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机械[无限] 上(35)
在那种报复意味极重的目光注视下,安德烈反而很轻松惬意地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他搭起腿,笔直的裤型更显示出他身形上的优势,显得无比腰细腿长。
“要给什么惩罚呢……”安德烈似乎还在思考,最后微微一偏头,金色的瞳孔注视着行队,带着不加遮掩的恶意:“你们去别墅外面吹吹风吧?凉快一下,等到这场游戏结束再回来。”
风雪无数次地拍卷着别墅的门窗缝隙,那股寒意更是隔着别墅都要沁入骨髓。
哪里是吹吹风那么简单。
门庭灯光仅仅能照亮外面半米的雪层,谁都不清楚那里面还藏着怎样的怪物。或许受惩者能在游戏结束后及时赶回来,又或许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和雪地融在一处的白骨,谁又说得清楚。
行队站起了身。
他一向不是话很多的人,只是在经过兔子的时候,拍了一下她的肩。
行队垂下了眼,语气很平淡:“一场游戏而已。”
“随便玩。”
行队和阿金离开了别墅,玩家们没亲眼看见两人走出大门的模样,却仿佛都感觉到那股风雪倒灌,宴客厅内一下冷了下来。
安德烈让人从一套牌里取出了黑桃7、黑桃8。毕竟现在在场参加游戏的也只有七个人。
他的情绪似乎分毫没有受到影响——或者干脆说是更加高涨了起来,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恶劣笑容。
“继续来玩。”安德烈说,“下一个抽到鬼牌的人,会是谁呢?”
圆桌上的玩家们一时没有动。
面对安德烈这种作弊式的存在,获胜的几率被压低至无。玩家们心底都蓄着火气,甚至想不如早点弃权算了,反正赢不了,还能让正接受惩罚的玩家早点回来。
这场游戏只是彻头彻尾对他们的玩弄。
极其压抑的寂静当中,元欲雪的手伸出,抽出了其中一张卡牌。
光是看着那一双手,其他人的火气就好像莫名被压下去了一些。
“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元欲雪突然轻声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冷冽却极有节奏感,低声时就像在念诗一样,“这只是必然会发生的曲折之一。”
就算是错误选择,也同样在为正确筛选信息,作为通往胜利的最平凡、基础的基石。没有人能保证不走弯路。
兔子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一下,元欲雪的音色是听起来很令人舒服的那种,就算她现在心中杂乱,也不妨碍她把这话听进耳朵里。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元欲雪是在安慰她?
兔子自嘲一咂,不知怎么心底一松。她心思细腻些,面对队友发生意外,就更容易心态失衡,就算是行队不怪她,也很难立即调整过来。
或许说正因为队友不会怪她,所以更加自责。
这时,兔子倒是把那股重负都锁了起来。
别让小新人跟着担心了。
第27章 整蛊游戏
暴露能力后, 安德烈愈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倒是经常被鬼牌抽中回答问题,可从没有哪个问题是能难住他的。
反而安德烈抽到鬼牌后,提问越来越刁钻——
“我用的最顺手的佣人是谁?”
“平常睡在别墅哪间屋?”
……
“请写下我最宠爱的宠物的名字。”安德烈懒洋洋地补充,“给你们一个提示, 那是我养的‘狗’。”
玩家们:“……”那玩意还有名字呢?
