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他不同意离婚(19)
像被孕育的胎儿,像归巢的倦鸟---
在精神接驳被彻底切断的前一秒,1099号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了林敬知的脑神经。
“无法返航,无法汇报坐标,无法与母星进行联络,1099号左旋机、探测仪、续航器完全崩坏,将于10秒后以崩溃停机的状态进入原造芯片,十分抱歉无法与林敬知博士继续远航,我将尽一切所能进行自我恢复,并期待能够早日与林博士在未来重逢。停机前,1099号谨代表母星该亚,真诚地希望林博士能遵循《星际远航法》第2356条---”
“向波利海妮娅问好。”
第23章
看着地面上的西西里, 回想起降落在波利海妮娅边缘星球时的那种安全感,林敬知的目光露出了一瞬间的疑惑。
“是他吗?”三个字飘过林敬知的脑海。
“啾。”我觉得不能是,阿略一秒钟弹出了半斤赘肉,在空中飞了飞,黑豆眼里带着悄咪咪的嫌弃。
林敬知抿了抿唇。
他降落在波利海妮娅后不久, 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再次清醒是在联盟边境星球的一间农舍里。
那间农舍里住着一对年迈和蔼的夫妇, 夫妇二人靠做一些手工机械为生, 有一片大大的农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当时的林敬知刚刚进入波利海妮娅, 花了十天时间掌握联盟语言, 最终能和那对夫妇进行沟通的时候,林敬知询问过是谁把他送来这个农舍的。
但在一番沟通之后, 林敬知却并没有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 那对夫妇的来历大约不简单, 对有关送他来这里的人拒不提及, 打太极的功夫颇深。
以林敬知的能力, 入侵这样一对夫妇的大脑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十分简单, 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承担不了后果。
彼时的林敬知脑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直接体现就是阿略别说实体化, 连形成量子形态都非常困难。林敬知对自己能力的控制也降到了史上最低点, 而当向导在入侵人脑企图获取消息时, 倘若无法精确地控制住自己的精神触须, 对拥有超强精神力的向导本人恐怕不能产生什么影响,但对被他入侵的人来说,却是莫大的灾难。
轻则神经受损,重则直接脑死亡。
恩将仇报、自私自利不是林敬知为人的准则。
在那对夫妇的精心照料,以及原造芯片里药箱的支援下,林敬知花半个月的时间恢复了身体,并且对联盟有了初步的了解。在初步了解之后,林敬知踏上了前往首都星的路程。
据他所知,当时整个波利海妮娅内所拥有的全部器械,只有首都星的科研院,才有可能制造出可以治疗阿略的药剂。
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利用恢复的一点点精神力,进行了身份伪造,原造芯片内的一些其他该亚工具给予了他非常大的支援,而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林敬知的目光落在了科研院身上。
他心中当时并不确定。
以波利海妮娅联盟的庞大程度来看,想要黑一个身份作为普通民众生活下去,对林敬知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科研院不一样。
作为一个联盟,一片宇宙科技的最核心地带,它拥有的所有审核标准,一定是最严格的,而为了能够顺利通过这样的审核,林敬知又多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进行考察。
这半个月的时间对林敬知而言寸步难行,他毕竟刚刚来到这个宇宙,钱就是最惹人头疼的问题,这方面林敬知的天赋着实不太高,没饿死全靠运气支撑。不过好在,他的考核宛若有高人相助般顺利通过,最终成功地进入了科研院。
彼时法昂已经在林敬知伪造身份的这段时间内,拿出了辐射武器,而林敬知在进入科研院之后,也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消散剂的研究作为自己的前进方向。
他认为,这是向波利海妮娅问好的方式之一。
那之后,林敬知还一直在和边疆的夫妇取得联系,但碍于林敬知的沟通能力,通常都是夫妇们寄邮件来问候他,而他逢适合老人的礼物就买一点寄过去,一来二去,足足一年的时间,林敬知依旧不知道当初巨坑之上的人影到底是谁。
一方面,是因为来到首都星后,他无法分心其他,繁重的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生活---也就是消散剂的研究。
从根本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把低级向导的能力药物化的一个过程,这样一个项目在该亚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能研制完毕,但在波利海妮娅,受限于机械先进程度和科研人员的认知能力,他竭尽所能,花费了六倍以上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成功。
而另一方面,面对老人的反复婉拒,林敬知也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常年与那对夫妇保持联络,倘若那天救下他的人有朝一日想要找他,一个通讯就能够办到。而该回报的东西,他也一定会回报。
这是林敬知一直以来的想法,直到他那天在论坛看见有人提及西西里的研究,并进而通过西德和波特的嘴了解到西西里一年前做过什么。
不安感袭上了林敬知的心头。
这和他设想的情况不同。
一年前,巨坑之上的人影向他跑来时,1099还没有完成微缩后进入原造芯片的过程,也就是说,对方很大可能已经看见了1099。
那么硕大的机甲变成量子形态进入原造芯片的过程,在波利海妮娅绝对堪称震撼,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人还能依旧选择低调,并且坚持没有暴露出他信息,林敬知认为只有一种解释。
任何一个宇宙都是多面的,该亚知道波利海妮娅的存在,那么波利海妮娅里也很有可能有人知道该亚的存在。林敬知的设想,一直是他运气好,刚刚好跌落在了这样一个人面前。
毕竟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林敬知在这样的思考下,将双方联系的主导权交给了对方。
