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风水司(86)
陆望知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上一热,尴尬得呼吸都乱了节拍。
幸好周围太暗,他翻坐起来,借口查看马老三带进来的东西,让尴尬得以缓解。
他没有开灯,释放灵力在指尖点起一小撮灵火,火光照在床头靠背上,只见上面摆了个十厘米高的泥塑小人。
“这是什么?”
庄随也坐了起来,拿过小人仔细看了几眼∶“这玩意,像不像他们拜的那个什么烛溪大神?”
陆望知眼睛一亮,觉得庄随是对的,这泥塑小人取站姿,右手捏无畏印,左手捏与愿印,一条雕得十分简陋的蛟龙盘在它身上,看起来确实和院里那个神像类似。
泥塑小人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庄随把玩了一会,说:“刚才马老三说如果不是笑脸的话,就放了我们,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陆望知从他手里拿过小人,“这东西身上倒是有一丝邪气,要驱掉吗?”
庄随摇头:“先别动它,那点邪气连个蟑螂都杀不死,害不了人,而且马老三那谁也说了,明天借口打扫卫生进来看一看,这东西估计有别的用处。”
陆望知把小人放回到靠背上,皱眉道:“你确定要在床头放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危害,但怪瘆人的,能睡得着?”
庄随伸手把小人推到角落,还给它转个向,变成彻底的脸朝墙角。
“这样得了,就让它面壁思过,明天起来再把它转回来。”
陆望知一阵好笑,重新躺下。
没躺几秒,他又皱起眉,手指在被子里碰了碰庄随的手背:“你手怎么这么凉?”说完又恍然想起,刚才手搭在庄随腰上,其实那皮肤也是凉的,但那时注意力都放在马老三身上,他就没太在意。
庄随真是苦恼死了,他做俯卧撑都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了,能不凉吗?
陆望知盯着他看了半天,半晌叹了口气。
凉了是吧?让你不穿上衣还要睡在外侧拿背挡风!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望知伸出右手搭在被子表面,指尖再次凝出一点灵火,灵火能烧邪祟,但烧不了世间普通物件,陆望知用那一点热气慢慢蒸热被子,庄随愕然半晌,感觉到那丝热气漫延到他身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冷,我体温就这样,你别浪费灵力。”
“碰到你手我还嫌冷呢。”陆望知小声嘀咕,“这点灵力算什么,你靠近我两米内我就能恢复了。”
庄随不说话了,笑眯了眼,想了想释放灵力在两人身上罩了个透明罩子,确保热气不散。
此后陆望知一觉安稳睡到天亮,醒来时庄随已经洗漱完毕了,正拿着那个面壁一晚的泥塑小人细看。
他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变化没有?”
庄随把小人递给他:“这东西……是不是在生气?”
“……”陆望知莫名其妙,接过来一看,本来面无表情的小人现在双眉倒竖,眼角挑起,嘴角下垂,气得十分生动。“还真的是生气,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笑脸,应该还行。”
两人神色如常地出门吃早餐,回来的时候见马老三拿着扫把抹布从他们屋里出来,愁眉苦脸的,出来的时候还被台阶绊了一下,裤腿被门框上的钉头划开了一道口子。
陆望知伸手扶住他:“小心!”
马老三如惊弓之鸟,挣开陆望知的搀扶:“……谢谢。”
陆望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视线转而落在马老三的裤腿上:“你脚受伤了?”
从裤腿的破口可以看到,马老三小腿上贴了纱布,布面红黄斑驳,也不知是血迹还是化脓了,药油的味道很浓,可惜再浓都盖不住丝丝异臭。
马老三应该没什么骗人的经验,他匆匆将裤子破了的那条腿藏在另一条腿后面,僵硬笑道:“下田的时候被不知什么东西咬了,不要紧的。”
陆望知哦了一声,见他转身要走,又道:“哎对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床头多了个小泥人,看着好像是你们拜的那个什么大神,昨天晚上有那东西吗?”
马老三这下笑容更加绷不住,因为慌张额头沁出细汗:“……有的,可能你们昨晚没发现,这是我们村子的习惯,每个屋子都会放一个的,辟邪。”
他不知是要急着去哪里,魂不守舍地说两句就急着告辞。等人走了之后,庄随说:“看来那小泥人生气,对他冲击挺大的。”
“我刚才扶他那一下摸到了他的手臂。”陆望知说,“他皮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的,十分诡异。而且他腿上受了伤,那纱布下面的皮肉应该是腐烂了,不然不会有那种味道。”
“什么情况?那小泥人生气了,所以对他降下肉体惩罚?”庄随脑洞大开,“那笑的话该不会有好事发生吧?”
陆望知不屑地撇撇嘴∶“那破玩意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耐。”
庄随想想也觉得是∶“走,我们跟着这个马老三,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86.老太太
陆望知他们不远不近跟在马老三身后, 这人游魂一样去了小广场,原来是去和在那里扎龙头的男朋友说话。
他那男朋友叫石新阳, 扎龙头的手艺不错, 陆望知远远看见, 发现那龙头栩栩如生, 可惜色泽偏暗,黑色占比太大,看起来十分邪气。
两人又用千里耳符偷听马老三说话——
“……怎么办?神像是生气的表情……”
石新阳放下手中的剪刀, 双手按在马老三肩膀上, 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你确定是生气?”
