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阻断症(128)

　　阳逍抹掉眼泪, 心里后悔得要死，见他老爸最后一面，他都没能好好跟他说句话。阳逍心里知道，他老爸虽然脾气又倔又硬，有时候独断专行，但是也真的是充满正义感，是典型的硬汉，一个唾沫一个丁，做过的承诺就会履行。
　　比如，他跟明姝说过，自己毕业以后要成为抓捕违法异能者的英雄，要维护社会治安，于是他就从毕业一直做到今天，从来没有动摇过。
　　阳逍也不知道他老爸到底算不算英雄，但是他知道，有着这样理想的老爸，变成变异者肯定很难过，这是对他的折辱。
　　阳逍哭得稀里哗啦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被人碰了一下，他抬起头，就见阳毅正用下巴努力蹭他的头顶，眼睛还来地回转，阳逍惊讶地睁大眼睛，急忙喊诸葛郁白：“白！！快来……快来！我爸好像还有意识！”
　　诸葛郁白凑过来，阳逍便拉着他大喊：“快点，他好像想说什么……你把他解开。”
　　诸葛郁白虽然觉得这不可能，可是毕竟是阳逍要求的，而且就算阳毅变成了变异者，能自由行动，他也应付得来，便把他解开了，他时刻注意着阳毅的动作，以免他伤到阳逍。
　　不过阳毅还真没再表现出攻击性，他低头盯着阳逍，黑黢黢的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有变成琉金色瞳孔的那只眼，盯着阳逍，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不过说话这种行为，对此时的阳毅十分困难，他艰难地蠕动一下嘴唇，最终只道：“儿子……”
　　“爸……！”
　　阳逍握紧阳毅的手，除了叫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时候才觉出自己真是太无能了，诸葛郁白出事儿，他什么都做不了，爸妈出事儿，他也什么忙都帮不上，这十八年真是白活了……
　　“帮我……”
　　阳逍一边哭着一边点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阳毅脸上可怖的黑色血管微微涨大了一节，阳毅显得很痛苦，他转动眼珠，往明姝的方向瞥去：“杀……我们……”
　　阳毅说得很慢，也很艰难，但是阳逍听懂了，他奔溃地大喊着：“您说什么呢！”
　　阳毅脸上黑色的血管再次蔓延，他还没变异的那边，正在被病毒慢慢侵占。
　　“你是……儿子！要……给我……们……送终！”
　　阳毅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他看起来正常的那只眼睛，也慢慢变成野兽一样的琉璃金色了，阳逍听到阳毅痛苦地大喊，抓着他的胳膊滑跪在地上，他嚎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做不到……！！”
　　他知道阳毅是什么意思，阳毅知道自己没救了，变成变异者，要么被杀，要么就变成毫无意识的杀人机器。如果必须选择一个的话，他肯定选择去死，活在世上祸害别人，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但是这对阳逍来说太残忍了，他抱着阳毅的腿哭得死去活来的，他老爸拼着最后一丝意识就要告诉他这个，让他给他送终……也对，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不来做这事，谁来？可是他还没曾给他养老呢！怎么就直接送终了？他以为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可以任性，可以吵架，可以离家出走……原来并没有。
　　“我不行啊……”
　　阳逍哭不出声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还在重复着拒绝的话，他想自己多拒绝几次，他爸是不是就能像以前一样，骂他一顿，但是又改主意了呢？
　　阳毅仅剩的一点意识很快就被吞噬掉了，他还没来得及吼，诸葛郁白手快地将他再次定在原地，他蹲下将阳逍搂进怀里，轻轻摸摸他的头：“阳逍……乖，别哭了，该哭得头疼了。”
　　阳逍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都想撞墙了，把自己撞晕，就不用这么难过。
　　诸葛郁白拍拍他：“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或许你父母还有救。”
　　阳逍猛地停下来，抬头看向诸葛郁白：“什……什么？”
　　——对啊，他说他会尽力救他们的！
　　“什么办法……是不是真的？你……别骗我啊……”
　　诸葛郁白叹口气，给他把眼泪擦掉：“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我是想，刚刚那个人见我们走进来，没有戴防毒面具也没什么事，表现得十分惊讶，那就说明，正常人只要吸入病毒，就应当变成变异者。但是我们两个没事，你说这是为什么？”
　　阳逍呆呆地看着他，抽噎两声，然后摇头：“为什么啊？”
　　“我们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阳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咒纹：“我……我喝过你的血，然后，你是食人族……”
　　诸葛郁白满意地笑着拍拍他的头顶：“不错嘛，还没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他说完见阳逍似乎想发飙，急忙又道：“或许我的血液里有能够对抗这种病毒的抗体，你去找个输液器，我试试……给你爸妈输点血会不会有效果。”
　　阳逍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急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他爬起来就往外面跑，这里有很多实验器材，肯定有输液器。
　　诸葛郁白站在原地，皱眉盯着阳毅满脸的黑色血管，心里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当年他们清除变异者时，只知道那些家伙很畏惧自己的族人，具体什么原因他也没调查过，这血输进去不一定有效果。
　　但是阳逍哭成那样，他看了心里十分不舒服……总得尽力试一试。
　　“食人族……？你是食人族？咳咳……”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是刚刚被诸葛郁白一巴掌拍飞的部长，他还没死，吐了两口血而已。他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了关键词，瞬间又精神了。
　　“你是那个传说中的种族……呵呵……怪不得要杀那些人……”
　　诸葛郁白微微挑眉，然后慢慢走到部长面前：“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部长冷笑一声：“呵呵……当然，我当然知道……好歹也是六大家族的人，知道这些有什么稀奇的……”
　　诸葛郁白特别无情，他举起手，掌心聚集起了金色的闪电：“哦……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你就不想让他们的恶行公诸天下吗？！”
　　部长大吼了一声，成功阻止诸葛郁白将那团金色闪电按在他脸上的动作。诸葛郁白笑了笑：“恶行？你居然也会称这为恶行，到底是为了保命在对我阿谀奉承，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你们这些人，我可真是看不透。”
　　部长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我不跟你聊那些，没意义……我知道我们祖宗对不起你的祖宗，但是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说不清楚对错。我跟你聊利益……你……你不想永远当通缉犯吧！”
　　诸葛郁白看着他没做声，部长又说：“你难道想让那个Omega……跟着你躲一辈子？你不想成为英雄？”
　　这句话倒是戳在诸葛郁白痛脚上，他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阳逍跟着他受委屈，但是他已经是通缉犯了，阳逍不介意，他自己却十分介意。
　　他也想给心爱的人最好的东西，而不是带着他去深山老林当野人。
　　诸葛郁白收起手心的金光：“有意思，给你个机会说服我。”
　　部长冷笑一声：“很简单……你这么厉害，只要你帮我杀光所有的变异者，我就可以将食人族相关的所有，全部公布出去，到时候你想让那些被杀的人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你想让他们变成咎由自取的恶魔，我也可以帮你。”
　　诸葛郁白看着他许久，微微勾起唇角，琉璃灰色的瞳孔里全是寒冰一般的冷漠：“你果然流着跟他们相同的血，你也是个恶魔啊。”
　　部长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又充满自信：“至少在现在来说，我这张脸的公信力还是很高的呢，由我出面帮你洗白换身份，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