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粮管饱1(31)
王又冬挑了挑眉:“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双方选手入场。
江珩收敛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站直走进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江珩和斯科特。这场比赛结束之后,除了将诞生本届大赛的冠军,也会选出整届比赛的MVP,大家普遍认为这项殊荣要么属于江珩,要么属于斯科特,显然,答案就写在这场直接交锋中。
灯光亮起,喧嚣和欢呼都像潮水一般慢慢褪去,雨林图铺陈开来,空气变得黏糊潮湿,气温闷热。
「比赛正式开始」
雨林图的遮挡物众多,还有暴雨降临的可能性,因此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江珩的感官从未像现在这般灵敏过,他可以听到虫子在哪片树叶下飞舞。
“江珩从接近三米高的树上跳下来,居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史蒂夫在他前面不到五米处,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
“这是猫科动物的基本功,你看他的精神体在林间走动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杨老师解释道。
史蒂夫是A级哨兵,警惕性非常强,江珩走了两步,在他身后停下了。但是他的心跳和神经停不下来,理智告诉他应该谨慎行事,但是肾上腺激素却催他向前。
江珩从上场比赛结束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高兴奋度的状态,顾云川在身边才能勉强平静一下,睡个安稳觉。但是按照他们的战术,本场比赛要打“游击战”,分散行动,骚扰完就走,务必扰乱对手的心态,让保护在斯科特身边的铜墙铁壁松动。
所以顾云川并不在江珩身边。
西伯利亚虎在湿热的环境中也略显焦躁,虽然一动不动地俯趴潜伏着,尾巴尖却在空中不安地晃动着。
太闷了,扎破一个口子呼吸一下吧。
史蒂夫反应已经极快,转身跳开,却被西伯利亚虎挡住了去路。他的精神体是一只棕熊,咆哮一声赶来,抡起熊掌要往老虎身上拍去,两只猛兽缠斗在一起。
单打独斗史蒂夫是绝对打不过江珩的,但他竟没有撤退,而是亮出短刀,向江珩刺来,江珩稳稳扣住了他的手,突然感到一阵压力袭来,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史蒂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就要抬腿踢向江珩下盘。
江珩的余光瞥见了赶来的安妮,她居然没有留在斯科特身边。
江珩松开史蒂夫的手,轻巧后跳躲开,看着眼前这对姐弟,他的神色认真起来。
“……我们看到江珩这边已经开打了,一打二,江珩看起来不是很轻松。”
“t国的史蒂夫选手年龄很小,级别也只是A级,被很多人忽视了,其实在之前的几场比赛里,他发挥的作用也不小,尤其是八分之一决赛单杀y国的s级哨兵,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安妮和史蒂夫是亲姐弟,想必配合会相当默契,看看江珩如何化解——哦,江珩轻松化解了。”
解说几句话的时间,江珩已经顶着安妮不断施加的压力钳制住了史蒂夫,是和比赛前他们初遇时相同的姿势。史蒂夫的脸被埋在湿漉漉的泥土和树叶中,气得咬牙切齿:“你真是疯得可以,撤退一下要你命?我姐的精神施压也强顶。”
江珩面无表情地死死压住他,抬眸看向几步之外的安妮。
安妮仿佛来到了真正的雨林之中,被藏在林子里的野兽盯上,一时汗毛四起,一滴冷汗落下。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江珩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虽然看上去游刃有余,但她是不是能赌一把,他在强撑。
安妮和斯科特合作很久了,她再清楚不过高阶哨兵的临界点在哪里。安妮的心定了一些。
“江珩会对史蒂夫完成本场的首杀吗?啊,在安妮的施压下,江珩迟迟没有撕下史蒂夫的生命牌,三个人僵持住了。另一边,z国和t国也陷入了混战,殷荷对上斯科特非常沉着冷静啊。”
“这就是殷荷选手的优点,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弱而心态失衡,她非常稳健。”
