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逃生游戏[无限流](165)
经过六柱架子床时,薄晔瞥了一眼,随后俯向唐止耳后轻声道:“如果今晚注定要凉,死前真想再来一发。”
薄晔不过是说笑,心里清楚,按唐止的性格,大概要数落他两句。可是这次,迟迟没有听到唐止羞愤交加的骂声。
唐止背对着薄晔,好半天才出声回应,清冽的音色平静无波:“薄晔,如果能不受伤害地度过今晚,无论来多少发都可以。”
薄晔呆滞了一下,之后眼中漫上温柔之色,心脏感到些微的酸疼,他敛了敛神色,调笑道:“糖纸小宝贝成功激发了我的求生欲。”
大床与安装窗户的那面墙之间有夹角,夹角前竖着一根衣架,上面挂着层层布料,是很合适的遮挡物。薄晔手不方便,就让唐止帮忙挪开衣架。这时,外面走廊传来了“咯吱咯吱”在木板上踩踏的声响,还有一扇扇门被怦然推开的动静。
薄晔朝门口看去,屏息凝听片刻。
“客人——”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客人?”
“客人!”
“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屠老板招魂似的浑厚声音透过四方的通道直逼房门,一声比一声接近,一声比一声多了种愤懑的意思,音量越来越高扬。
薄晔悄然催促了唐止一声,等衣架挪开后,他长腿一迈跨入死角中,接着将唐止拉进来搂在身前。
“麻烦把衣架拉回来。”薄晔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指示道。
走廊里已经传来砍伐木头的声音,铿锵有力,透着狂暴。想来是寻不着猎物的屠老板已经失了耐心,开始疯狂拿斧子劈门。
薄晔靠声音估计着距离,期间透过窗帘与衣架之间的缝隙,分心瞄了眼窗外。雾茫茫一片,完全阻挡了视野,只能看出是白天,如同一个真空的世界。
即便是从窗口出去,也回不到丁家大宅里。因为这家店在雾天和晴天属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思考至此,薄晔皱了下眉,像是想起了什么。
正在他兀自想着心事时,身前的唐止压低声道:“来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锋利的斧刃穿透了房间的木门板。木屑飞溅。
墙与床的夹角内,薄晔往后退了半步,搂着唐止腰身的手臂收紧。唐止的后背愈发贴紧了身后人的胸膛。两人以死角里的黑暗为庇护,放轻呼吸,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进来时顺手反锁了门,外面的屠掌柜大概要砍一会儿门板。
趁着间隙,薄晔微微偏过头,贴着唐止的耳朵轻语:“宝贝,帮个忙好吗?”
“嗯。”唐止应了一声,耳根被湿热的气息轻抚而过。
薄晔抬了抬两人绑在一起的左手和右手,道:“帮忙把手帕解开。”
唐止没出声,也没动作。
薄晔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等会万一被外面的疯子发现,你反应快点从旁边踩着床越过去,绑在一起会行动不——”
“薄晔,你觉得我会答应吗?”薄晔的话音被打断,就听唐止冷静开口,因为某种复杂难解的情绪,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
薄晔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唐止的左手由手帕相连,松松地挂在他的右手腕上。
“祖宗……”薄晔认命地叹气,“服了你。”
木门板从外面破开一个层次不齐的大洞,戴兔子面具的屠掌柜先侧着脸将头挤进来,接着挪着微胖的身躯往破洞里塞,浑厚的声音染上了兴奋的喘息:“客人!客人!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死角的位置看不见门口,薄晔和唐止只能听声音辨析。
“咕咚”一声,应该是那个胖掌柜挤过了破洞,脚步踉跄了一下。接着,脚步声放轻,胖掌柜像是游戏般地愉悦试探:“客人……客人?”
室内安静了五秒左右,猝不及防间,衣柜门猛地被拉开。
“客人!”
掌柜突然大喊一声,就像在生日宴上灯亮的瞬间惊喜地喊了一声“Surprise”。
震耳的声音将唐止吓得轻颤一下。
薄晔依然从身后紧紧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愈发将人往怀里带。嘴唇贴着唐止的发顶蹭了蹭,给予无声的安慰。
胖掌柜胡乱将衣柜里的衣服抽出来,扔得满地都是,待他未在衣柜里发现人,毫不掩饰失望地叹息一声。
之后,那种小心翼翼四处试探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客人?”
