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精(14)

　　咸城中顿时贴满了程家人的画像。
　　这事儿在咸城中引起轩然大波，成了无数人饭后谈资，以至于香来楼被查封的那天，很多人都前去凑热闹。
　　妖精们化为人形后，一个个长相美艳，动人心魄，被官兵从香来楼抱出来时，场面却有些惨不忍睹。
　　——他们根本不能自己走路，只能被抬出去。
　　即便有些对妖精十分痛恨的平民百姓，见了那些妖精的惨状，也不由心酸，掩面不再去看。
　　奚轻将脑袋埋进西陵芜怀中。
　　他根本不敢看那些妖精的惨状，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便浸湿了西陵芜的衣衫。
　　西陵芜伸手揉了揉奚轻，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说来也是奇怪。
　　原本已经逃走的程家人，竟不知怎么的，在香来楼查封的第二天清晨，全部回到了咸城，一个个在官府门前苏醒！
　　其中，自然也包括裹得严严实实的程家大小姐程雯瑾。
　　她此时已经与之前大有不同。
　　身上虽然仍旧覆满了白毛，但那白毛却开始脱落，除了脸部外，其余裸露出来的皮肤，竟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布满褶皱！
　　任谁看见了，都不会以为程雯瑾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甚至都不需要官府的严刑拷打，程大勇等人就主动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当初，程家只是本本分分的做着木材生意，他们承包了一块山头，专门种树砍树，再运到城中贩卖，只是有一日，却在山上发现了一只受伤了的兔子精。
　　那兔子精名唤阿离，当时满身伤痕，口吐人言求救，吓了众人一跳。
　　程大勇是众人当中最大胆的一个，早就在说书人那边听了很多妖精貌美如花，与人类书生夜夜笙歌的故事，心中怀着隐秘的心思，将那阿离带回程家养着。过了几日，阿离身上的伤便好了七七八八，化作人形与程大勇道谢。
　　众所周知，妖精的人形美艳不可方物，那程大勇本来就是个好色的，见那阿离白白嫩嫩，长相合了自己的心意，忍不住便强迫了阿离。
　　事后，他突然想到之前常去的香来楼，心中有了一个赚钱的主意……
　　之后，程大勇便雇佣了一些人类修道者，借着打压妖族的名头，专程上山找一些弱小的精怪，藏在掏空了的木材里运回咸城，做成人彘卖给香来楼。
　　其中，因兔子精种族庞大，是程大勇等人的首要目标，不过山头总共就那么多兔子精，程大勇又不敢明目张胆去别的地方，只好花了重金，在一个修道者那里买了个法子，随后便连无法化形的小兔子都不放过，带回去用那个法子‘催熟’。
　　那种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妖精，让干什么便干什么，最是听话，也深受欢迎，能卖出很高的价格。
　　至于那个叫阿离的兔子，则被程大勇一直养在家中，满足程大勇本人的私欲，只是程雯瑾生病的那日，突然不见了，程大勇心中惦记着女儿，也没在意。
　　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最先露出不可置信模样的，却是佝偻着身体的程雯瑾。
　　审问这日，程雯瑾身上的白毛大片大片脱落，除了一张脸颊还算稚嫩，有花季少女的模样，其余地方都布满了褶子。
　　她却不再在意身上的状况，而是疯了一样的去抓程大勇：“不可能！父亲，您怎么会对一只兔子——兔子——”
　　她瞪大眼睛，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在地！
　　几日后，官兵查抄程家时，从程家的池塘中捞出一只白毛兔子。程雯瑾见了那兔子的尸体，才终于承认，是她亲手杀了那兔子。
　　而那兔子，便是阿离。
　　“人啊，可不能做亏心事……”
　　这句话，成了咸城流传最久的名言。
　　当夜。
　　奚轻与西陵芜一起躺在竹屋中。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残忍，奚轻心中很不好受，他缩成了一个小团，窝在西陵芜怀中，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下山后，看中的是西陵芜。
　　西陵芜……相公……
　　奚轻见西陵芜眼睛紧闭，忍不住伸出爪子，在西陵芜的面颊上轻轻摸了摸。
　　却不想西陵芜突然睁开眼睛。
　　奚轻被吓了一跳，爪子还未缩回去，便被西陵芜抓住。
　　西陵芜眸子幽深，他抬手将奚轻的两只前爪抬高，露出奚轻软乎乎的小肚子来，脸埋进奚轻的肚皮，用力蹭了蹭。
　　奚轻脸上爆红，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不能变成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　　奚轻：呜呜呜我太惨了！需要大家抱抱亲亲才能开心quq


第18章
　　奚轻心中十分惆怅。
　　他用前爪抱住西陵芜的头，脑海不自觉的想起曾经那几个美妙的夜晚，身上的温度也变得更高了一些。
　　他小小的呜咽一声。
　　西陵芜将头抬起，伸手在奚轻的小肚皮上使劲儿揉了揉。小狐狸肚皮上也有软毛，只是相较于其他地方更短一些，也更加柔软。
　　手感很好。
　　奚轻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脑海中满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现在是小狐狸状态，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红着眼眶，将自己缩成一团，滚进西陵芜怀中。
　　呜呜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变成人形……
　　还是要赶紧去大漠找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奚轻小脑袋动了动，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想起那个男人叫什么，不过他也不着急，心道之前还给西陵芜写了信，西陵芜那定还留着，到时候让他找便是了。
　　奚轻闭上眼睛，安安稳稳的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奚轻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差点从西陵芜的身上滚下去，索性西陵芜伸出手挡了一下，又将他重新捞回去。
