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后有人(32)
桐羽子拉这周灵关心了一通“有没有吓到啊?”“有没有被长明灯碎片溅到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得到周灵一连串的“没有”之后,才转身离开。
栖尘子趁着玄霄子不注意,留下徒孙逸平与清和,带着任真子溜了出去,半路上碰到桐羽子,也一并打包带走。云台三人组找了个角落开始交流疑点。
任真子:“小长老小时候还给神君们点过灯,也没出过什么事。”
桐羽子点头:“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早晚课,都好好的,只这次回来就……会不会是小师祖那柱香?”
栖尘子皱着眉摇了摇头:“那香都叉到大殿外的香炉里了,一点不走心,殿里的神像要还能感受到上香人的虔诚敬意,那小师叔得多虔诚啊。看他那样就不像嘛。”
桐羽子:“……师父,您刚才说小师祖不敬神了。”
栖尘子:“没事,天上的神仙好像不太想要咱们奉剑长老的敬畏,不会怪我们的。对了,任真子之前说的,灵儿身上的功德金光,再具体说说。”因为栖尘子和桐羽子也相当于养大周灵的人,所以私底下也都灵儿灵儿叫惯了。
任真子道:“在小长老的因果线里夹杂着非常细的功德金光,几乎是一闪而过。但是能看到在功德金光闪烁的时候,附近的因果线都避开了它。所以我大胆假设,功德金光能抑制小长老身上的因果线。”
桐羽子不解:“那这和今天神像倒了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栖尘子道:“没什么关系。神像这事一准和小师叔有联系。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灵儿回来两天,是不是一直和小师叔在一起?你们有谁看了两人在一起时,灵儿身上的因果线?”
桐羽子和任真子都摇头。
栖尘子一人脑袋上给了一下:“让你们好好观察,回来就放松,回来就放松。”敲完徒弟和徒孙,栖尘子继续道:“我看了,小师叔贴近灵儿的时候,灵儿身上因果线都隐了下去,我记得他们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又是一个“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所以——”栖尘子盯着任真子问:“他们在山下到底干了什么?”
任真子想了半天,确实不知道两人干了什么:“他们……房间是一起的。”
桐羽子道:“灵儿十五六岁那会儿也常常和小师祖一起睡,不是这个问题。”
栖尘子:“你再仔细想想。”
任真子又苦思冥想了半天,迟疑着道:“难道是,两个人亲过?”
桐羽子瞪大了眼睛,栖尘子直接叫了起来:“什么?亲过?怎么亲的?什么样的亲?”
“就是小长老落水之后,小师祖渡真气给他。”任真子急忙解释道。
栖尘子“哦”了一声,冷静下来。半响后道:“可能是那口真气混淆了目标,让神像以为是小师叔在做晚课吧。”这解释有些牵强,但勉强能说得通。非人的神鬼精怪在辨识东西方面,从来都不是用看的。
任真子见师爷掸着衣袖准备撤了,连忙道:“师爷,那咱们这次去找场子,不是,去找回含秀师祖母的遗物,要不要带上小长老?那帮劫人遗物的家伙定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带上小长老试不试能不能再弄点功德金光回来?”
栖尘子一寻思,成,这事可行,就单方面决定了把周灵打包带走的事情。
另一边,房间里的周灵发了会儿呆,决定去找小师叔唠嗑唠嗑倒神像的事。临天台在紫霄山主峰的最高处,天色已晚,周灵自然是不高兴自己爬的,于是就近取材,把掌门玄霄子的纸鸢叫了出来。
纸鸢化成的器灵是个忧郁纤长的黑发男子,脸上带着可怕的面具,但露出的半张小巴弧度非常好看。因为他本体上绘着的是小鬼,所以不可避免的整个器灵都带着点阴气,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当成鬼。
纸鸢很开心周灵叫他,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稳稳地送小长老上去。
山风为纸鸢提供了很好的起飞实际,嗖的一下展开原型,纸鸢载着周灵往临天台上飞。
逾往上,风越大。当然紫霄山门人感受到的风,实际上是一种罡气。一旦有非紫霄山物种飞过,强劲的罡气会即刻撕碎它们。
临天台上,一间小木屋孤立在那里。屋前的烛火却烧的很稳,烛光丝毫没有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的迹象。
纸鸢器灵的来到触动了屋前悬挂的金玲,清脆的铃铛声中,凌霄子走出木屋,就看见周灵大胆地从纸鸢背上站起来想要往下跳。
凌霄子瞳孔微缩,行动比思考更快,向前奔跑了几步,双手一张,把周灵抱了个满怀。
周灵伸手一推,从小师叔怀里跳了下来:“我又不是十多岁的孩子,这点高度还摔不了。”
凌霄子看了看空落落的双手,道:“你和小时候有什么区别。”
周灵不打算和他们争吵这个问题,反正山上大家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他脱了鞋,爬上屋内的床榻,盘腿坐好:“小师叔,你猜今天我做晚课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事?”
凌霄子神色淡淡:“碰到了什么?”
周灵一边做了个往前倒的动作,一边道:“我才刚起了个步虚韵的头,昊天帝的神像就这么‘咚’地一下倒下来了。”
第42章
周灵嘴上说着神像倒了,人也跟着结结实实地趴倒在床榻上。凌霄子伸手,给他的额头当了次人肉垫子。
“小师叔,你在想什么?”周灵见凌霄子面带沉思,仰头问他。
凌霄子问:“怎么突然就倒神像了?”
