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男友葬礼上发现他成了鬼(3)

　　周方砚心说他能，但他不想说。
　　沈濯指着旁边哭的一家三口，“他们，我叔叔婶婶，还有我堂哥，低头哭，估计心里开心得不行，好像我死了他们就能多得一份遗产似的，没门儿。”
　　“我爸还觉得他弟弟虽然一事无成但是心善，嘁，他是没见过他们盼我死的模样。”
　　周方砚转头看了看，只能说他们演技不咋样，哭了半天一滴泪都没有。
　　还不如沈濯哭得多。
　　沈濯点了几个人说了几句，不过很快就不说了，他长呼一口气，“没意思，死都死了，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久，你给我的护身符看起来很管用，可生死有命，我还是要死的，以后真的不烦你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飘到周方砚面前，自顾自地道：“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随后靠近了他，轻轻地，亲了周方砚的唇。
　　“？？？？？？？？？？”
　　“！！！！！！！！”
　　嘴唇上冰凉的触感仿佛在吃冰激凌，但很快就不见了，压住欲上扬的嘴角，周方砚换了个姿势坐着，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食指摩挲嘴唇。
　　一时之间，他也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难过。但恶劣的心思被放得无尽大，他想看一看……沈濯究竟在想什么。
　　偷吻成功，沈濯迅速消失在周方砚眼前，在灵堂里转了好几圈。周方砚看着他因迅速移动而产生的虚影，终于笑了起来。
　　29.
　　不远处的沈涟往这边随意一看，众多悲伤的脸中……周方砚笑得异常灿烂。
　　沈涟：“！！！”
　　王八蛋！
　　

　　☆、04

　　30.
　　追悼会结束了。
　　沈涟本来想去找周方砚算账，但因为自己走不开，只得作罢。
　　周方砚在外边点了一根烟。
　　外表看似香烟，其实里面是招魂香，加了些犀角磨的粉，燃烧之后，鬼魂就会不自觉地跟着香走。
　　周方砚不动声色将沈濯带回了家。
　　31.
　　沈濯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进了家门，自己飘到了角落上方，蜷缩起身体，像在睡觉。
　　周方砚知道他灵体虚弱，又点了香，加了量，相当于给沈濯充充电。
　　人已经死了，深谙阴阳相隔的道理，周方砚是不会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让沈濯复活的。
　　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脱光了衣服去洗澡。
　　32.
　　周方砚在淋浴间洗头发，余光瞥到一片白色。沈濯站在玻璃门前，伸手放在门上，模样特别像怕主人溺水的小猫咪，一动不动盯着看。
　　不过这要是正常人肯定要狠狠吓一大跳，而周方砚呢？火葬场里念过经，太平间里驱过鬼，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但他之前最怕的就是沈濯。
　　今天担心他不接电话，明天担心他又要分手，总之是尽心尽力对待感情，怕到最后一无所有。
　　而现在成了鬼的沈濯杀伤力没有那么强了，周方砚伸出手抹去玻璃上的雾气，沈濯的脸露了出来。
　　沈濯吓了一跳。
　　周方砚仍旧装作看不见人，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儿。
　　沈濯神情复杂，吞咽了下口水，想要转身，可一想到对方也看不见自己，脚仿佛钉在了地上。
　　33.
　　洗完，周方砚裹了层浴巾就出来了，坐在沙发上休息。
　　“周方砚。”
　　沈濯跟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不出意外地，周方砚并没有理他。
　　沈濯微微失落，“好吧，知道你听不到我说话，可我怎么跟你回来了呢？我不是在殡仪馆吗？”
　　那是因为我一路点香勾引你啊宝贝儿。
　　周方砚得意地翘起了腿。
　　“你在家都不穿衣服的。”沈濯似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光着不冷吗？”
　　哎呦，长进了，竟然学会关心人了？
　　周方砚难以置信。
　　他是真的怀疑过，是不是哪来的孤魂野鬼冒充了沈濯……
　　真的是不可思议。
　　紧接着，周方砚掏出手机，看有没有人找自己。
　　沈濯犹豫了会儿，可能是在作心理斗争，最终好奇心战胜了道德感，他飘到了周方砚身后。
　　光明正大看手机而不会被人发现！get了。
　　34.
　　周方砚的大学室友发来了一串消息。
　　他从头开始看。
　　“到了吗？”
　　“今天阴天，可能要下雨，你带伞没有？”
　　“我要去面试了，好像还真的有点紧张。”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试结束了，你回来了吗？要不要去喝几杯？”
　　“我最近酒量都不行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练练。”
　　“等你消息。”
　　他室友江飞谢确实比较粘人，孤身在外地上学，没有朋友。周方砚看到这些有些愧疚……毕竟不回消息太不礼貌了。他发语音说：“对不住兄弟，今天手机静音了没看到，现在回家了，改天再喝吧，啊，面试怎么样？”
　　“你还和他去喝酒？！”沈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气得在周方砚面前走来走去。
　　“我都死了你还有心思去喝酒！啊？”
　　“我就知道你之前都在骗我！”
　　“周！方！砚！”
　　可能是因为香吸多了，现在沈濯已经没那么透明了，周方砚甚至能看清他的发丝。
　　听到他质问，周方砚默默啧了一声。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骗过沈濯？
　　35.
　　记忆是个小妖精，需要它的时候，它未必在。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又会突然冒出来。
　　在两个人在一起后，周方砚去干活的次数都少了。
　　他从小就有阴阳眼，体弱多病，每天都能看见很多不该看的。后来父母带他拜了个师父，这才慢慢见好。
　　能看见鬼，自然要学会如何驱鬼。本事学得差不多后，他就承接了驱鬼项目，没事给老板富豪看看风水啥的，养家糊口的同时就当攒老婆本了。
　　他知道沈濯胆小，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些，有时遇上了大生意……不接就总觉得亏。
　　也就那个时候骗过沈濯两次。
　　说是和室友上网吧，其实是上乱葬岗。
　　但除了这些，周方砚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确实没对不起沈濯。
　　所以直到后来沈濯提分手时，他还是很生气的。心里愤怒，面上却云淡风轻，还坚持道谢……男人么，要学会大度。
　　36.
　　可无论当初发生过什么，现在沈濯死了，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怨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37.
　　江飞谢发来条语音。
　　“你回家了？我正好在你家附近。”
　　周方砚知道他意思，瞥了沈濯一眼，笑着回应：“……那你过来吧，咱们喝点儿？”
　　沈濯攥着拳头在沙发靠背上砸了几下，气冲冲地飘到墙角去了。
　　38.
　　周方砚换好了衣服，看沈濯一直不过来，就趁机给师叔发消息，问他，为什么没有怨气的鬼还不能超生。
　　门铃响了，周方砚过去开门，把江飞谢迎了进来。
　　39.
　　“怎么样啊？”周方砚说：“面试。”
　　“还行吧，让我等消息。”江飞谢先前和周方砚聊天，知道他去参加葬礼，但也不知道死的是谁，看周方砚情绪还好，就问了句：“你呢？”
　　“唉——”
　　周方砚看着仍旧在角落里的沈濯，长叹了一口气：“别说了，要酒吧。”
　　40.
　　沈濯静静地看着周方砚要了两大箱酒，好几个外卖小哥齐聚门口，很快，一桌酒菜就摆满了。
　　周方砚倒了一杯白酒，面容惆怅，端起酒杯倒在地上，还显得有些深情，“小濯，走好。”
　　沈濯气死了。
　　凭啥自己就得喝地上的酒！滚！
　　越想越气。
　　干脆蹲在墙角委屈地哭了。

