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于永夜(26)
顾昀迟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
车速不快不慢,二十几分钟后到达。温然摸索着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又觉得礼数是不是还不够周到,便问,“要进去喝杯水吗?”
怕顾昀迟误会他是想把人带回家炫耀,温然补充道:“我妈和我哥都不在家。”
顾昀迟冷漠地直视他不说话,温然被看得有点紧张,“嗯?”了一声。
“不喝。”顾昀迟转回头看着被车灯照亮的斑驳大门,“你们家看起来会闹鬼。”
温然今晚已经禁不起任何刺激,惊恐的:“啊?真的吗?”
虽然平常也有过这种怀疑,但从顾昀迟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突然大大增加了。
“谁知道,这种破房子。”顾昀迟按键打开副驾驶车门,“下去。”
战战兢兢,温然下了车,风一吹,他又打了几个冷战,仰头看看自家别墅,越看越阴森,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大门走。
好巧不巧,大门的感应灯还坏了,幸而顾昀迟没有立刻开走,可能在看手机。温然借着车灯开了侧门,然后回过头,跑车挡风玻璃乌黑一片,温然也不确定顾昀迟有没有在看,总之还是朝他挥了挥手告别。
还没挥完,车子就掉头开走了。
回家看到芳姨,温然心中的恐惧退散一大半,解释了晚归是因为在学校做试卷,芳姨一边怪他太辛苦了,一边去厨房为他煮面。
吃完面条回房间冲了个澡,一晚上跌宕起伏的心情渐渐平静下去。温然吞了颗退烧药,钻到被子里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然:确实闹鬼,我这个穷鬼:D
文案不长,建议再去看一眼,顾昀迟说话就这副死样子,接受不了的还是不要看了,会被气到。
第18章 【金三角破裂现场】
身体恢复之后温然一如既往形单影只埋头苦学,只是再也不走那条路去坐地铁。相比之下宋书昂的后遗症要更严重一点,多次看着温然欲言又止,终于有一天,他踌躇着问出口:“你怎么会和他……”
不清楚宋书昂到底误会了什么,又联想到了哪种地步,温然总不可能向他和盘托出,唯有一言以蔽之:“说来话长……”
“好吧。”宋书昂流露出一丝同情,“祝你平安。”
胆战心惊的期末考结束,休息了两天就要准备出发去夏令营。温然的行李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也只装了小半个行李箱,他想到自己回国那天就是带了这么些,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楼下有动静,温然打开房门出去,是陈舒茴回来了,刚应酬完,似乎有些醉。温然下楼去扶她,芳姨连忙去煮醒酒汤。
将陈舒茴扶回房间,她扔了包去衣帽间换睡衣。包就扔在沙发上,手机从里面滑出来掉落在地毯,温然去捡,发现没有锁屏,消息栏里正弹出一条短信,发件人是‘刘经理’,信息内容只有两个数字:10,3
没有多想,温然将手机熄屏,陈舒茴换了睡衣出来又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挽发,问:“考试怎么样?”
“感觉还可以。”温然谨慎地说。
“别给我丢脸就行,还有夏令营,既然是顾董要你去,你就好好体验,碰到机会就主动把握,别总窝在角落里。”
温然违心地点点头:“嗯。”
陈舒茴涂上卸妆膏:“听说夏令营的费用要二十多万,不过顾家那边已经帮你交了,不知道顾昀迟去不去。”
被价格震撼到,温然缓了两秒,才说:“他不去。”
“你怎么知道。”陈舒茴停下手转头看他,“你们聊过?”
“上次……有碰到,我就问他了。”
“难得他在外面也会理你。”陈舒茴擦干脸后拆了张面膜,“不去就不去吧,谁又能管得了他。”
“公司……还是很忙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陈舒茴走出来坐到沙发上,扫了温然一眼,又说,“不过总归也是有你的一份力,没让我太失望。”
这已经算是夸奖,温然有点意外。他对陈舒茴长久地怀着一份十分复杂的感情,小心的,讨好的,期待的,难以原谅她让自己经历痛苦的手术,将自己视为棋子,有过片刻怨怼,却又渴望获得她的认同、肯定,因为只有那样他才会短暂地拥有一个妈妈。
才会觉得自己对温家所给予他的面包、名义上的家人创造出了力所能及的价值与回报。
“应该的……只要晟典的情况能重新好起来。”
陈舒茴却看着手机轻嗤一声:“晟典?一个破壳子而已,倒了也好。”
温然一顿,愕然僵住,晟典是温家几代的累积,是温宁渊放弃了理想来维系继承的家业,陈舒茴曾也为了它而终止艺术生涯,勉力支撑——温然一直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晟典可以复荣。
“但总要做好样子给顾家看,想从柏清那儿得到好处,还是用晟典这个名头最光明正大。”
所以现在的晟典只是用来套取资源的躯壳,温然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房门被敲了敲,芳姨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口:“太太,喝口汤再睡吧。”
“好,放着吧。”
如果不是喝醉了,陈舒茴不可能跟他聊这些,温然反应过来,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明天自己联系司机送你去机场。”
“好的。”
回到房间,温然将行李箱合上,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
周畴老师:温然,听说你已经回首都,身体好些了吗?
是温然的钢琴老师,也曾是陈舒茴在首都乐团的前辈,后来由于身体原因退出了乐团,出国疗养,刚好在同一城市,便被陈舒茴请来教钢琴。
温然犹豫一下,鼓起勇气回复:我现在很好,老师,可以给您打语音吗?
周畴:可以。
打了语音过去,立即被接通,温然说:“老师晚上好,您现在身体怎么样?”
那头传来和蔼的女音:“一切都好,今晚在餐厅吃饭,见有人弹琴,背影像你,所以来问候。”
“谢谢您关心,我回首都有段时间了,过得很习惯。”
“毕竟你从小就是在首都长大的。”周畴笑道,“你也算是一波三折,小时候生病被带出国,好不容易平安过了几年,十几岁时又住院好久,希望之后要健健康康的。”
小时候生病出国的是真温然,而十几岁住院被植入腺体的是假温然。温然紧握这个秘密,尽可能自若地回答:“是啊,希望以后不要再生病了。”停顿一下,他问,“老师,您还记得那首十九日极夜吗?”
“啊……记得,我写的琴谱,你学得很快很好,还和我说,喜欢这首曲子。”
“是的,我也是突然想起来,就想问问您,这首曲子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不相信会有那么惊人的巧合,自编的曲名与顾昀迟的名字由来高度一致,这种概率太小了。
“其实它是一个生日礼物,只是最后没能送出去。”周畴说,“原本是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曲,那时我还在首都乐团,首席托我帮忙一起写谱,说是想送给一个小辈当六岁生日礼,但不久后我就病了,不得不暂退,出国治病休养。”
“琴谱也就搁置了,之后听说那个小辈的父母在那年去世,我想六岁的生日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悲伤的,这首曲子的名字就来自他的生日,没能被那时的他听到,也许是上天的安慰,不想让他再难过吧。”周畴的语气有些感叹,“小提琴部分是首席亲自谱的,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让那孩子学过。”
言及此,温然猜到答案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命运的巧合。
他问:“您知道那个小孩叫什么吗?”
“应该和你同岁吧,你在首都一定听过他的名字,说不定还和他认识。”周畴道,“他叫顾昀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