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明时/小道士误入山海经(17)

　　乐无忧看看周围的摆设，简朴至极，唯有的装饰可能就是桌上放着的一把瑶琴。
　　他用手胡乱拨弄，叮叮作响。
　　“老大，你还会弹琴？”
　　“如果叮叮当当也算弹琴的话，那么我是会的。”不过他把手放在琴上的时候，真的觉得可以弹奏出来，他还想再试试，就被打断了。
　　“这么好心情在这里弹琴？”一听声音就是那讨厌鬼，乐无忧根本不理他。
　　顾月明从窗外跳进来，“什么时候走？”
　　“去哪里？”
　　“我可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帮助你唤醒记忆的。”顾月明冷笑。
　　“那也要等我处理好巫族的后事才行，这个大祭司可是你让我当的。”
　　“不需要，跟我走就好。”顾月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强硬。
　　“顾少爷，你真是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责任感是什么，难道你有？”
　　“我当然……反正比你好。”
　　“你要拖到什么时候，给我一个期限，我这人没有耐心。”
　　早就知道你没有耐心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大祭司，大祭司。”乐无忧听到门外有人在叫唤。
　　“怎么啦？”
　　“大祭司，大事不好了！”那人一推门就进来了。
　　“又有什么大事？”乐无忧无语，你们巫族整天都有大事。
　　“族长与世长辞了。”那人气喘吁吁。
　　“什么？”乐无忧的脑海忽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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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不容易才恢复理智。
　　“刚才还好好的，是诛遐还是谁做的？是谁杀死他的？”乐无忧拉着那个人的领子，样子凶恶得要杀人似的。
　　“大祭司，您冷静点，族长是自然辞世的。”
　　“自然辞世？什么意思？”
　　“就是人的时辰到了，阎罗王也留不住。”顾月明插嘴。
　　“你确定？”乐无忧问那人。
　　“嗯。刚才族长来到大厅，让我们以后都听命于你，他要仙游了，然后笑着闭上了眼睛。然后……然后不论我们怎么叫唤，他再也没有反应了……呜呜呜……”那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乐无忧红着眼睛，“带我去看看。”
　　那人带着乐无忧到族长的房间，十分朴素的房间，满满当当都是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哭声震天。
　　“大祭司来了。”那人大声说。
　　跪着的人让出一条通道给乐无忧。
　　乐无忧径直走到族长的床榻前，只见族长面容安详，嘴角勾起，脸带笑意。
　　乐无忧看了良久，突然笑了：“熏池，你这个机灵鬼，自己拍拍手就走了，还让我收拾你的烂摊子。”
　　族长仙游是一件大事。
　　巫族的殡葬仪式十分繁琐，而族长的丧礼就更加复杂，需要三天才能完成。
　　乐无忧对顾月明说：“我要办好族长的丧礼才能走。”
　　顾月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族长的丧礼进行了三天，乐无忧作为新任大祭司听从安排主持丧礼，居然也有模有样。
　　顾月明远远地看着他，他重新穿起大祭司的服装，神态举止都和当年无疑。
　　青翮站在顾月明身后，却好像总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第一次觉得他们的距离那么的遥远。
　　第三天的晚上，所有仪式已经完成，人群逐渐散去。
　　乐无忧站在族长的墓前，他让朏朏把他的瑶琴带过来。
　　“……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与君初相识，把酒忆言欢，今夜送君别，何日共抚琴。
　　明月当空，照亮大地，即使是墓地也减了几分凄清。乐无忧在月下抚琴，却未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顾月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也不上前安慰。他活得太久了，久到早已忘却了人类的感情。但是自认识乐无忧以来，他好像又重新忆起悲欢离合的滋味。
　　轩辕山的山腰，有两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一个女的说道：“公子，他在那里，你要不要去安慰他一下。”
　　另一个男的回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可以安慰他，他恐怕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公子，我们还要跟着他吗？”
　　“当然，我要拿到灵珠，只有这样，才能与他相见。”
　　三天后，乐无忧终于又要出发了。
　　临行前，乐无忧把所有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赤羽，让他担任代理大祭司的职务，虽然赤羽再三推辞，乐无忧还是执着的让他答应下来，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还能再回来。
　　