挡在面前的衣架上堆满衣服,线一般的缝隙间,屠掌柜双手握着斧头、猫着腰、垫着脚的微胖身影进入视野。
唐止微微睁大了清亮的杏眸,若不是被薄晔用大手捂住了,骤然转急的呼吸声很可能会将屠掌柜引过来。
这是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原本看上去温吞和善的屠掌柜摇身一变,成为提着斧子砍人的屠夫,兔子面具上挂着长长的血痕,将那张带着两团高原红的惨白面具衬得万分诡异。刚刚在楼下看不清,现在楼上有些微灰色的光线,就见那斧柄和斧刃上血迹斑斑,想来上面沾着的不止晓晨的血。
唐止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悚然,还有被发现的担忧,挂着的左手忍不住抓住了薄晔的手腕。恰在这时,兔子面具瞬间在掌柜厚实的肩膀上九十度转弯,像是有感应一般直直面对床与墙的夹角处。
下一秒,他握着斧子,蹑手蹑脚地横着朝衣架走去,“客人?客——人?”
逗弄猎物般地不断发出呼唤,泼溅了血的兔子面具诡谲得吓人。
越来越近了,藏在暗处的两人和恐怖掌柜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米了,那个掌柜却没有偏转方向的意思,坚定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迈步,浑厚的声音压低了道:“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兔子面具上的眼睛就是漆黑的两团,让人无法猜透对方到底注视着哪里,但唐止就是觉得掌柜正在透过缝隙跟他对视。
唐止紧紧贴着背后温暖的胸膛,不禁心跳加急。虽然害怕,但想到还要保护身后的人,他不得不坚强起来,在脑海里快速模拟着面前衣架掀翻后要做的第一反应。
恰在这时,薄晔修长的手上移。
唐止的眼前落入黑暗,不断接近的恐怖兔子脸也一并消失不见。
“客人……哈……”
仿佛是瞬间切断了某种联系,屠老板握着斧子走到衣架前后很自然地转了个弯,朝着房间里其他方向挪去。
显然是没发现衣架后两人的存在。
突然,天花板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屠老板骤然停了一下,仰着看不见的脖颈朝向上方。
他似是觉得兴奋地笑了一声,调转身形朝门口走,“客人……”
*
听着脚步声在外面走廊里渐渐远去,薄晔松了口气,同时在心底祝楼上的恩瑾和顾萌好运——
别死在他前面了。
这时,薄晔感到掌心沾上了点点潮意,不禁怔了一怔。他感到身前人在细细地颤抖,紧绷的呼吸中刻意压着某种情绪。
即便看不到唐止此刻的表情,薄晔也能想象他死死咬住下唇憋眼泪的样子。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掌心不一会儿就被濡湿了,还有小扇子般的触感在上面不时扫动一下。
薄晔心疼地要命。他没有放下捂在唐止眼睛上的手,轻声哄道:“宝贝,没事了,听我说。楼下的门会再次出现,但是要等起雾的时候。中午只下一小时的雾,我们错过了,所以困在这里,但是还有机会,每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也会下雾,再等一段时间就能回去。”
说着,薄晔瞄了眼对面柜子上的石英钟,显示是下午三点半。他又道:“再等六个小时,我们就离开,所以不会有事的。”
“乖啊,不伤心了啊。”
“老公爱你。”
至于会不会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薄晔心里却没把握。说不定,店铺的门只在一天的正午时分敞开,那是唯一跟外界联通的机会,那他们午夜根本没办法逃出这里。说不定,他们撑不到六小时就会被屠老板发现,到时候……
薄晔舔了舔唇,压下繁杂的心绪,对唐止道:“宝贝,信我。”
唐止小心地抽了抽鼻子,点点头。
“呐……”薄晔奖励般地亲亲他白嫩的耳朵,轻笑一声道,“七次。先预定了,出去后不准耍赖。”
唐止却摇了摇头。
薄晔以为他嫌次数多,意思是不愿意,紧接着又听唐止抽噎一声,不小心发出了小奶音:“薄晔,我要七十次。”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一次都不能少。”
“…………”薄晔沉默。
小老虎偶尔凶猛。
不过,七十次……
肾答应不下来。
*
三楼共有三个房间,屠老板提着斧子蹬上楼时显得气势汹汹,他十分有自信地推开最里面那个房间,站在门口。就见兔子面具从左向右转动,似乎是在环视整个房间。
房间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红色布料散落一地,中间坐着的人偶上支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
面具罩着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沉缓地响着。屠老板先是走向靠墙的木箱。有的已经掀开,有的还阖着,七零八落地堆在墙边。他朝一个敞开的木箱里探头张望,粗暴地将里面剩余的衣服都抽出来扔到地上,箱底什么都没藏。
屠老板又转向旁边阖着盖子的木箱,正要伸手打开,停顿两秒,接着,他猛然举起血迹斑斑的斧子,狠狠往下一砍。
斧刃深深地嵌入木盖里,劈开一条破碎的裂纹,屠老板又使力拔出来,脖子朝一旁斜了一下,找角度朝裂开的纹路里瞧。
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