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万物之主恋爱(110)
神庙在树林深处,白天人少,夜晚的时候才多,宋卿便挑白天去,避开当地人的耳目朝深处走去。
越往树林深处,生命迹象越罕见,树木也长得很古怪,拨开垂满树身的藤蔓还能见到肖似于人的五官。
那是树人,曾经也是人类。
宋卿亲眼见到最外围的一棵树人在瞬间清醒并吃掉落在它身上的鸟,骨头被吐出来堆积在根部,形成骨骸坑,里面还有人类的骸骨。
好在这些树人白天在睡觉,到了晚上才会保持清醒。
宋卿穿过成群的树人和沼泽地,沼泽地里生存着长满鳞片的丑陋的人鱼,图册里介绍该人鱼拥有迷惑人类心智的能力,喜爱吃人类的心脏。
他绕了挺长一段路才安全到达神庙,神庙前面有一个长满青苔的洞坑,再往前就能见到一个被藤蔓缠绕的井,井里直通深海。
井的上方有一个黑黝黝的铁笼,他们通常将祭品和待改造的人类放进铁笼,接着沉入井里。
一夜过后再提起来,要么变成怪物,要么变成白骨。
宋卿就在洞坑里停下,往里面眺望,里面是累累白骨,白骨上缠绕着极为妖冶的大红花朵。
大红花朵就是制造肥料的原材料?
徐琮璋的那些种子、绿植和果实就吃这种?
虽然知道尸体其实是自然界最好的肥料,但是当这种肥料变成同类,宋卿就有点难以接受。
他在洞坑旁思索半晌,这才慢慢爬下去,摘了一大捧的红花朵放进背包里。
这时,头顶传来脚步声,没过一会便有一句尸体被扔下来。
宋卿贴着岩壁躲在黑暗里,吓得大气不敢喘,盯着被扔到脚边的尸体。
尸体遍布痕迹,尤其下半身,痕迹斑驳,没人给他清理。
面孔挺稚嫩,是个小孩,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卿。
死不瞑目。
上面的怪物在交谈,用当地的俚语,而宋卿听得懂。
他们聊着最近的祭品,聊这被玩死的小孩,也聊神明的服从者,话语中提到了刘鹤文。
他们说没料到刘鹤文能活那么久,非常好奇他的味道,想要尝试。可惜他的支配者看得很紧,暂时没有厌弃的打算。
人类,在这个镇子里被视为最低等的生物。
就算拥有了支配者的保护,也会被抛弃。一旦被抛弃,他们将面临更加可怕的命运。
宋卿瞪着尸体,头皮发麻,全身泛冷,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脆弱得可怕。
祭祀的时候,他陷入昏迷,只知道残忍血腥却没亲眼见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同类的尸体。
像杂草一样扔进坑里,变成植物的养料。
上面的怪物突然提到了徐琮璋,进而说到了宋卿。
他们说宋卿长得漂亮,很想要试一下味道,虽然拥有了自己的支配者,但徐琮璋对此兴致缺缺,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徐琮璋迟早会抛弃宋卿。
宋卿捂住嘴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全身发抖。
过了很久才从洞坑里爬出来,趁天色还没暗之前飞快跑回去,在楼道里见到刘鹤文。
刘鹤文飞奔过来,快速地说:“我得离开镇子一段时间,过几天再来找你。”
“你可以离开?”
“他看着我,我跑不掉的。”
“刘鹤文,你见过死人吗?”
“很多。”
宋卿的嘴巴动了动,最后点头:“我知道了。”
刘鹤文不太忍心,他知道宋卿天真,之前顺水推舟没有提醒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取悦’,所以只送出黄皮笔记本,其他事情没做。
但现在宋卿自己明白过来,他就得当个坏人。
“我知道很俗,挺没脸的,但这是唯一能让k们心软的途径。”刘鹤文说:“祝你好运。”
..
