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平行世界(36)
高燃心想,死者身边的人都不符合嫌疑人的特性,没法圈定一个或者两个人。
他那个能力没法使。
总不能把整个县城的人都集合起来,一个个|脱||光了衣服给他检查吧,太不切实际了,还不如想法子从刀上面深入查一查。
高燃回家挨了顿批。
但他是个伤员,他爸没有批多久,就被他妈给打断了,还反过来训了他爸几句。
一物降一物。
高燃讨好的端杯茶给他爸消消气,“爸,你知道天元饭店吗?”
高建军吹吹滚烫的茶水,“听说过,你问这个干嘛?”
高燃抽了条宽板凳坐下来,“随便问问,我同桌跟我说那地儿闹鬼。”
高建军把茶杯放桌上,“闹什么鬼,世上压根就没有。”
跨过门槛的刘秀来了一句,“怎么没鬼,那鬼火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就在后面飘来飘去。”
高建军板起脸,“跟你说多少遍了,那是磷火,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你个当妈的还误导孩子!”
得,又拌嘴了。
高燃抓了一把菱角出去,“奶奶,你要不要吃?我剥一个给你?”
高老太在扯袖子上的线头,干瘪的嘴动了动,“六六,你作业做完了吗?”
奶奶认得我了?高燃满脸惊喜,“还没呢,晚上做。”
高老太看一眼少年,“我在跟我孙子说话,你谁啊?”
高燃的心凉了半截,“还是不认得我啊。”
他低头剥菱角,手指头包了一块地方,不好用力,没办法了,只能龇着牙咬。
高老太去院里蹲着。
高燃说,“奶奶,你那样蹲着累,腿会麻的。”
高老太不应声。
高燃的菱角刚咬开就听见了一串水声,他看看地上的水,连忙扭头冲堂屋喊,“妈,你快出来啊——”
高老太尿了一地。
刘秀给老太太换掉湿裤子,叫她下次在痰盂里解决大小便,别到处来,不好清理。
老太太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张口就骂,说刘秀嫌她,还说刘秀在她儿子面前说她的坏话,不是好东西。
刘秀端走老太太洗屁股的盆,重重往水池里一放,发出很大的声响,暴露着她内心的崩溃情绪。
高燃手足无措的看着妈妈。
刘秀顺着视线去看她的儿子。
母子俩相对无言。
生活,生活,就是生在人世,竭力活着。
想舒心?没门儿。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比惨,比幸福,比的再激烈,到头来,日子还不是各过各的,苦中作乐呗,还能怎么着?
高燃今儿不是一般的倒霉。
先是被封北当坏蛋掐了喉管留下俩个大指印,然后被刀削掉了一块肉,刚才咬菱角的时候把嘴角给搞破了。
他舔舔嘴角的血丝,有些心不在焉。
爸给小叔打过电话了,从当时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事儿没谈妥。
按理说,爸只是让小叔出该出的份子钱,也没不讲理的说你家有钱就得你全出,算是很合理的做法了。
可小叔说自家的财政大权在小婶手里攥着,他身上没几个钱,也不知道真假。
高燃走神了,手被菱角尖尖的地方给戳了一下,他把手指塞嘴里吸掉冒出来的血珠子,惆怅的叹口气。
奶奶一直在家里住着,看病买药花的钱投进去都不带一星半点儿响声的,像个无底洞,那只是其一,其二是付出了大量的时间跟精力。
高燃垂眼看脚边的一只蚂蚁,看它吭吭哧哧的背着一粒米翻山越岭,活的相当艰辛。
人也是。
妈妈只比小婶大一岁,站一块儿却苍老很多。
高燃不太懂小叔家的情况,不过他觉得人生在世,还是问心无愧得好。
谁都有老的时候,老比死更可怕,逃避不了。
刘秀拿了个菱角剥开给儿子,“小燃啊,妈将来老咯,跟你奶奶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刚吃完饭嘴上还有油呢,就说自己没吃,不认人,说一些胡话,还会大小便失禁,你会不会嫌弃?”
高燃吃着菱角,声音模糊,“妈,你别往那处想,我是你儿子,你是我妈,我要是嫌你,会天打雷劈,那种事儿我干不来。”
刘秀讽刺的笑着说,“不一定,你要是跟你小叔一样做个孙子,什么事都听你媳妇的,别说嫌你妈了,就是打你妈都有可能。”
高燃的脸色变了变,“妈,你别这么笑,怪吓人的,你心里憋得慌就冲我跟爸撒气,我们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刘秀在乎前一个问题,“你会不会像你小叔那样?”
高燃使劲摇头,跟他妈保证完了又说,“要是妈不信,那我就不找媳妇了。”反正他的将来里面没有媳妇儿的位置,不知道怎么安排,很陌生。
刘秀急道,“那怎么行,你不找媳妇,你妈我上哪儿抱大孙子去?”
高燃,“……”
刘秀说,“到了该找的时候,看人看准一点,找个心地善良的,一心一意对你好的,别被骗了。”
高燃嗯嗯。
找媳妇这个事真的还早。
刘秀绕回老太太的事上面,她说人什么都记不住,心里也不好受,“小燃,妈不是刻薄的人,更不是你奶奶口中的恶毒儿媳,少有的几次发脾气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能理解的吧?”
