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箭的小女孩[星际] 一(65)
大秘书脸色沉下去,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失败,他根本不可能进秦微澜教授的实验室去带人,他还想在首都星政界多混几年。
再者,别说秦微澜教授,他连靳昀初这关都过不了。
因为这里是边防军军部。
靳昀初抬起眼眸,军人久经沙场的血气和被枪炮磨砺出来的杀气让大秘书这个文官本能的畏惧。他在首都星混了几十年,知道不少事情……靳昀初不能惹。
哪怕她已经离开了中央军校,离开了联合舰队,在边防军担任着一个看上去级别很高但实际并无多少实权的总参谋长,她也不能惹。
大秘书硬生生在脸上挤出了几褶子笑容:“您的话我会带到给局长先生,叨扰了。”
说完带着调查员快步离开了靳昀初的办公室。
走出边防总军军部的时候,一位调查员皱眉苦脸的问大秘书:“现在怎么办,根本没法交差了。”
“靳总参谋长,”另外一位比较年轻的调查员迟疑道,“她的态度这么强硬?”
大秘书苦笑了一声。
靳昀初当年在联合舰队,还只是一艘旗舰指挥官的时候就敢和李元帅明目张胆对着干,就因为她能一个人开着机甲穿越半个长亭走廊去追杀星盗王,她是整个中央军校都引以为傲的天才,是连秦微澜教授都称赞不已、前途无量的新星。
如果不是那件事,如果不是十七年前,丛林之心的那件事……
下一任舰总元帅非她莫属。
可惜了。
当年中央军校号称“联邦第一天才机师”的靳昀初,在那件事情之后身受重伤,精神力阈值难以稳定,再也不能驾驶重型机甲和星舰,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担任战略性文职。
至于她到底为什么现在担任的不是联合舰队的总参谋长,反而是边防军的总参谋长,大秘书想不明白。就像他同样也想不明白,暮少远元帅打的什么算盘,竟然会让死对头的儿子入自己军部的编制?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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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浸泡在一片冰冷的液体中。
他想睁眼,却因为水压而只能瞥开一眯眯缝隙,眼皮很重,像是被灌上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所有感官都失灵了一般。
模糊的视线从上下眼皮缝隙里延展出去,他勉强看见一个光影摇晃的、泛着诡异绿色的世界。
有人影曈曈,拉扯得无比细长的从他面前经过,青惨惨的,像是一条条被呆在空中飘荡、枯瘦的恶鬼。
这让他想起被装进罐子里的幽冥地狱,无声,而恐惧。
第43章 梦境、黑客和军火仓库
他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哪怕是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呼救。
因为此时此刻,他没有感官,没有时间观念,意识也彷如迷路,在混沌的海里没有方向、徘徊不前。
什么都没有,他想。大概是睡觉睡得被梦魇住了,等醒来就好。
可是他等啊等,这梦却一直也没有醒来,直到——
直到他听见一声震天巨响!
像是地壳都裂开了一般,从四面八方刮来凛冽的风,于是他就有了听觉,也有了触觉,可依旧无法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震颤声里,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无比熟悉,熟悉到让他的心脏一阵绞痛,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声音,仿佛它渐行渐远,下一秒就是生死间隔的诀别!
“不——”
楚辞骤然惊醒。
他的手还伸在空中,因为用力过重而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垂在额前的碎发上,一滴汗水“吧嗒”落在了眼睑上,像滚落而下的眼泪。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眼睛酸涩难忍,楚辞一时间不能分辨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他从安静里挑出来一丝雨声,扑簌簌地,很轻,轻到似乎连谁的睡梦都惊不醒。
外面在下雨。
可是视线是昏暗模糊的,又因为潮湿的汗水,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干脆闭上眼,精神力像一张网般扑了出去,许许多多的声音和信息涌进了他的脑海,同时,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进了他的太阳穴,疼的他差点尖叫出声。
楚辞光脚下床,摸索着走到窗户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天已经黑了,窗玻璃之外是蜿蜒泥泞的小巷,被夜色染得沉郁的灰色雨水,淡青色雾气和苍翠浓绿的青砖苔藓,垂垂老矣的旧路灯昏光摇曳,只能照亮一个溶溶的光圈。
光圈里,雨丝纷纷扬扬,像洒针。
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二星,在南枝的小酒吧里,因为第一次驾驶机甲体力透支而昏睡过去,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的前面他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是最后那道说话的声音却记得很清晰。他揉着眼睛,自嘲般笑了笑,自从离开锡林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梦到老林。
那是老林的声音。
老林是个很奇怪的人,楚辞本身就很奇怪,他却比楚辞还要奇怪,试问有谁见到自家孩子不用教就会说话,而且逻辑清晰发音标准不会惊讶的,就算不怀疑地府孟婆汤假冒伪劣,也该符合社会共性的震惊一下子,但是老林就不,他一见楚辞这位合成小朋友天赋异禀,当下就狂喜,抱着不到半岁的婴儿乐颠颠道:“别的不说,先叫声老爸听听?”
楚辞懒得叫。
于是过往之后的十年里,他一直都直呼老林的名字,而老林也不甚在意,任由他去。
时间过的真慢,楚辞想,那十年弹指一挥间,可是这不到半年,像难捱的一个世纪。
可是以后,他还要熬过去很多个这样的半年,就像很多个世纪。他得找到颂布,弄清楚主卫三空港的基因异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杀了他为莫森调查员报仇;他也得弄清楚老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杀了勃朗宁给锡林报仇;他还得去中央星圈,得去找西泽尔。
这样说来的话,再多的时间也是不够的。
他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夹杂着辐射雨淡淡呛鼻烟味的风不请自来,寒意很深,几乎瞬间就将他额上的汗吹了个半干,楚辞打了个颤,又将窗户合上,明确的知道自己确实是还没有缓过来。
把压在枕头底下的耳机塞回了耳朵里,楚辞一边往盥洗室里走一边问埃德温:“老林是什么时候把你留在卡斯特拉主星的?”
埃德温道:“宪历12年年末。”
“距离现在15年左右,”楚辞忖道,“可我对那时候没有什么印象,我有印象的时候已经是宪历18年了。”
“你那时候还在培育液里,”埃德温道,“从我见到你起,你就一直在培育液里。”
楚辞又问:“老林没说我是从哪儿来的?”
埃德温严谨而科学的道:“人类的繁衍方式不外乎那几种——”
“行了行了就你知道的多,”楚辞不耐烦的打断了它的话,“我肯定不是从我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老林都说了我没妈。”
埃德温似乎忍了一下,还是道:“那你也不是从林肚子里生出来的,他没有这种生理构造。”
楚辞:“……”
“我是说,当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他总觉得这样说自己怪怪的,“我是从哪里来的?”
楚辞说着兀自嘀咕起来:“你是他打丛林之心偷出来的,我不会也是一开始在丛林之心吧?他让我别对丛林之心产生好奇心,是不是怕我被他们抓回去?”
“存在这种可能性,”埃德温道,语气有些迷茫,“林在为我编写核心算法的时候,在我的认知系统里植入了一道既定命令,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固有观念。”
“什么?”
“他否定了联邦官方对丛林之心的定义,说,这一切都是虚假。”
楚辞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门外就响起来沈昼的声音:“林,你醒了吗?”
“醒了,”楚辞分出一缕精神力穿透了房门的电子锁,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