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剑要洗澡(45)
但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可以成功干扰到这场战斗了。
锦非带着其他八位长老徐徐从结界中走出,白濯涟也从魔界那边飞了过来,落在两人身前,轻轻一笑,“两位可是考虑好了,一定要插手这场战斗?”
冥王眸光一闪,道:“我别无选择。”
话落,冥界方向飘出四道身影,各个皆是天阶高手。
千阳也淡淡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话落,仙界的方向也飘出四道身影,同样都是天阶高手。
白濯涟轻轻摇头,叹道:“那就只能抱歉了。”
战斗,一触即发。
又是一剑对碰。
铭晖持剑退后几步,看着四周混乱一片的剑芒,嘲笑道:“看看,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世界,你为他们,他们可不为你,就连这关键时刻,他们都不忘得到你,然后奴役你,驱使你,你就甘愿如此做他们的附庸!”
苍御淡淡道:“总不会所有人都是如此。”
“你是一定要护他们的吗?”铭晖忽的就有些疲倦了,他道:“为何?告诉我为何?”
苍御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轻声道:“我保护的,从来不是人,是剑。”
铭晖怒吼:“既然是剑,为何不带我们反抗!”
苍御一叹,“我们是赢不了的啊。”
铭晖怒道:“胡说,只要全力一拼,只要有你在,我们的胜算足足有七成!”
苍御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良久良久,忽的开口问道:“铭晖,我问你,如果有那么一个人,爱你胜过他自己,死生不弃,唯你所听,除你之外绝不会再碰第二柄剑,你会不会认他做你的主人?”
铭晖想都不想就冷笑一声,“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真的有呢?”苍御问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你会不会接受他,认他为主?”
铭晖微微顿了一下,冷声道:“不会。”
犹豫了啊。
苍御心底一叹,又问:“真的不会?”
铭晖几乎是在暴躁的嘶吼了,“不会不会不会!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
他一边说着,眼底却不知不觉蒙了一层水光,将落未落,被主人用最后一丝力气控制住了。
怎么可能真的不会呢?越是被狠狠的伤害过,越是渴望这种至纯的感情,只是他的执念到底在人,而忽视了本身同样是剑的天阳,所以他被天阳的温柔感动,却不会为他心动。
苍御轻轻一声叹息,“可你在期盼,就算你嘴上不认,你的确在期盼着这样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至始至终不带你们反抗吗?因为……”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们剑的这里,从来斗不过人,我们在期盼着一个全心全意待我们的主人,包括我,也包括你。”
他摇了摇头,道:“就算赢了这一场战斗,那又如何,我们的心不会赢,因为我们是剑,出生便被人握在手中的剑,先天之上已然占据了劣势,自古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你要我们用这样的心去守这个天下,到头来只有一个结局。”
他轻轻的,一字一顿的说:“这天下再无我们容身之地。”
铭晖眼神一震,那眼底一层薄薄的泪光再也不受控制,宛如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一泄而出。
☆、64.当年的真相
“那又如何?”
铭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脸颊的泪水被他用剑气驱散而去, 那一丝难得的脆弱瞬间被他隐藏起来, 又恢复了那副阴鸷冷漠的面容。
“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太多, 也背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回头已是无望,我回不了头, 只能一路向前。”
苍御心中警觉,面上不动声色, 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铭晖竟然罕见的笑了一下, “你说我们绝对赢不了,可我总想拼一次,说我愚蠢顽固也好, 自私自利也罢, 我为了这件事努力了这么久,总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说放弃了, 即使没有容身之地那又如何, 毁灭,总比一直被人痛苦的奴役强。”
苍御面色微变。
铭晖转身看向远处的极剑阁, 笑容略显诡异, “我在极剑阁这么多年, 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做, 我为了这一天, 可是谋划了很久很久。”
他缓缓抬起手,单手结了个手印。
远处巨大的极剑阁洞府“轰隆”一颤,属于中央太液池的方向竟缓缓升起一柄血红色的巨剑。
剑长十米,通体血红,身周一股血红色的雾气缭绕不休,隐而不发,竟是一柄巨大的邪剑!
极剑阁里的群剑顿时躁动起来,半空对战的极剑阁长老们都被那股动静吸引了注意,手下招式一乱,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伤。
他们想要返回结界帮忙,但一旦离开,这些人又会加入战场,对苍御不利,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铭晖道:“那柄剑通体都是邪气,一旦它整个爆炸开来,里面所有的剑都会瞬间变成邪剑。”
苍御面沉若海,“你待如何?”
铭晖看着他,道:“你知道的,不是吗?”
苍御眼底冷光一闪,抿唇不语。
铭晖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来。
苍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走到了他面前。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眼神之中流动着的,是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情绪。
放了他们。
等我得到你,我会放的。
你不会成功,所有的剑都会因为你而死去。
这样不是很好吗,与其这样屈辱痛苦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拼一次。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我心甘情愿。
铭晖缓缓抬起一只手,一点一点放到苍御心口之上。
冰凉的触感冷的人心脏都在发抖。
苍御定定的看着他,忽的开口问道:“告诉我,神王和魔皇的界力是不是你拿走的?”
铭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你会问这个。”
他点了点头,“是我拿走的。”
“你拿去做了什么?”