周灵摇头:“天知道,小师叔你说神像真会怕人吗?那不得是连同神像背后的神仙一起怕人?说不过去吧?天上的神仙要是怕我,我怎么也得在地上横着走吧?”可他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只要一不小心没藏好,什么妖魔鬼怪都往他身上扑。
凌霄子低头看了周灵一眼,长发散乱,道袍微皱,趴着的姿势变成了侧躺,舒舒服服地拽过塌上的毛垫子垫在背后,看架势是直接歇在这里不走了。
凌霄子想着倒神像的事,又想到龙王谄媚的态度,愈发觉得事有古怪。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底勾勒出现。他面上不着痕迹,照旧冷着脸,揪着周灵从榻上起来:“脱了衣服再睡。”
白天的时候,那身沾灰的道袍早就换下了,周灵此时穿着另一身青色道袍,广袖,白玉似的胳膊从宽大的袖袍里露出,在深色的道袍和昏黄的灯光下衬地格外细腻又you人。
鬼使神差地,凌霄子摊手摸向那截胳膊。触手温凉,不必上好的白玉差,还多了几分人特有的生气。
周灵一点不配合他,抽了手道:“手莫得我yang。”
凌霄子:“……”闷声不响地解开了周灵的道袍,连拖带拽地把丝毫不配合的小混蛋扒的只剩下里衣。临天台上气温更低,他又赶紧把周灵塞进了被子。做完这一切,凌霄子坐到了床榻另一边,摆出五心向天的动作,开始打坐。
周灵被裹得和蚕蛹一样,想动动只能靠扭的。他闭上眼,尝试着让自己睡着。可越是想睡,脑子里越是七想八想的东西对了起来,催眠了自己半天,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小师叔。”周灵叫了一声,凌霄子没搭理他。他在被窝里动了动手脚,又叫了一声:“小师叔?”
凌霄子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周灵冲着他笑,边笑边眨眼:“小师叔,我睡不着,我们来聊天吧。”
凌霄子:“你想聊什么?”
周灵想了一圈,他就是闲的慌,真要聊什么一时半刻还没想出来,他眼神转啊转,忽然从窗口瞥到了外面的树影。那是棵苍劲的松树,长在这小屋背后的峭壁上,半步之外就是深渊。据说已经有上千年的树龄,可就是没有成精,周灵觉得:这大概是树的倔强吧,就要做棵树,至于成精?爱谁谁。
看见松树,他就想起了让柳家挖来的柳树,于是道:“我们就想想师母的柳树栽在哪里好。不载坟前,其实师母有点柳絮过敏,每年到了飘柳絮的季节就咳嗽。”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情,其实很多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总有一些片段时不时就泛上心头,搅得他做胸腔一阵阵闷痛。
凌霄子平时话不多,也就对着周灵能多说两句。从很久以前开始,两人聊天就是周灵负责说,凌霄子负责听和答的分工。每次周灵说着说着难过了,凌霄子也不打断,任他说完之后再去哄。哄人的手段翻来翻去也就那几样,不是送东西就是带着人漫山遍野地浪,十几年都不带出新意的,但周灵不挑,只要有人哄就高兴。紫霄山众人都担心他哪天让人骗了,就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若无意外,周灵读完大学回来,只会和玄学界的人打交道。法器、符箓、坐骑,但凡玄学界里有的都拿最好的给他,这样哪怕别人拿东西哄他,他也看不上。
现在凌霄子听见周灵说起师母,忽然想到遗物被劫的事情还没告诉他。不过云台那边说了要处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凌霄子就打消了告诉周灵的念头,省的他家小师侄又不安生,在鬼月里还吵着要下山去。
凌霄子想的很好,可谁知道云台那帮人这次就不按常理走。第二天早课刚结束,清和就跑过来拉着小长老回了云台。栖尘子和周灵嘀咕了一阵,周灵猛的一拍桌子:“一起去!我要照着人脸上糊五雷符,敢截我师母的遗物,活的不耐烦了吧。”
云台上到大长老,下到小徒弟集体出动。周灵叫了山鹰,山鹰叫了一群金雕,半个小时就把云台六人一起送到了脚下。
栖尘子拿出云霄子那枚平安扣玉佩,用红线在上头缠了一圈,然后口型微动,手这么一撮,那红线就带着玉佩浮在了半空中,线头遥遥指着东南方向。“咱们往东南走。”
六人此刻身上还穿着道袍,桐羽子像个熟练工一样带着大家先到了周家村,问村长借了个屋,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六套符合现在流行趋势服装:“快去换上,尤其是你任真,看看你们上次回来穿的像是什么样子,我都没眼看。”
被数落的任真子:“……”遭不住他师父是个赶潮流的老太太,还会跳广场舞呢。没人和她跳,她就让山里的妖精陪她,她做领舞,是个会玩的人。
六人换了衣服出来,一水儿的休闲服,头上一顶渔夫帽,活像阔绰的老头老太参加旅游团还带了小孙子。因为还在鬼月,周灵衣服里面贴了密密麻麻一层隐匿符和祛阴符。他都害怕走着走着,符纸就掉下来。
走到村口的时候,周灵打眼看见一群人,有些面熟。走进一看,可不就是送东西被截的柳家人。
率先迎上来的是对方。柳如毅亲自带的队,脸上挂着讪讪地笑。不等他开口,清和就得了令,挡在前面道:“柳家老爷子,咱们赶着去办事,您请回吧。”
柳如毅道:“我找周小长老有很重要的事。”
清和:“您想说东西被截的事情吗?我们已经知道了。放心,紫霄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他这么一说,柳如毅急了。就是不追究才有问题,这说明紫霄山压根不想搭理他们。“柳家愿意与紫霄山一起找回含秀姑姑的遗物。”
周灵耳朵一定,听见了“含秀姑姑”,有点不开心:“别,我师母已经不是柳家人了。”
栖尘子也皱了皱眉,他板着脸的时候大长老威严尽显:“这是我紫霄山的家务事,就不劳诸位费心了。这村口不宽敞,别挡了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