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有位白月光(103)
“唉,你我之间,不该如此的。”东宫神月轻叹一声,目光在东宫芙手腕处停了下。
东宫芙扣住腕上的金铃:“你也休想夺走红线金铃。”
红线金铃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她不忍毁之,但也不能落入这狗辈手中,真到最后一刻,她只有玉石俱焚。
然而东宫神月却是转身关上门,将木栓横过,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看着幽碧的茶汤,轻声道:“小芙,我想要的,不仅于此”
东宫芙突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你不是我的十一叔,你是谁?”
“你的十一叔东宫神月,自幼身陷沉疴,体弱多病,颇受东宫钺照顾,有几个兄弟却心怀不满,时常明里暗里排挤他,东宫神月都闷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有天那群小子在家学欺负这个小弟,说其实他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时日无多,只是东宫钺瞒着他怕他承受不住罢了。路过的东宫钺发现,震怒不已,当即就给了那几兄弟一鞭子好打,再安慰东宫神月别听那几个小子胡说。挨了训诫的几个小子在医馆躺了整整两天,东宫神月愧疚不已,用月银买了礼物前去探望,被几个病号七嘴八舌骂了出来,说他假惺惺,装模作样,他的存在就是个祸害。”
东宫神月饮了口茶,继续道,“东宫神月那傻孩子就真以为,自己是个负累,自己的存在会让兄弟不睦,当晚就打了个包袱,偷偷离开了东宫家,他那身体本就虚弱,在府上温养着还好,哪里受得了长途跋涉,还没找到合适的落脚处,就病重如山倒了。我见到他时,他正高烧不退,躺在一个破庙里,将死未死。”
东宫芙心里如同压了块大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为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东宫神月悲伤,眼前这个人,突然无比陌生,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喂东宫神月喝了口热汤,他就感激不已,说自己将死,最遗憾的就是愧对兄长养育之恩。”东宫神月笑容愈盛,“我在修界行走多时,捕食了不少生魂填充自己,却始终没能有一个像样的身份,那孩子在知道我是什么后却不害怕,还说,希望我能代替他,陪在东宫钺身边。”
“陪伴?你好意思说出口?这二十多年,你时刻不忘算计东宫家!”东宫芙恍然又想起一件事,气恼不已。
铡月之征最终战,众声欢呼间,东宫钺在战场上找到了未被折断的第三支穿云箭。
姬无羡因持有鬼萧,姑苏兰氏深陷舆论漩涡,众人对力量过于强大的法器,总是心存恐惧。
东宫钺便暗地里请名刃铸手将穿云箭改造成一支簪子,交给东宫芙保管,同时放出消息,第三支穿云箭亦在铡月之征中损坏,世间已无此法器。
这本是东宫芙与父亲才知道的秘密,然而当初在不归崖,东宫神月知道那支簪子就是穿云箭,还说是父亲授意他前来。
如果父亲并没有,那只能说明,东宫神月,想利用她让观尘镜现世。
“不归崖上,也是你与鬼市串通好的!”
“非也,我只奉太子之令。”
“太子……?”东宫芙愣了愣。
“羽衣国太子。”东宫神月强调道,“我是他亲手制作的傀儡,我这样的傀儡不只一个,在你们修界蛰伏,亦是为光复羽衣国。”
观尘镜根本无法被销毁,只能被封印,三支穿云箭,刚好能将受到重创的观尘镜封印在最后一支箭中。
当初鬼市送来的假镜子,是太子在梦淮川所造,取了个优雅名字,橘影五色花镜,鬼市成立之初,遣巫寺月送给黄泉君的礼物,
空有观尘镜外观,灵力却远不及真品,唯一有用的,就是能够在被穿云箭射中时,能够将封印之力引渡至己身。
那封由巫寺月送去的空无一字信纸,黄泉君自然能读出其中涵义。
鬼市负责出镜,太子的傀儡负责穿云箭。
东宫芙陷入一阵茫然,暗中调拨修界走势的人,就是那位羽衣国太子吗?
鬼市,复国,眼前的东宫神月是个傀儡,这些零散的讯息,如同银针刺骨的痛。
东宫家的兴亡,她父亲的死,在这盘棋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弃子吗!
“小芙,我虽然是个傀儡,但终究还是有了凡人的感情,”东宫神月将金扇搁在桌面,轻叹一声:“我若违背太子的命令,死的人就不只你父亲,你,我,甚至整个东宫家都会覆灭,杀死大哥……我也是不得已。”东宫神月轻声道。
“东宫神月,我该相信你吗?这些年,你有过几句真话!”东宫芙颤声道。
“我对大哥,还有你的感情,是真的。”东宫神月起身,绕过桌子,朝东宫芙走去,“这个修界快完了,跟我走,只要全心效忠太子永不背叛,我们就都不会有事。”
东宫芙摘下发簪握在手中,双手紧握对准东宫神月:“你自己滚。”
“你在怕我?”东宫神月轻叹一声,“你为什么要怕我呢小芙,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会伤害的人。”
王涣所在的幻境中,铡月之征最终役修界曙光在即。
金陵谢氏队伍中的少女怀抱琵琶,紫衣有被火灼的痕迹,云白的湘水裙摆亦在鲜血横流的战场染上了一片赤色。
少女脸色略有疲惫,眼中却有着明亮的光芒与欣喜,与所有人一样,屏息望向天空。
王朔与唐敏同归于尽,浮在半空的邀月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那面给修界带来灾难的观尘镜。
前两支穿云箭皆在破坏观尘镜的同时,被镜子折毁。
被第三支穿云箭射中后,观尘镜中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蛛网般密布的镜面几近崩溃之际,却自镜中迸发出一道耀眼光芒,观尘镜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徒留那支白羽银镞的穿云箭自高空坠落。
东宫家修士中一道金衣身影朝穿云箭落下的方向奔去,去的人正是东宫钺。
进入王涣这场黑色幻境的谢霓羽,遥遥地就望见那个身着朱雀衣的熟悉身影,少年王涣颓然跪在悬崖边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铸箭池里翻滚的岩浆与喷涌的火焰,火光映衬下,那张冷峻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悲伤交织着痛苦之色,自掌心淌下的殷红血液,刺痛了谢霓羽的心。
当年的王涣,也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吗?