在无数轮提问中, 他们也大致掌握了安德烈的问题规律, 他似乎被规则限制在某个范围内,只能提问与自己相关的问题。
但随着游戏环节的推进,安德烈的权限被一步步放开, 提出的问题也越来越难以用“乱猜”这种方式应付过去——
对玩家而言,他们能掌握的信息太少, 总共来到别墅不足二十四小时,能对安德烈有什么了解。
只安德烈爱宠名字这一条, 就淘汰了卷毛和黑皮两人。至于被抽到却没被淘汰的眼镜, 他也是写上了几个大数据统计出的常用犬名, 正好撞上,以非常巧合的概率留了下来。
倒是卷毛在纸张上写满了“XX ·安德烈”, 很难说不是在指桑骂槐着什么。被淘汰后也只是响亮地冷笑了一声,一点不害怕地起身踢开门, 准备去找他队长。
只是在离开前, 卷毛突然微微一顿,不太常用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略显担忧地、飞快瞥了元欲雪一眼。
卷毛想起来……小新人的身体还不知道撑不撑得住这种惩罚。
毕竟他看上去羸弱瘦削,是一幅被冷风随便吹吹,都能生病的样子。
卷毛越想顾虑越多, 没了之前恨不得摔门而出的利落果断, 挪一步回头一步, 对着兔子疯狂使眼色让她帮看着人,偏偏这时候兔子还没注意到他。直到被安德烈阴阳怪气了两句怎么还没走,卷毛才不甘心地带上了门。
在场很快只剩下五人,现在每个人被抽到的可能性都很高。
裙子没被安德烈淘汰,却不幸被眼镜的提问误伤,懊悔地叹息两句大意,才离开宴客厅去接受惩罚。
这下倒只剩下三名玩家和安德烈了,也不用再指定三张牌,由joker直接提问就可以。
再一次抽到鬼牌的是兔子,她的唇微微抿紧,表情控制得还算不错,不泄露一分多余情绪。兔子问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同时迅速地放空自己大脑——在做防间谍训练的时候兔子进行过相关的专项练习,那一刻也的确在脑海中充斥满了一些无意义的概念和数字,接下来她就听到安德烈冷笑了一声。
“没用的,宝贝。”安德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嘲弄意味,半支着脸颊懒散地抬眼看向她,“人能欺骗自己的大脑,又怎么能骗过自己的心?”
兔子微微一咬牙,差点没被安德烈气笑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眼镜被淘汰了。
他脸上倒是没有意外的样子,扶了一下镜框道:“这个游戏没有意义,不如早点结束。”
随后深深看了元欲雪一眼,用嘴型说了一句什么话,算是主动离开了大厅内。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两个玩家。
玩家阵营依旧没有任何赢面,甚至兔子在听到眼镜的话后都微微动摇。
面对早就能看见结局的失败,不如早点结束它,还能为同伴缩短受惩罚的时间——
哪怕她的感性仍让兔子不肯服输,但理性告诉她,不管怎么做都只能重复相同的结果。
心中缝隙般的动摇在那瞬间无尽地裂开成一条空洞,让兔子情不自禁地看向元欲雪,带有一点寻求同盟的想法。
元欲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元欲雪的侧脸时,却是微微一怔。这种怔愣倒不是来源于对方过盛的容貌,而是元欲雪此时显得异常沉静的气息。
他垂着眼,从侧面能很清晰地看见鸦翅般的睫羽有多长而细密,很轻缓地垂下,神色平淡,专注地注视着圆桌中心剩下的三张牌,像在思考随时会轮到的提问,仿佛完全没被眼镜刚才的话所影响,连带着看他的兔子都似被料峭风雪迎面一拂,头脑心绪跟着静了下来,莫名的焦躁感散去了一些。
元欲雪的确没受到影响。
作为机器人,他不会受到人性考量方面的冲击,更无法理解人类在陷入困境时的负面情绪、和及时保留止损的想法。
赢面很低。
但元欲雪第一次进入战场,实验室推算他能顺利完成任务并且活下来的概率是亿分之一。
他的存活本来就是一个低概率的奇迹。
对元欲雪而言,概率只是辅佐完成任务的一项普通数据。只要有成功可能的存在,他就会为任务燃尽最后一滴能源动力——没有折中选择。
这种属于机器人的机械偏执,也是人类无从了解的,但此时兔子却间接触碰到了这种情绪,甚至心底在无数轮博弈后,自暴自弃地决定下来。
就这样吧,再和安德烈继续斗下去,反正一切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