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超时空狙击战(27)
太子斑耸肩:只是之前耐心发挥过度,为讨好E001在黛西号上提前预备的地球饮品罢了。霍冬星太子,对待朋友如春风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像寒冬一样无情。
武离曼坐在键盘前,专注地用地球语记录着许时徽的叙述。太子斑一边听许时徽讲,一边闲闲倚坐在指挥台上,看自动翻译的语言结果,不时指正一下翻译错误。
按照许时徽体内的生物钟计算,这时候已接近天亮。自从调离北美市场部以后,告别了美股开盘的时差,许时徽已经很久不通宵熬夜工作了;他啜了一口“大杯脱脂奶半糖榛果风味拿铁外加一shot”,发觉纸杯因放置太久,竟然被咖啡泡得有点发软,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许时徽随即又意识到,放置这么久的咖啡还能保持恰到好处的温热,应该是被人精心放在某个恒温加热箱里。
是谁替他买回了这杯咖啡的呢?还是他一向精确的点单配置。
许时徽大概因困倦而陷入了一种发散思维——“今天”的沪江,还飘着绵绵的梅雨,整座城市笼罩在无边的氤氲之中。江东的妖风一阵接一阵,把细碎的水汽从四面八方挥洒在行人身上。那人去咖啡店时应该撑着伞,却挡不住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雨滴;或者甚至他根本不屑于撑伞,一人拎着牛皮纸袋大步在烟雨中疾行,任由无数的水珠悄悄浸润在他的发梢与睫毛边上,好像密密的砂糖,点缀在英俊的五官边上……
“英俊的什么?”武离曼停下打字的手指,抬头看许时徽。
FUXK!许时徽猛然清醒,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讲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词汇。“啊,有点困,走神了……”他揉了揉眼睛,拉回思绪,“贾宝玉是个圆脸——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然而许时徽明显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他不知道领命冒雨撑伞替他点咖啡,搞得一身湿答答还被嫌弃耗时太久的倒霉蛋,其实是武离曼上尉。
许时徽强打精神继续叙述,他身体已经极度困顿,剩下意志在咖啡/因的加持下持续工作。许时徽解开了深蓝色骑士团制服的外套纽扣,长袖衬衫卷到手肘,撑在控制台上,用存在大脑里的知识侃侃而谈。有那么几个时刻,他恍惚间感觉这座舰桥仿佛位于午夜灯火通明的陆云街钢铁森林,北美市场部的项目经理们人手一杯高浓度咖啡,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叽咕:也太苦逼了,不想跟北美线了,想转方向去干没有时差的国内融资项目。而他只是一边微笑安抚着疲倦的职员,一边和其他同事讨论当天的流动性。武离曼面前的计算机只是一台常见的Mac Pro,屏幕上跳跃的是交易软件变换不息的曲线图,间或穿插一些来自不同时区的新闻。总有一个职员时刻开着PPT编辑页面,就像现在的太子斑和武离曼一样全神贯注,每等他讲一个字就微调一下报告。
他说的每句话都举足轻重。在这里,是许时徽的主场。
他讲老国王鬼魂的降临,讲克劳狄斯丧命在哈姆雷特的毒剑下;讲黛玉葬花,晴雯撕扇;讲奥雷里亚诺上校不断反复熔铸小金鱼,讲布恩迪亚家族的孤独和彷徨。最后到魔耳阿尔法星也悄悄爬上了霍冬星的夜空。许时徽终于精疲力尽,最后感觉自己好像只有嘴唇还在开合,意识逐渐模糊,不知道讲到哪里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的意识如坠入一个松软宽大的网,昏然欲睡。
“啊,真是……活活累睡着了……”他好像听到太子斑在耳边小声说道。自己似乎是直接睡倒了下去,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托住了他。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动自己的眼皮,只看到华丽的白色礼服上金线交织成的细密纹章。
我这是睡在哪里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而大脑已支撑不了这么复杂的思考,许时徽直接在太子斑怀里沉沉睡去。
“天哪,他好重!”太子斑不解风情地抱怨,尽量避开许时徽粗重的呼吸以某种令人尴尬的方式喷在自己脖子上,“武离曼!你快来帮我搬一下。”