“z国的四名选手对阵斯科特加上两位向导也有些分身乏术啊,没人有空支援江珩……”
「史蒂夫生命值-1」
「安妮生命值-1」
「江珩生命值-1」
广播接连响起。
江珩在此之前已经火速跳开,钻进丛林里,只见树叶轻微颤动,安妮和史蒂夫再想找人已经无从下手。
安妮惊疑地抬头望去,捕捉到一点白色羽毛掠过的痕迹。是顾云川。
“比赛开始仅十分钟,江珩一换二,不算太亏,得手之后他也迅速撤退,不再恋战了。我们看另一边啊,t国在失去两条生命值之后似乎不打算再和z国纠缠了,斯科特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嗯?顾云川发现什么了?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江珩好像不太对劲。”
看台上的观众欢呼声也停了一下,他们惊讶地看着转播屏幕,上面是江珩的身影。
疼。
人在剧烈疼痛中是没有办法思考的,可是江珩还能第一时间找好隐匿地点,没留下一点可供追踪的痕迹,连摄像头追到他都花了一点时间。
比起上次的大脑剧痛,这次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每一条神经似乎都在被无形的手大力撕扯着。他半弓着身子卧在树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伤痕深可见骨,血水滴落在泥泞里,泥水混着汗水很快将江珩整个人浸湿。
比赛被叫停了。
仙鹤焦躁地在空中盘旋,凄厉的叫声让人心惊,它终于找到了躲在林间的老虎,下降后用翅膀拥住它,老虎安静地卧着,似乎失去了意识。
顾云川跪在江珩身前,衣襟上沾满了泥泞的泥点,抢救出江珩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背,把他按在自己的颈窝里,感受到怀中的人浑身发烫,微微颤抖。
“疼成这样居然没晕过去?”赶来的医护人员一边为他检查,一边忍不住惊讶。
乔桓来回踱步,说不出话来,一面气得火冒三丈,一面看见江珩疼成这样还睁着眼睛,睫毛乱颤的倔强模样,又难受得鼻头发酸。
顾云川背对着乔桓,乔桓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同为向导,他看得见顾云川控制不住四溢了一地的精神力,它们将江珩紧紧地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几次想要进入江珩的精神领域帮他止痛,似乎都被挡了出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顾云川是第一个赶到江珩身边的,在众人还发懵的时候就迅速地叫停了比赛,喊来医护人员,阻止了江珩继续伤害自己,没有耽搁一秒钟,似乎冷静理智到了极点。
但是,乔桓还看见了顾云川拥抱着江珩的左手轻微颤抖。
他在害怕。
白景屹按住上蹿下跳的屈同方,忍不住怒吼道:“别乱动!”
“我他妈急死了!”屈同方也冲他喊,“怎么回事啊!”
“神经痛。”乔桓对着他们说。
“神经痛是什么东西?严重吗?”
乔桓把两人拉到另一边,给他们简单地讲解了一下神经痛。两个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
江珩似乎堪堪缓过来一些,没有起初颤抖得那么厉害了,医护人员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手上的伤口,正要问他感觉如何,江珩却先开了口:“换人吧。”
他的声音有点哑,但是很平静。
众人都愣了一下,屈同方先反应过来:“换!宝没关系,我上场,你别担心!”
“嗯。”江珩轻轻应了一声,把头埋进顾云川的颈窝里。
“江珩……”顾云川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怔愣住,继而眼里流露出慌乱,睫毛轻轻颤抖着。
温热的液体滴在顾云川的颈窝里,顺着他的锁骨,流向他心脏的位置,好像一片羽毛落下,却有千钧重,刚刚搭建好的城池轰然倒塌。
江珩在哭。
他哭得没有声音,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全场所有人除了顾云川没人发现他的眼泪。刚刚经历剧痛时江珩把牙齿咬出了血也没流一滴泪,然而此刻,在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完成接下的比赛后,眼泪便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