
*
夏灼起床的晚,佛跳墙的制作已经接近尾声了。邢修竹把火关掉,又拿盖子闷了一会儿,这道菜就算是做成了。
夏灼帮忙把砂锅端到餐桌上,邢修竹还做了些别的菜,全是夏灼爱吃的。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沉默着,气氛突然凝滞了,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夏灼有些尴尬,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耳垂,眼神飘忽不定:“你,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休息。”
……
“那……你早上怎么没叫我?”
“忘了。”
……
“你……做佛跳墙做了多久呀?”
“没多久。”
……
“我……”
夏灼我了半天,再没想到别的话题,一时有些尴尬。邢修竹默默垂下眼眸:“吃饭不要说话。”
夏灼撇撇嘴,不再说什么,乖乖拿起筷子。
佛跳墙做的又软又烂,鸡腿的鲜,猪蹄的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炸裂在夏灼的口腔里。
百般滋味。
夏灼蓦地有些想哭。
眼泪含在眼眶里,夏灼下意识地低头,不想让邢修竹看到。
“邢修竹……”
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在颤,“我要走了。”
“嗯。”
邢修竹低低地应了声,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骨节分明的手紧扣在筷子上,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颤抖。
他本想再说几句,又像是失语了一般,只能发出“嗯”这个不用张口就能发出的最简单的词语。
“啪嗒。”
夏灼的眼泪滴在了桌子上。
像是应景似的,刺眼的白光闪过,一人出现在了邢修竹的家中。
那是个须发斑白的老人,花白的胡子快拖到地上去了,他抚了下自己的长胡子,鼻子动了动。
“好香!”
是食物的香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桃花妖闻了想大吃一斤的程度!
夏灼反应过来,跳到老人身边:“族长爷爷!”
族长咳嗽两声,勉强把快要掉下来的口水咽回去,瞪着眼睛看向夏灼:“夏灼,你太不像话了!”
他吹胡子瞪眼,一个个数落着夏灼的“罪行”:“从家里跑出去就算了,跑到人类家里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还在人类面前乱用法力!”
说着,他伸手,敲了敲夏灼的脑袋:“你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是吗???”
夏灼捂着脑袋,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比起邢修竹的宠溺有度,族长敲上去,真的只剩下疼了。
“我不是我没有!”
“你哪里不是哪里没有!”
族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别和我狡辩,还不快跟我回去!”
夏灼委屈地撇嘴,族长才蓦地想起面前还有一个人来,他看着仍旧坐在餐桌旁边的邢修竹,恢复到威严的模样,朝着他鞠了一躬:“家里小孩儿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
邢修竹淡淡点头,从餐桌边站起,走到夏灼身边。
“快走吧。”
趁他还没有反悔。
一句话,不知怎的,就戳中了夏灼的哭穴,他被邢修竹催着离开太多回了。
夏灼上前两步,直接抱住了邢修竹的腰,发泄一般,汪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呜!我不想走!呜呜呜!”
邢修竹的手指僵硬着,想要环住夏灼,但最终只是直直地放下。
他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你的眼泪全蹭我手上了。”
完了,夏灼内心一惊,马上止住了哭,连抽泣都憋住了。
他光辉靓丽的形象没了!
“傻孩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