宋卿推开门,里面的人齐刷刷转头盯着他。
中间为首的人的目光很放肆,而且刺眼,打量宋卿像在衡量货物,显然他对于宋卿的外貌很满意。
那人对徐琮璋说了句话,用很古怪的强调,语气也令人不舒服。
阳台的盆栽被搬到了桌子中间,徐琮璋正在修剪长出来的枝桠,头也不回地说:“宋卿,他们在说你,过来。”
这句话阻止了宋卿回房间的脚步,他走过去,而陌生人群的目光更加赤-裸放肆。
宋卿躲在徐琮璋身后,蹲下来,低着头,背包里的红花露了出来。
“你去了神庙?”徐琮璋倒是有点惊讶,他一边给盆栽送松土一边说:“你要不要跟他?”
宋卿猛地抬头:“你不要我了?”
徐琮璋笑了,瞥着宋卿的目光有点戏谑和嘲讽,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一个没真的想要,一个一直想跑,所以宋卿的质问有点架不住。
宋卿心慌,力持镇定:“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徐琮璋回答得很快。
刚才的问话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
徐琮璋对面那人就用古怪的语调和他对话,接着话锋一转,换成宋卿熟悉的语言说:“你跟我,我高兴的话,说不定会放你走。”
空头支票。
被放走就是玩够了被抛弃的意思,恐怕他没走出镇子就会被杀死。
徐琮璋一手勾着小剪子,一手撑着脸颊看他,然而眼睛的部位是白色的绷带。
他对宋卿说:“你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所以假如对面那人给出差不多的价格,他就会将他转手卖出去吗?
宋卿尝试握住他的手,说:“给我、一个机会。”他仰头说:“我知道怎么创造价值。”
徐琮璋笑了起来,冲对面那人说了句话。
宋卿听不懂,但对面那人虽还笑着却明显变得不悦。
气氛僵硬。
徐琮璋的右手被宋卿捧着,于是换成左手拿小剪刀剪盆栽。
咔擦。咔擦。
这声响是僵凝氛围里唯一的轻松。
对面那人讪讪起身,带着他身旁一堆不知是服从者还是同类,把门甩得砰砰响的走了。
徐琮璋放下剪子,低头凑到宋卿面前低声说了句:“想好了吗?”
宋卿点头。
“听话。”
徐琮璋捏了捏宋卿的脖子,搓搓手指,指腹间那点残留的柔滑让他觉得或许结果会比期待的更美妙。
..
灯光昏黄,刘鹤文留下的黄皮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床头桌,一根钢笔放在上面。
宋卿站立片刻,转身敲开徐琮璋的房门,深呼吸,心里忐忑得要命。
门吱呀开了,徐琮璋让他进来,同时不慌不忙地说:“先坐着,我忙完再说。”
宋卿紧张得胃部痉挛,结果徐琮璋兀自忙活自己的,时间一久,紧张感却没有了。
他便打量徐琮璋的房间,房间收拾得很整齐,里面东西特别多,而且很多他都不认识。
正中的墙面挂着一幅完整的骨骸,有点像老虎的骨骸。
清新干净没有异味,床铺整齐,看上去就不像有人住在里面的样子。但是旁边的小桌放了一个精致的小茶壶,里面热水滚烫还冒着烟。
这让徐琮璋的形象变得立体清晰,没那么遥远神秘。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夜晚十一点钟,徐琮璋回来,将门关了上去,然后坐在宋卿对面的椅子,以闲散的姿势坐着,双腿敞开,笔直修长。
叮铃。
银饰碰撞敲击。
漫长的沉默中,徐琮璋又问了他一遍:“想好了?”
宋卿抿唇,主动上前,蹲在他面前,双手又害怕得颤抖。他伏在徐琮璋上面,慢慢靠近,亲吻着他的嘴唇,眼睛盯着徐琮璋的眼睛部位。
尽管缠着绷带,宋卿脑海里却在描摹他的眼睛,应该是什么样的眼睛?
危险傲慢?淡漠冰冷?
应该很好看,毕竟除了眼睛之外的脸那么漂亮。
宋卿闭上眼,一狠心,按照记忆吻了下去,过后又喘着气问:“能不能……关灯?”
灯光太亮,宋卿羞耻心也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