可如果事实不若他所想,他的事情没有传播出去只是因为法昂给联盟上层的压力,导致上层封锁了他坠落的消息,又或者是当时情况比他想的复杂,并不只有一个人看见了他,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啾啾。”小胖鸟的声音打断了林敬知的思绪,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径直落在了西西里的脑袋上,仰起肥嘟嘟的毛脸蛋,冲林敬知的方向匪气十足地叫唤。
是驴子是马,开脑看看就知道了。
林敬知看了阿略一眼,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
“说上个厕所上了十分钟了,上将就不应该心软让那家伙一个人来,这种地下街长大的玩意儿花招---我靠走路长不长眼睛了还!”愤愤不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名为杰的上校冲进洗手间的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个人。
那人身形有点瘦,这一撞其实也说不上谁先动的手,但对方却迅速说了句抱歉,完了继续往前走。
杰和随同他一起来的上尉下意识都想扭过头去看人,但明明晃晃中却仿佛双双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脑袋愣是没能扭过去。
原地愣了两秒,杰感觉自己的思绪就好像被什么灰蒙蒙的东西给遮住了一样,只来得及吸吸鼻子,嗅到空气中一阵清清淡淡的味道,等他回过神时,脚步就已经自行迈进了洗手间。
·
“回来了?”门重新被打开,西德依旧坐在老位置上,扭过头来看着林敬知,面前原本空旷旷的桌子不知何时被摆得满当当的,和离开前形成截然对比。
林敬知微微一愣,回想起刚刚走廊上那名上校说的话。他比西西里离开的还要更早些,也就是说,西德坐在这已经干等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了。
“有点久。”林敬知抿了抿唇,也没找到什么好的借口,关上门走了进去。
西德随意地耸耸肩,“没事,对了,才收到的消息。”
“嗯?”在位置上坐好,林敬知抬起头来。
“白岩也在这吃饭。”西德说着,伸手拿了个漆着蓝花的仿瓷汤勺,在饭桌最中间一碗白花花的软软的东西里,盛了一勺放在林敬知的碗里,“和我们不远。”
林敬知扶碗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西德,停顿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才问道,“白岩是?”
西德唇角上扬,目光落在自己面前装傻的林博士身上,撑着下巴,目光饶有趣味道,“你同事都说你能过目不忘---”
“……会议室里的那位上将?”林敬知努力接上。
话音落地,林敬知强行瞪着眼珠子和面前的西德对视,足足三秒后,后者的脑袋整个从手掌心滑落,卷发落下,然后又猛地往椅背后靠。
林敬知默默地看着笑得整个人都在抖的西德,有点不高兴地拿起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勺子,然后并没有吃西德给他盛的滑蛋,而是赌气似的转手盛了一小块辣子鸡的肉。
上嘴唇才刚刚碰到辣子鸡,林敬知就皱了皱眉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进而眉头瞬间皱地更深了,一把放下了汤勺里的小肉块,整张脸被那味道冲地做出了历史上最丰富的表情。
见状西德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给林敬知倒了杯水,摆在他面前,“猜到你吃不习惯,我后来加了不辣的菜,喏,这些。”
林敬知顺着西德指的方向看过去,停顿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面前的桌子似乎被摆的有点太满了,完全不像是两个人能够吃掉的分量。
一眼看出了林敬知顾虑的西德摇头,“没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碰的打包我带回军部,军团的一大队今天刚刚回来,保管不会浪费。”一听说是古中的菜,那堆刚从鸟不拉屎的边疆回来的兵恐怕能跑的比谁都快。
林敬知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有些为难地扫了一眼他点的那堆红彤彤的菜,然后收回手,抿了一口西德给他盛的滑蛋---在询问过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叫滑蛋。
古中菜是如何把蛋做成这种形态的,林敬知不知道,但那种入口即化的质感进入口中,淡淡的、鲜美的味道在舌尖上炸开,伴随着暖呼呼的温度通过喉咙滑进全身---是一种他从营养剂里永远得不到的,有点幸福的感觉。
林敬知看着自己碗里的小滑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大脑的兴奋区为“古中菜”亮起,灵魂深处都为其开启共鸣。
他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唇瓣,看上去就好像一条活了十几年终于吃到了鱼的小猫,一向无表情的脸上带了点高兴的味道。
再小小咬了一口滑蛋后,林敬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停职了吗?”
“……”正欣赏小媳妇吃蛋的西德被猝不及防地一哽。
---这职位要是不搞回来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西德沉默了两秒后竟有些无言以对,蔫蔫地想着。
“你和白岩关系怎么样?”那头的林敬知又咬了口滑蛋,状似随意地问道。
“一般。”蔫蔫的西德还没回过味。
林敬知黑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为什么?”
“对他不感兴趣啊,要那么好关系干嘛?”西德还停留在小媳妇可能不喜欢被停职的自己完蛋了宇宙要被毁灭了上,想也不想地就回道。
话音落地,房间内沉默了足足三秒的时间,林敬知垂下眼眸,正想自然地把碗里最后一口蛋吃完时,那头的西德宛若突然回了魂似的,“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就认识了三观不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玩不到一块去我还揍过他后来在军部的路走的也不是同一条所以关系一般般---”
“咳。”
“慢点吃慢点吃,这些蛋都是你的,不够再加,啊。”西德殷勤地伸手拍了拍林敬知的肩膀,一张脸上写满了关怀。
林敬知接过西德递来的纸巾,默默地擦了擦,后者一边看着他,一边自顾自地说道,“那天在办公室里你也看见了,我并不想那么早向上报告法昂内部还另有组织的事情,这其中有我自己的计划,白岩打断了我的节奏,虽然无伤大雅,也确实是他的职责范围内,但不站在同一战线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