　　只不过奚轻还未躺稳，马车突然猛地停下！
　　小狐狸依着惯性，咕噜咕噜往前滚，最后被西陵芜的大手挡住。
　　此时的奚轻终于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坐起身，疑惑的看向前方。
　　马车怎么停了？
　　前面赶车的车夫呵斥声传来：“你们干什么！”
　　西陵芜掀起帘子。
　　奚轻跟着探出一颗脑袋。
　　只见马车旁的村落门口围了许多人，正对着马车前方指指点点，而马车前，则站着一名伤痕累累的男子。
　　那男子背上背了一个采药的篓子，沉甸甸的，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他踉踉跄跄的站稳身体，往旁边让了让，低声道：“不好意思，惊扰到你们，请快点离开吧。”
　　而隔着一辆马车，站在村门口的人，则虎视眈眈的看着男子。
　　小狐狸鼻子动了动，敏锐的闻到一股熟悉的妖气，就是从那男子的篓子里传来的！
　　他愣了愣，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在男子的惊呼声中，顺着那男子的衣服往上爬，直爬到肩膀上，这才看清药娄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竟是之前香来楼里被解救出来的妖精人彘！
　　那小妖精是个花妖，此时奄奄一息，脸色十分苍白。他身上套了一件粗布衣服，一头柔软的黑发披散着，抬头看见奚轻，微微一愣。
　　“你……”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又顾及着没有开口，只是转头喊道，“阿牛……”
　　被称为阿牛的男子扶着小狐狸，生怕它从自己肩膀上掉下来。
　　他退后两步，靠在旁边的树上，将篓子解下来放在身前，轻声说：“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他看着那花妖的目光温柔缱绻。
　　而在村口的一群人，见马车迟迟不走，也有些着急了。
　　“怎么还不走！”
　　“那小狐狸莫不也是妖？否则怎么会突然去看那妖怪！”
　　“阿牛啊……”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老婆婆从众人中走出，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就放下那妖怪，跟我们回来吧……你出了村子，又带着那妖怪，以后可怎么过啊！”
　　“我不！”
　　阿牛梗着脖子，“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夫人，我不会放下他的！”
　　“你不要冥顽不灵！”
　　“就是啊，人怎么能和妖在一起呢！”
　　奚轻心中一紧，转头去看马车。
　　西陵芜就站在马车边，神色淡淡，听到那些人的话，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奚轻放下心来。
　　众人对着阿牛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直接从旁边捡了石头砸过来，奚轻有心拉着阿牛等人躲避，那石头却被马车夫挡了下来。
　　西陵芜冷冷看向村口那些人，目光仿若带着寒气。
　　那些人见状，心中有些发憷，一个个顿时不吭声了。
　　西陵芜淡淡道：“上车。”
　　阿牛一愣：“……我吗？”
　　“嗯。”西陵芜应了一声，走到奚轻身边，将小狐狸一捞，抱在怀中，率先上了车。
　　阿牛双手抱着小花妖，看了看村口那些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又看了看马车，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抿了抿唇，爬上了车。
　　西陵芜给阿牛和小花妖让了位置。
　　他的目光在那小花妖身上略过，只一眼便不再看，而是盯着自己怀中的小狐狸，一下下帮小狐狸疏离之前睡皱了的毛发。
　　反而是奚轻，忍不住多看了那小花妖几眼。
　　阿牛像是保护一般，将小花妖放在怀中。他有些拘谨，隔了一会儿，在小花妖催促的目光中，才大着胆子道：“谢谢恩人。恩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西陵芜微微颔首：“咸城。”
　　阿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那您能在咸城城外把我们放下吗？”
　　“嗯。”西陵芜点头。
　　小狐狸被西陵芜的手指撸的懒洋洋的，不过他显然对小花妖和阿牛更感兴趣，过了一会儿便抖了抖身上的毛，纵身一跃，直接飞到了药娄里。
　　阿牛和小花妖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阿牛，好似生怕小狐狸伤到小花妖，却因为西陵芜的缘故，不敢直接将小狐狸从里面抱出来，只能求救一般的看向西陵芜。
　　不过西陵芜向来宠溺奚轻，见状只当做没看见。
　　他从马车下方的小暗格里拿出一盘点心来，递给阿牛。
　　阿牛伸手接过，但一时竟不知道西陵芜到底是想让他吃，还是让他喂给小狐狸……
　　奚轻蹲在小花妖身旁，歪了歪脑袋。
　　近距离的看到小花妖被砍断的四肢，奚轻心疼极了。同为妖族，奚轻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小花妖新增加的一些细小伤口处舔了舔。
　　小花妖愣了愣，轻声笑道：“小狐狸……”
　　他说话声音很好听。
　　奚轻抬起头，看向那花妖。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一阵清冽的花香，只感觉脑子一懵，身体上一点力气都无，直接倒在小花妖身上睡了过去……
　　……
　　香来楼的生意素来很好，又因为有些背景，几乎遍布大元朝的各个城池。
　　而要说办的最红火的，就属庆阳城的香来楼了。
　　这香来楼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但却有一个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知道的地方——香来楼的顶层。
　　这顶层之前是给头牌住的，后来被收拾出来，放了一些没有手脚，却长相摄人心魄的妖精，供人发泄兽遇。
　　后来，负责供给的程大勇，送来一些被‘催熟’的小妖，那些小妖都不成气候，就算是不把手脚砍断，也根本不会伤人，更不会逃跑，所以庆阳城的香来楼突然出现了很多长相美艳，一个个懵懵懂懂，却又被调教的十分会取悦人的小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