第21章 A bicycle built for two
【Daisy,daisy,give me your answer do.I\'m half crazy all for the love about you...】
距离艾登·斯科特元帅遇袭已经过去了一夜,三军统帅仍处在最高级别的医疗监护中;各路媒体的边角料已经挖到了元帅的军校时代,各路阴谋论甚嚣尘上,各自均有所谓的内部消息和证据支持。穿着丝质浴袍的老国王在今天的早餐时间一反常态地关注了时政评论,匆匆掠过数眼,只觉得现在的新闻报道越来越读不下去:
“三军统帅濒临脑死亡?——种种证据显示,昨日遇刺的艾登·斯科特已无清醒趋势,军政府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霍冬星将近五十年的平静政局是否面临改观?”——《魔耳要闻》
“悲情黛西号,一艘注定载入史册的游览舰:直到昨日黛西号以戴罪之身进入公众视野,霍冬星民众才第一次了解,原来这艘太子最爱的游览舰,取名源自太子年幼时心仪的少女。霍冬斑,这位多情的浪子……”——《霍冬星时评》
“黛西号袭击事件背后的政治角力:王权VS军权的绝地反击?(速看,建议分享给您关爱的每一个人)”——《震皇川独立电台》
“一见艾登误终身,你所不知道的三军统帅的一生:从帝国军校的全优生说起(全文7280字阅读大约需要十五分钟)”——《端点新闻》
“勿忘殖民危机!琥珀大道上的炮声,是否是以太星投向霍冬星的又一次战斗檄文?”——《民间正义态度》
老国王草草扫过一眼,越看越觉得心头烦闷,焦躁地想把互动屏扔到一边。
昨晚他已秘密赶往军队紫勋医院探望了斯科特,永远趾高气昂的元帅彼时面色惨白,全身插满了胶管和监视仪器,脑电磁图像显示出一片混沌。国王徒劳地想要用轻缓的语调唤醒他,甚至伸手想去触摸斯科特元帅的手指,被医生——以及行动更为迅速的卫兵——及时拉开。他又关掉个人终端,私下询问李上将,元帅可有不被追踪的纸质信息传达给自己。李上将多疑地回望国王一眼,国王明白自己已经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如此说来,这次遇刺确实不是“计划”的一部分,这让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老国王焦躁不安。
他暂时失去了一个重要(但是略微烦人)的盟友。尽管王权已经式微,但此时他或多或少地感到,某种命运般的沉重责任正慢慢转移到自己肩上。
匆匆告别李将军的国王,将在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独自沉思,没有人知道国家元首此刻在盘算着什么。国王面对书房的落地彩窗,独坐在黑色皮沙发上,手指在磨得发亮的木质扶手上轻轻敲击。他老了,年轻健康的肌肤色泽已从他手臂上褪去,只有薄薄的松弛的皮肤轻轻覆盖在青筋凸起的手骨上。从这只衰老的手上,再难以想象出,国王年轻时候亦是一位不输太子斑的美男子。他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最傲气的风骨已被磨灭。
此刻的他装着一双机械肢,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倦意,只有小指上一枚皇子时代留下的图章戒指还寒光闪闪,保留着百年前的模样。
国王默默褪下小指上的戒指,将那颗刻有一只眼睛和橄榄枝的圆形图章翻转过来,戒圈的内部,出现了一个针眼大小的洞。国王注视着那个小孔,仿佛里面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艾登,你要我现在把它打开吗?他轻轻问对方,也问自己。
有那么一瞬,国王几乎要起身去拿钥匙了。
不。他遏制住了自己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念头。他答应过那个人,只有亲眼看到对方尸体的那一天,自己才会打开戒指。
那个人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紫勋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国王十分清楚自己打开戒指的后果,他不愿意承担那么重的责任。醉心书画,寄情于文坛,是老国王特有的,逃避责任的方式。他静静戴回戒指,遵守了对方死后才打开魔盒的约定。
专注逃避承担责任三百年的霍冬谦,这一日清晨也依然奋力摆脱着命运的桎梏,我行我素地打开了“魔耳森林空间站”的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