失去了父亲的王涣,其实很伤心的吧。
王涣!”紫衣女子朝少年所在的方向奔去,却始终无法靠近。
如同有无形的结界,将她困在遥遥相望处。
☆、衣轻裘
当初王涣在参加破镜计划前与她简单道了个别,她还没来得及明白好友眼中那抹异样的眸光是何意,对方已留给她一个背影,金翅鸟高束的棕红色马尾在风中摇曳,她愣愣看着那道孤傲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雨巷的尽头。
真是不懂熊猫在想什么,但她知道破镜计划是个神秘的任务,王涣不说,她也不必多问。
不过是短暂的分别,就在胜利后再见吧!
铡月之征后再见故人,他们皆有些许改变,少年意气风华正茂,已在荏苒时光中渐渐淡去。
王涣继承了琅琊王氏,成为琅琊王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主,行事风格与王朔大相径庭,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手腕铁血,王氏愈发强盛,修界对王涣的风评亦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从傲慢自大,到可能让修界重返黑暗期的唐氏,那些纷纷扰扰的人言,王涣似乎都不在意。
谢霓羽眼眶一涩,为自己在莲坞山上对王涣所言而恼恨,王涣不是,没有,也不会成为唐氏,永远不会。
自滚滚岩浆中伸出无数黑色触手,试探性地在王涣周围逡巡,少年双眼紧闭,眉心轻蹙,似已陷入沉眠,对外界毫无感知。
“王涣!”谢霓羽忧急不已。
“他听不见的,”一道翩然纤细的身影挡住紫衣女子的去路,“他的心,现在已陷入无边暗界,只要他死在这个幻境里,失去意识支撑的幻境就会崩塌。”
巫寺月手执桃花扇,笑盈盈看着她,做了个请战的手势。
谢霓羽清丽眉眼一冷,丝毫未停步,反手抽出青锋剑迅疾刺出。
“谢小姐,不听我做个自我介绍吗?”巫寺月折扇一展,平地起了旋风,向上斜挑,旋风凝聚成有型之物,将那一剑挡回,扇子一挥,又有片片风刃猛烈袭向持剑的女子。
“让开。”谢霓羽旋身避开凌厉杀机,青锋横扫,紫衣翻飞间,扫落一片风刃。
巫寺月含笑道:“谢小姐好身手,倒有惊鸿之姿。”
“少废话。”谢霓羽冷哼一声,灵气沛然的青锋剑犹如一道紫电袭向对手。
“幻境崩塌,焰摩市城楼下那些人,可是会被这座天上的火山爆发喷出的岩浆从头到脚浇个遍,真是有趣的画面呢你说对不对啊谢小姐!”巫寺月足尖点地,如同一朵轻盈的桃花被风牵引着迅速后退,避开剑芒时还不忘笑语。
谢霓羽下意识看了王涣那边一眼,黑色的触手已缠上少年的身体,将他往岩浆里缓缓拖去。
巫寺月趁谢霓羽分神之际,信手扬扇,风聚成的利刃杀气腾腾铺天盖地朝谢霓羽席卷而来。
失去意识的少年猛然睁开眼,反掌捏诀,翻滚的墨云端一道惊雷炸响,刺目的电光自天空鞭打而下,瞬间将那罗网般的风刃炸得粉碎。
“王涣!”谢霓羽又惊又喜,喊出的一声已经带了哭腔。
被雷电之力冲击得倒退两步的巫寺月愣了愣,不可置信地道了句:“怎会……”
黑色的触手如同被驯服的章鱼,将朱雀衣少年稳稳送回悬崖上。
少年召回朱雀剑,持剑朝她们走来,在行至一块嶙峋山石前时,信手一剑,瞬间将无形的结界破除,山石旁边的黑衣黑袍人,如同一道静默的影子立在那处。
少年的剑尖离那人脖子只有一寸,狂风将其兜帽连同披风皆掀飞,露出下面的真容来。
“骆……骆老师……您……”谢霓羽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那人穿着一身驼色长袍,身型微微佝偻,手执一杆苍青狼毫笔。
正是紫霄学宫那位鼎鼎有名的学监,骆荣。
焰摩市城下众人个个面露惊惶之色,身边的人倒了一大片,天上的火山如同随时可能爆发岩浆倾盆而下,然而却是祸不单行,大地突然又震动起来,目之所及的山脉处有赤色的风暴正在迅速朝此地袭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正是肆虐修界的血蚁群。
“挽银,让他们进城可好?”
“凭什么?”萧挽银松开手,退了一步,冷冷道,“黄泉君令你污名满身,设计陷害你,又将浮梦生置于险境,这样的人,不该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