高燃点头,能理解,妈已经尽力了。
旁人或许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摊到自己头上,才会清楚其中的难处,圣人也会被逼的抓狂。
刘秀擦擦眼睛,“妈现在就是在做给你看,希望你将来也能这么对我跟你爸。”
高燃见他爸从堂屋出来了,就挪开位置,让两口子说说心里话。
晚上封北来看高燃,问他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过了。
高燃把小说丢到一边,三言两语把奶奶的事告诉男人,想听一听他的想法。
封北坐在床边,“家里有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亲人要承受的东西有很多,你妈做的非常好了,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
高燃问道,“小北哥,你觉得我奶奶去疗养院好,还是不好?”
封北挑挑眉毛,“有好有坏。”
高燃听着男人的分析,他叹口气,大人的烦恼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上有老下有小,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这么些东西。
封北的故事讲到一半,发觉少年闭上了眼睛,人也不动了,他前一秒还只是坐那儿看,后一秒就俯身靠近。
少年干净湿热的气息扑上来,抚||摸过封北的嘴唇,他意识到距离太近,僵住了。
就在这时,高燃睁开了眼睛。
封北“腾”地一下站直身子,绷着脸质问,“你装睡?”
高燃没回答,他眯了眯眼,男人今晚讲故事的时候不专心,跟自己一对视就偏开视线,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高燃才用装睡试探。
“小北哥,你这样儿像是做贼心虚。”
封北着了少年的道,他在心里骂自己,嘴上说,“放屁。”
高燃站在床上,跟男人平视,“你脸红了。”
封北烟瘾犯了,摸口袋摸了个空,口干舌燥,“灯泡的原因。”
高燃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了!”
封北的心跳漏了一拍,又噗通噗通乱跳,正打算用案情岔开话题,就听到少年笃定的说,“你凑那么近,是想把我的鼻子往上抵,让我变成猪头。”
封北半响才开口,“……傻蛋。”
夜里封北没走,跟高燃睡的。
一个像往常一样睡的不沉,过两三个小时就浑身是汗的醒了,过会儿又迷迷糊糊睡着。
另一个把无意识滚到自己怀里,手脚缠上来的少年拨开,一夜未眠。
秋雨三天两头的下,整个县城都湿|答|答的,让人心烦气躁。
案子停滞不前,法医,刀,外来人口这三条线都没有可观的线索。
警方似乎掉进了一个怪圈里面。
周老教授还没有根据目前薄弱的信息量给出凶犯的相貌特征,他需要时间。
高燃跟贾帅放学回家,碰见带人巡逻的封北,他单脚撑地打招呼。
封北叮嘱祖国的小花朵,“晚上在家待着,别出来乱跑。”
高燃说知道知道。
走远了,他还频频回头,咧嘴笑,“怎么样,帅吧。”
贾帅平淡的说,“不觉得。”
“你就羡慕嫉妒吧。”
高燃砸吧嘴,“那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贾帅不语。
高燃单手握车把手,另一只手把校服拉链拉开,出汗了。
街角出现一个颀长身影,他没刹住车,直直的撞了上去。
曹世原没躲,他两只手抓住车龙头把车硬生生拦了下来,手臂青筋浮起。
这一幕突如其来,行人惊呆。
高燃弹起来又跌回车座上,差点儿飞下去,他惊魂未定,“你干嘛不躲?”
曹世原慢条斯理的拍拍裤子上的车轮印,抬脚走人,始终没给个回应。
高燃瞪着他的后背,像是要瞪出两个窟窿。
贾帅问着少年,“那个人是谁?”
高燃吹起额前发丝,“狐狸,曹狐狸,曹世原,曹队长。”
贾帅说,“他看你的眼神不正常。”
高燃一惊,帅帅发现了?他抓耳朵,舌头打结,“没、没有吧?”
贾帅蹙眉,“我还没有什么,你就慌了。”
高燃心说,能不慌吗?人曹狐狸可能是那种人。
他不能让贾帅接触到那些东西,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警员们分散在大街小巷,轮班巡逻。
晚上十点多,陈莉跟男朋友在巷子里亲嘴,口水声挺响,俩人都很投入。
一束光从巷子口照过来的时候,他们吓一大跳,魂都快飞出来了。
杨志咳嗽两声,“天不早了,二位别在外头逗留,不安全。”
好事被破坏,男的很不爽,凶巴巴的吼,“你谁啊?我们爱怎么就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杨志穿的警服,他把手电筒往自己身上一照。
男的更凶了,“警察了不起啊,我们在正儿八经的处对象,又没犯法!”
杨志讪笑,“是不犯法,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男的还要说什么,陈莉觉得没面子,就拉了拉他的手,“算了,别惹事了,闹大了不好看,我们明天再见就是了。”
话里意有所指。
男的在她脸上啵一口,“那行,明天见。”
杨志看那男的推开第三户的门进去,有点儿傻眼。
就在家门口,干嘛不进去?
陈莉理理衣服,“他爸妈不喜欢我。”
杨志搞不懂这女人是怎么想的,特地跑人家门口被占便宜。
爱情真深奥。
杨志见女人朝这边走来,就侧身避开。
陈莉说,“警官,这么晚了还巡逻啊,真辛苦。”
杨志说,“应该的。”
陈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因为有你们在,我才敢大晚上的出来约会。”
杨志送了女人一段路,听她说不用了就上别处转了。
陈莉的家在西边的巷子里,从主巷进去,左拐走上三四分钟左右,过十来个巷子口,右拐第一户就是。
这个时间,一大片的房屋里面,就只有几个微弱的光点,多半是学生在熬夜做作业。
陈莉出门前精心打扮过,脚上穿的是皮鞋,走路会带出哒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