　　☆、05

　　41.
　　沈濯哭得很伤心。
　　他难过得要死掉了。
　　可他又一想，自己本来就已经死了，顿时哭得更凶了。
　　周方砚现在和别人喝酒，一桌子菜，想吃什么吃什么，虽然也想着给他倒酒了，可他也喝不到啊！
　　就算能喝到，又能怎么样呢！
　　死都已经死了——
　　而且死就算了，现在他还待在房间里出不去，也没人告诉他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第一次死，没有经验，眼前是活生生的人，他在葬礼上看见了爸爸和哥哥姐姐们，他们哭，他也要跟着哭。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让他们难过。
　　但如果可以，他也想好好活着。
　　不行，想想就要哭。
　　42.
　　周方砚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个东西。
　　沈濯现在就蹲在墙角哭，他怎么也应该过去……
　　但一想到以前，那恶劣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他和江飞谢干了几瓶酒后，酒劲上头。
　　“我和你说说我那个朋友吧——”
　　43.
　　在沈濯哭的时候，周方砚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说：“准确的说，是我以前男朋友。”
　　江飞谢：“？？？？？？？”
　　周方砚：“这么看我干什么？”
　　江飞谢：“你是不是喝多了？”
　　周方砚：“没有。”
　　江飞谢伸出一个手指：“这是几？”
　　周方砚：“1。”
　　江飞谢：“我是男是女？”
　　周方砚：“男的。”
　　江飞谢震惊又恐慌。
　　“你喜欢男的？？？？？？”
　　周方砚：“是啊，怎么了？”
　　江飞谢试着拿啤酒瓶轻轻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没反应，应该是做梦，第二下疼了些，他捂着头，绝望地看着周方砚说，“不是梦。”
　　“放心吧。”周方砚说：“是gay也不会看上每一个同性，你在我这很安全。”
　　44.
　　“这么说吧，兄弟我其实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周方砚拍着江飞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起了以前那些事儿。
　　江飞谢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
　　过了半天看周方砚没继续说，就礼貌性地问了下，“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45.
　　“他是我初中同学。当时我们班上好看的男生女生不少，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小姑娘呢。”
　　“后来听他说话我也没认出是男孩儿，长得细皮嫩肉的，我都不敢跟他说话，怕给人家弄哭。”
　　当时的周方砚要跟师父出去驱邪，身上邪气重，体质差的人离他近了很容易生病。
　　其实从小能看见鬼这件事儿也很影响他心理，以至于他有些自卑，不知道怎么和同学们成为朋友。
　　再加上平时也忙——他进这学校就是校长破格录取的，为了就近驱鬼，事情解决了后也就顺便在这念了。
　　晚上学辟邪驱鬼，耗费不少精力，白天就犯困。
　　睡醒后他就总发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抬头一看，抓个正着。
　　“他总看我。”周方砚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写周记，天天拿小本记我睡觉，呵。”
　　46.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谁又能忍住在别人说自己坏话的时候不去偷听呢？
　　沈濯选择光明正大的听。
　　他坐到餐桌旁空着的椅子上，听着周方砚谴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