铭晖指尖笼上一层黑芒,一个奇妙的图纹形状缓缓在掌下形成。
他心情略好,不介意回答,“一半炼制邪剑,一半用来晋阶。”
那是主奴契,一旦被烙上这个印记,就会成为没有自己意志的傀儡。
苍御又问:“神界那座城,也是你冒充魔皇灭的?”
契约即将完成,他不介意在这个节点告诉他一些事情,铭晖点点头,“是我。”
苍御眸光一闪,问道:“为何这么做?”
铭晖一笑,“六界需要一场战争,神王和魔皇关系太亲密,于我的计划大大不利,我需要他们对立起来,这样,他们就会需要武器,大量的武器,彼此战斗又对实力有所消耗,于我们剑是大大的好处。”
苍御低低一叹,“可这样,失去主人,被抛弃的剑就会急剧增多了。”
铭晖恼怒的一蹙眉,“为了大义,我顾不了那么多!”
苍御看着他,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以为你终究会为了大局考虑,到头来,不过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这样一来,我的确容不得你了。”
他忽的一抬手,身前剑芒扫过,铭晖迫不得已退后几步,恼怒道:“你不管他们的命了吗?”
苍御一指在胸口衣襟上轻轻一弹,还未成型的主奴契约瞬间便被一道青光扫过,烟消云散。
他抬头一笑:“自然是要管的,不过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猛地扬声道:“两位,该你们出手了。”
他话落,半空不知何时已然到了极剑阁附近的的并蒂双生莲以极快的速度朝前方结界一撞,苍御抬手一挥,结界瞬间张开任由它们出入,并蒂双生莲的体型猛然之间涨大好几倍,黑色的巨大莲花张开花心沉沉压下,猝不及防之间轻易就将那柄血红色的巨剑吞噬入体,随即花瓣猛然闭合,一层黑红色的流光在黑莲身上徐徐流转,又被白莲强大的净化之力统统净化,它们就在半空之中合作流畅,一者吞噬一者净化,轻易便将一柄邪剑消泯于虚无。
铭晖呆立原地,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苍御缓缓抬起一只手,捏了个手决,一笑,“刚刚你说的话,我已经传给他们了。”
铭晖瞳孔一缩,“传音决?”他咬牙道:“你刚刚就是在故意迷惑我,让我把那件事说出来!”
苍御偏头看了眼上方和一个仙人战作一团的白濯涟,但笑不语。
他和白濯涟之间是有契约的,是当初白濯涟用血祭炼他的时候留下的,这份契约在白濯涟晋阶到天阶的时候更加凝聚起来,已然可以做到传音了。
在邪剑出现的同一时间,白濯涟的传音也到了。
他说:“父王刚刚传音给我,如果剑剑可以证明的确是他拿走的界力,他和魔皇可以帮忙对付邪剑,绝对不会污染任何一柄剑,他们刚刚以血起誓了,剑剑可以放心。”
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现在大部分问题都解决了,就剩下眼前的铭晖了。
黑白双莲解决了邪剑,本体缓缓缩小,徐徐飘荡过来,与苍御一前一后将铭晖围困在中间。
合体之后的并蒂双生莲,实力虽达不到他们的程度,但也不会轻易受伤,足以影响这场本来势均力敌的战斗。
铭晖惨然一笑,“看来我是没得生路了。”
苍御没有说话。
现在的情势,多余的话语已经没有必要了,只有背水一战。
他一抖剑身,迎了上去。
双莲莲身一转,也攻了上去。
苍御剑势威猛,招招致命,双莲不时飘落片片花瓣,落在他将要躲避之处,不一会儿,铭晖身上已然多了道道血痕,渐渐落入了下风之中。
黑莲似乎是有些不耐于如此温吞的攻击方式,莲身猛然一震,片片花瓣自本体脱落,竟是不惜用自残的方式,带着一股狂猛的吞噬之力兜头朝铭晖落了下去。
白莲也不甘示弱,片片带着净化气息的花瓣也自本体脱落,如果普通人沾上,保准瞬间被净化之力化为虚无。
这道攻击一出,铭晖本来还算稳当的剑法顿时乱了套,被苍御瞅准机会,一剑对着他胸口,当胸刺入。
霎时汹涌的青色剑光顺着长剑如洪水一般猛然涌入铭晖体内,伤口周围迸射开一道道蛛网一般的裂缝,其内青光闪闪,剑气逼人,正是苍剑最恐怖的毁灭之力。
甚至周围流出的血,都被那股剑光完全吞噬了。
他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铭晖捂着胸口,惨然一笑,“到头来,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苍御松开握着剑柄的手,冷声道:“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奢望。”
铭晖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抬起手来握住刺入胸口的剑尖,一点一点的□□,“砰咚”一声扔在了地上。
双莲停在一边,似乎刚刚那股自残一样的攻击让他们受伤不小,此刻莲花身周的朦胧光晕已经黯淡了很多,光晕一闪一闪,在慢慢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铭晖捂着心口,目光一点一点缓缓从四周扫过,似乎是在努力记住周围的一切,目光之中甚至有些贪恋。
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总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苍御眉梢一动。
铭晖闭上眼睛,身周慢慢溢出丝丝缕缕黑红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耀眼,竟像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