　　☆、朱厌一出天下乱

　　由于族长的突然离世，乐无忧有点郁郁寡欢，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能让他高兴起来的事。
　　朏朏很担心，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该怎么做。
　　“朏朏。”乐无忧叫他。
　　“是，老大，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去打壶水回来吧，今天没什么胃口，咱们吃个面。”
　　“是，马上去。”朏朏虽然口中答应，但是觉得老大这次一定很伤心，他已经连续吃了三天面了，以前他对食物的要求可高了，每顿的菜式一定是不一样的，唉，我真笨，为什么就是想不出能让老大高兴的点子呢？
　　“朏朏，我让你去打水，你在那里叽叽咕咕自言自语什么呀？赶快回来。”乐无忧大声叫他。
　　“是是是，老大，我马上回来。”瞧我这笨脑袋。
　　“老大，水。”朏朏拿着水壶一路小跑回来。
　　“放火堆上吧。”乐无忧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炸面，这是他来十隐界之前特意找人做的，炸过的面可以存放很久，而且用开水泡一会就能吃，十分方便。
　　要是平时，他会加点火腿或者腊肉，但是他最近不是很得劲，连吃的都马马虎虎应付了事。
　　这实在不像他的性格。
　　饭后，顾月明他们好像也没有要启程的意思，乐无忧找了个树荫底下乘凉。
　　顾月明见他捧着那把瑶琴又不弹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点不是滋味。
　　他走到乐无忧身边坐下，“那个，吃过早饭了？”
　　“嗯。”
　　“最近怎么都吃面？”
　　“没什么胃口。”
　　“那个，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你知不知道？”
　　“例如呢？”
　　顾月明一时语塞。我哪里知道我就是随便说的就是纯粹的没话找话糟糕现在要怎么下台？
　　这时，小波叫了一声，又踩了一下蹄子。
　　“对了，有豹胎、鹿筋、熊掌。”
　　乐无忧警惕道：“你不会让我去捕猎吧？”
　　“我只是想……想看看你会不会做这几道菜。”
　　“大哥，你平时不是不吃东西吗？一来就要吃难度这么高的，就算我会做，我也没食材啊。”
　　“这个简单。”顾月明把猎风和青翮叫来，吩咐了几句，然后三个人就分头行动了。
　　真的去了？乐无忧半信半疑。如果真有食材，要怎么做？
　　不一会儿，顾月明和猎风带着一只熊和一只鹿回来了，接着青翮也回来了，“主人，找不到怀胎的母豹，这个行吗？”
　　说完扔下一只豹子。
　　“别别别，豹胎就算了吧，就这两只都够吃了。”乐无忧连忙阻止。
　　“开工！”乐无忧拿出他的纸人厨工。
　　他摩拳擦掌，“海参煨鹿筋、鱼舌汇熊掌，我来会会你们。”
　　这一顿后，乐无忧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这时他记起了一件事情，开始对着青翮坏笑。
　　青翮背后一凉，“干什么傻笑？”
　　“没什么，我记得我们之前好像有一个赌约来着。”乐无忧眼珠子骨碌碌的转。
　　相处久了，青翮对他那一肚子坏水真是无比熟悉。
　　“有吗？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哎呀呀，顾少爷，你的仆人居然赖账。”
　　“谁，谁赖账了？你能过三关成为大祭司全靠我们主人，就别吹嘘了。”青翮嘴硬。
　　“可是我们当初的赌约只是要我成为大祭司，没有说不能靠别人。”
　　“主人，你来评评理。”
　　“顾月明，你来评评理。”
　　二人异口同声。
　　“一天。”顾月明开口。
　　“什么一天？”乐无忧问。
　　“让青翮听命于你，但是时间只有一天。”
　　“主人……”青翮还是不情愿。顾月明摇摇头。
　　乐无忧也不乐意：“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当初你们也没有约定时间。”见好就收懂不懂？顾月明向乐无忧使眼色。
　　“好吧。”乐无忧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那，从何时开始？”青翮问。
　　“嘿，这个……可能明天，不，后天，或者十天后……我要考虑考虑，我现在还没想好要让你做什么，等我想好了，你随时候命。”
　　“乐无忧，你不要太过分！”青翮咬牙切齿。
　　我就这样，你咬我呀。他向青翮做了个鬼脸。
　　猎风出来打圆场，对青翮说：“好了，听主人的话吧，消消气，消消气。”
　　青翮又唰的一下伸出翅膀飞上天空。
　　难道小鸟在天上飞是因为它们发怒？愤怒的小鸟？
　　乐无忧发现顾月明他们一直在往东走，不知要去哪里，不过问也是白问，反正到哪里他也无所谓，只管跟着就好。
　　在此期间，乐无忧也思考了很多，自己显然是和巫族有关系的，顾月明从人界把他带到这里来，是为了灵珠的事，那么自己和灵珠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想不出，顾月明也不肯说，可能是前世的事情吧。
　　唉，我这前世是作了什么孽啊。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没用，乐无忧是一个相当乐观的人，想不明白的事干脆就不想，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头等大事就是和朏朏琢磨吃什么好。
　　尽管条件恶劣，他还是想尽办法弄好吃的。青翮和猎风会同他一起吃饭，唯独顾月明，他似乎从来没吃过东西。
　　乐无忧猜想，他的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要么是活死人，要么是僵尸，要么是鬼，只是他都不像，乐无忧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反正这三种都不需要进食，他也省的做了。
　　但是走着走着，乐无忧觉得顾月明脸色越来越沉重，总是不苟言笑的，连猎风和青翮也不怎么说笑了，大家都好像满怀心事。
　　乐无忧想，他们是不是要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
　　他偷偷问朏朏：“你猜他们是不是要做大事了？”
　　“什么大事？”
　　“十恶不赦之类的。”
　　朏朏说：“这个我没感觉到，我只感觉到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他们很不喜欢的，可是又不得不去。”
　　乐无忧十分奇怪，明明是不想去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去，是了，要找那些灵珠。
　　“想不到还有顾月明害怕的地方，那地方一定很可怕。”
　　朏朏说：“老大，我觉得他不是怕，他是恨，他不喜欢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