“确定……”马老三点头:“我看了好几遍, 真的是生气的表情,完了完了……”
“你冷静些!”石新阳压低声音喝道,“他们昨晚是两个人一起睡的,说不定影响了神像的判断, 你再等一晚,明天要是神像还是生气,咱们再作打算不迟。”
马老三脱力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好一会才听他说:“对……再等一晚, 还有时间, 要是真的是生气……”他双眼黯淡下去, 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要是真的生气, 我也不能害了他们……”
石新阳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时候还想着不能害人!你不动手自然还有别人会动手, 他们没死, 你倒是把自己先给熬死了!最后谁来可怜你?”
他说着踢了一脚地上制作龙头用的铁皮,沉声道:“这事你别管了,要是明天神像还是生气的表情,那我就动手把那两个人给绑了。”
马老三吓了一跳:“绑他们干什么?”
“送去祠堂最里头。”石新阳压下火气,尽量耐着性子说,“我听人说,昨晚有另一户人家的神像也是生气的表情,那户的客人身份有问题,今天一早他们把那客人绑了关起来,神像的表情随即恢复。你看,只要将功抵过,问题应该不大。”
“绑进祠堂还能出来吗……”
“当然出不来。”石新阳一阵沉默,“听天由命吧,咱们都自身难保。”
马老三彻底不说话了,陆望知和庄随面面相觑,感觉这话里信息量很大。之后马老三到小广场上坐着发呆,石新阳则专心制作龙头,两人未再有其他异样。
陆望知他们干脆又在村里溜达了一圈,烛溪村上空天色晴朗,村周围的雾散了一些,通向光涧寺的路能走通,但奇怪的是,再远就走不出去了,寺庙的山门消失在雾里,那日来时的小路也不见了。两人本以为昨天那些赶着要走的游客会出来发牢骚,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村子里一片祥和欢乐,居然没听见那个游客嚷着要离开,大家不是在广场上看人扎火龙,就是在村里参观拍照。
两人在路上碰见了昨天那个拿着单反的年轻人,听对方说明天是中秋节,村里会有盛大的庆典活动,大家都打算看完庆典再走。
陆望知当然不信,错身的时候在年轻人肩上轻轻一拍,拍走了对方肩上一丝不起眼的黑气,年轻人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过了一会才一脸疑惑地走了。
“你现在给他驱了也没用,回头他在村里转一圈估计又会沾上那些东西,况且这里少说也有几十个游客,大家走得这么分散,管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
陆望知说:“我就是确认一下,我也知道这么做治标不治本,咱们还是得找出村里种种异状的根源才行。”
“我感觉吧,他们拜的那个烛溪大神应该是关键,按理说马老三会怕得这么魂不守舍,这邪神的窝应该就在附近才对,但我们都在村里绕第二圈了,邪气有是有,却都成不了气候,他怎么怕成那样?”
这烛溪大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它藏在哪里,村民引一堆游客到村里打算干什么,他们又为什么都身带腐臭?还有刑侦挖的那个白骨坑,坑里的骨骸和村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是不能找马老三问话,但对方身上连刺鼻药油都盖不住的臭味,以及对神像表情的恐惧都让他们十分在意,抓住一个村民容易,可贸然行动会不会害了人,这是他们现在不能确定的。
算上游客,现在村里大概有三百来人,周淮和叶天双仍然不知所踪,陆望知和庄随只有两个人,对付一个邪神他们有把握,前提是村民不会生事以及游客不会出事。
两人边走边分析交流,经过某个偏僻角落时,听见一阵声响传来。
角落处有间低矮破旧的村屋,屋边有一口井,一个老太太正在井边洗东西,她动作僵硬,身上隐约有层死气,撑着井口起来时脚下打滑,居然头下脚上栽进井里。
陆望知和庄随连忙冲过去,老太太还有气,但身子骨明显不太行,在井水里载沉载浮。
情况危急,陆望知也没想那么多,施法操控井边的绳子下去卷住老太太的腰。
“庄随!”
还不等他喊完,庄随就心领神会,马上释放灵力包裹住那绳索,以免绳索不堪重负半途断裂。
两人合力将老太太拉上来,一看还好,老太太惊吓归惊吓,但神志清醒,身上也没伤口。
“您没事吧?”
老太太不可思议地瞪着两人:“我没事,你们……你们会法术?”说完似乎怕被谁看见了,拽着他俩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气都没喘匀就急着拉他俩往屋子那边走:“先进屋,别……别被人给看见了。”
陆望知和庄随对视一眼,老太太急得又催促一声:“快进去呀……晚了他们要抓你们了。”
陆望知他们倒不怕这老太太使坏,况且老太太的焦急不是装的,那是真的急,于是在第三声催促响起前他俩还是狐疑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