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主角回归现实后(138)
“整个幸福小镇都是你的孵化场,所有镇民都是为了你的成功孕育而存在,系统要让你作为纯正的人类被怪物抚养长大,再让你亲手杀死这些怪物——”
“祂要你从身体到精神都被彻底污染,祂要让你能够以人类的身躯,成为比怪物更可怕的怪物。”
少年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一半因为第一次使用而过度消耗的力量,一半因为那些正在他眼前,被他亲手毁去的本命武器。
他拼命睁大眼睛,不敢让泪水滑落,但因为痛苦而泛起的冷汗还是顺着额角滴落下来,模糊了灰绿眼睛前骤然爆发的赤红火焰。
满目都是一片赤红。
一朵又一朵携着毁灭气息的火焰绽开在那些本命武器上,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它们逐渐连成一片,将整座怪物池覆盖,火舌贪婪地舔舐上少年的衣角,却因为同源的力量而不甘退避,于是向四周开始蔓延。
赤红的火海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少年脸色白到几乎透明,就这样跪在池边,亲眼看着那些连结着镇民灵魂的武器在火焰中逐渐破碎,耳边仿佛响起一声声尖利痛苦的哀嚎,和不久前还笑意盈盈朝自己送出的祝福。
“靳小子!生日快乐!”
“出去以后也要加油啊!”
“好好干啊小靳!别丢了我们的脸!”
“小靳!”
“靳小子!”
“生日快乐!”
地下洞窟在火海中化为废墟,火焰一路向上攀升,痛苦的哀嚎声在耳旁逐渐放大,少年抬起头。
杏花婶和教书先生安静地站在他身前,身旁是正在被火焰吞噬的李屠夫和鸽弟,他们的背后是更多正在火海中挣扎的镇民,惨叫与嘶吼此起彼伏,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
但眼前的这几个怪物却在朝他微笑。
“小……靳……”
“靳……小子……”
他们和原本相比已经面目全非,怪异的怪物化身躯带着莫名的恐怖,但满是血污的脸上神色却是平静的,注视着他的目光仍和从前一样。
“要……活下去……向前走……”
“别……回头。”
少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在虚空中那道注视下动弹不得,掌心间溢出深黑的污染气息,在四周越发肆虐的火焰中,只能强迫自己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杏花婶最后朝自己笑了笑,领着几人转过身,慢慢走入那片赤红的火海。
嘶哑的哭喊凝固在喉间,疯狂的恨意让少年大脑一片空白,他尝出嘴里突兀泛起的血腥味,伸手一抹,映入眼中的是猩红粘稠,泛着深黑气息的血点,顿时感到恶心地干呕起来。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着自己的存在。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渴望着死亡将自己带走,和所有罪恶都一同埋葬。
“别怕,孩子,不要抗拒污染,也不要拒绝自己的存在。”
通过残存在怪物池里的力量,那一抹意识再度出现,漂浮在少年的意识旁,轻柔地说道。
“过去十六年是真实存在的记忆,我们爱着你,教导你,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真正脱离系统的控制。”
“被控制下的生存与死亡无异,但因为有你的存在,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都被赋予了真正的生命。”
“记住,我们的存在都有意义。”
那抹意识轻飘飘地推了推少年,让他看向火海中缓缓走出的中年男人。
巨剑在地面划过深深刻痕,老壹面带微笑走来,携着毁灭气息的巨剑指向少年,平稳没有一分颤动。
“去吧,做完最后一件事,”
“你要取信于祂,接近祂,然后才能推翻祂,杀死祂,赢来我们都渴望的尊严与自由。”
那抹无形的意识轻飘飘地荡开,投入老壹的身体,向少年留下最后一句话。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向前走,走出去,哪怕这条路很长,很难走,也要一直走,走到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世界!”
虚空中的注视越发专注,少年抬起颤抖不停的手,握住身侧漆黑的长弓。
长弓颤鸣着,在他掌中传递来欢欣雀跃的情绪,这是与他无比契合的武器,是老壹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嗡——”
污染化作箭矢,被扣在指间,同样遥遥对准下方的中年男人。
在下一刻刺破空气,擦过巨剑边缘,径直扎入男人的心脏!
“嗡!”
血花在胸□□开,溅到少年的脸颊,浸入漆黑长弓,将那柄长弓染红,沁出血色。
濒死之际,老壹像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放开支撑着身体的巨剑,向后仰面跌入火海。
那一刻起,少年获知了这把长弓的名字。
“恭喜玩家XC06通关大坟场副本,获得武器告亡者之弓。”
“降生在小镇的少年带来焚尽一切的火海,将长弓染上血色,告以死亡的到来。”
“你的称号是‘告亡者’。”
*
“陆之靳!”
当赤红的火海消失,银白系统大厅降临时,薄钦才被规则允许行动,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想要拉住那个孤寂绝望到极点的身影。
但他扑了个空。
“LU,你做得很好。”
银白波纹起起伏伏,自深黑无光的夜空中垂下一根蜿蜒的黑色触手,系统含笑的声音响起。
“过来。”
薄钦被拦在空气墙后,眼睁睁看着深黑的迷雾再一次将大厅遮蔽,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无声无息屈膝跪下的少年,和无数自上空垂落的深黑触手。
它们贪婪地将少年圈住,一点一点绞紧了自己的猎物。
第72章 大坟场(7)
“嘀嗒。”
“嘀嗒。”
寂静幽深的地下洞窟中一片黑暗,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如同水珠缓缓滴落的轻响。
“啵。”
鲜红的血色在寒潭内蔓开,陆之靳睁开眼睛, 在冰凉刺骨的潭水里克制不住战栗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哪一段梦境。
在那场遮天蔽日的大火后, 游戏正式开始之前, 系统为确保他的忠诚与可控, 将他放在大坟场地下洞窟内继续加深污染的那一年。
一场更漫长的,更绝望的噩梦。
陆之靳动了动手脚, 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因为长期浸泡在寒潭中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而双手被扎入血管的荆棘高高吊在头顶,也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
“啵。”“啵。”“啵。”
缠绕在他身上的荆棘贪婪地吸食着新鲜的血液, 殷红的血顺着荆棘往下滴落, 在寒潭内晕开一圈圈波纹。
很冷,他的失血量几乎是致死的,但怪物池又在时时刻刻修复着他的身体, 不间断地输入污染能量, 将他刚好维持在濒临极限, 却又离死亡只差一线的状态。
生命不断流逝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不断陷入濒死状态, 却又不断被从死亡边缘拉回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很累,很痛,很绝望的, 但陆之靳尝试着感受了一下, 却只能察觉到身体在痛苦下本能的战栗和颤抖, 无论是冰冷刺骨的寒潭, 还是黑暗沉寂的洞窟,又或者是这漫长无止境的折磨, 都已经不再能让他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十六岁到十七岁,他被困在黑暗寒冷的地下洞窟整整一年,接收着怪物池不间断的污染,最终的结果就是从此对一切疼痛都不再敏感。
他的身体还会对疼痛做出相对应的反应,但他的思维与行动却已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