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鲲日常(25)
“你在布置各种设施保护我,我跟小翅膀也一起准备了陷阱!”幼鲲显得兴致高昂,他一挥鱼鳍,好像将军一声令下,“上!小翅膀!”
小翅膀“咻”地飞向角落,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从地上提起一桶水。
谢图南:“……”
小翅膀依旧在缓缓地,缓缓地上升。
谢图南一脸目不忍睹。
太不容易了,太努力了,一只蝴蝶居然努力到能提起一桶水,打工人,你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终于,在谢图南敬畏的眼神中,小翅膀艰辛地把一桶水提到了门的高度,然后开始缓缓平移。幼鲲在下面掌控着门打开的角度,要不大不小才行,小了放不下桶,大了桶又会掉下来。
谢图南渐渐看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
是一个门上放水桶的、近乎孩子气的小陷阱。
“如果那些人想进来,就要先过这一关。”幼鲲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突然一下,他们肯定没有防备!”
谢图南笑了。
“嗯,肯定的。”
他看着幼鲲,仿佛看一场活泼而轻快的小梦。幼鲲察觉到他长久没有说话,也抬起头看他,睁着那双纯净的嵌金轮的黑瞳。
“谢图南。”他嘟嘟囔囔的,“你突然这样看我干什么呀?”
谢图南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吐出来。
“……六月。”
幼鲲愣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紧紧盯住谢图南的眼睛,好像不明白谢图南刚才吐出的那个词语是什么意思,直到谢图南又叫了一声。
“六月。”
刹那间,仿佛有焰火在脑海中炸开,幼鲲一下子就明白了,谢图南呼叫的那个词语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给他的名字。
六月,六月。他把这个名字放在心里咀嚼了好几遍,不闻暑热,只觉梦幻。
“是……给我的?我的?”他小心翼翼地确定了一遍,谢图南向他点点头,幼鲲又张着嘴巴呆了一会儿,突然一跃而起!
糊在了谢图南脸上!
谢图南:“……”
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名字!名字!我也有名字啦!”幼鲲开心地糊在谢图南脸上,尾巴“啪啪”地甩,“谢图南,我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快讲给我听听!”
谢图南:“……你先下……下……”
他遭不住了。
好说歹说,幼鲲……啊不,六月终于肯从谢图南脸上挪下来,趴在铃铛壳里一摇一摆,全神贯注地等着谢图南开口给他讲讲名字的典故。
谢图南正在紧张地思考,他清楚地知道不讲出个一二三来,六月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就是……”
谢图南紧张地思考了一通之后,选择放弃思考,心一横。
“你是在六月份掉进我锅里的。”
谢图南承认自己是个完全不浪漫的人。
六月:“……”
摇来摇去的尾巴停下了,谢图南无法从一张鱼脸上读到太多表情,但他觉得这大概就是……不满意吧?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有些模模糊糊的东西,突然又从谢图南脑海深处浮起。
那是一个午后,比北海科技顶楼更高处的风吹拂着,他靠着一个人,在读一本书。
【这个篇章里,我们两个的名字居然都在。】
被他靠着的那个人好像是笑了。
【南南最喜欢哪一句?是有我们名字的那一句吗?】
谢图南清晰地听到记忆里,自己的声音。
【不,我更喜欢这一句——】
【……去以六月息者也。】
“……去以六月息者也。”
谢图南突然说道,他见六月有些疑惑,于是试图解释。
“先前,我看到过一个故事。鲲要想迁徙,会变成鸟,即是鹏,然后鹏会乘着六月的大风,飞向南方的大海。”
他比划着鱼和鸟的形状,有些笨拙,六月却看得入迷。
这个瞬间,六月觉得,谢图南真是个顶顶浪漫的人。
“我不会变成鸟,但是我会长得很大很大。”六月这样一说,谢图南就熟练地接上。
“然后带我到天上去?”
“对!”
长出了小小尖角的鱼脑袋来回蹭着谢图南的手。
“谢图南,谢谢你给我名字。”
谢图南偷偷擦了把杆。
“好、好说。”
六月大概是太高兴了,他又犹犹豫豫地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谢图南,我今天能不能睡在你枕头旁边呀?”
谢图南脑海中的“睡在枕头旁边”,是幼鲲躺在铃铛壳里睡在他枕边,而实际情况与他想的有亿点点出入。
“我怕晚上缺水,就在锅里睡啦。”
谢图南木然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个高压锅。
他好害怕,高压锅带来的压迫感可不是盖的,他害怕半夜锅倒下来砸扁他的脸,再倒他一脸水。幼鲲生怕他不够害怕,还从锅里窜出来,扒着锅沿,整口锅呈现一种微微倾斜的摇摇欲坠状态。
“谢图南。”幼鲲眨巴着眼睛,有点害羞,“晚安安!”
叠词词。
可爱爱。
谢图南也逐渐放松下来,锅不一定会倒,他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他于是带笑回应道。
“六月,晚安。”
房间里一时寂静,而隔着一条街道,夜视望远镜锁定了这个窗口。金属翅爪的机器人在身旁上下飞舞,那个人放下望远镜,一个响指就让机器人乖乖降落下来。
“已经锁定【鲲鹏】,等后续部队到了,立刻进行抓捕。”
汇报完,那个人打了个哈欠,把头上的帽子拉下来,露出一头显眼的白毛。
“赶紧干完活吧……”
危星喃喃地打开手机上的直播软件。
“我想去赶灵鱼的演唱会啊。”
第20章 狼烟
墨菲定律,一种经常被人提起的心理学效应。如果事情会变坏,那么这种可能性无论再渺小,也总会发生。
谢图南半夜被高压锅砸脸强制清醒,锅里的水又泼出来进一步帮助他提神醒脑,谢图南静静躺在一片汪洋的枕头上,流下了弱者的泪水。
他就不该心软!人类的生活经验是没错的,高压锅就应该待在厨房而不是枕头旁边!
谢图南冷静地起身,端起高压锅。锅里的六月迷迷糊糊“唔”了一声,谢图南意志坚定,果断把高压锅重新放回灶上。
做完这一切,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睡意。内府处的疼痛丝丝缕缕,谢图南目前不确定是肠胃问题还是玄学问题……反正肯定跟痛经没有关系,他打开手机,预约了一个明天的查体。
他要排除器质性病变的可能。
预约成功,谢图南收起手机正要换被单睡觉,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从来不忽视自己的直觉,先前还是反抗军的时候,直觉已经数次帮他鉴别出议会的险恶心思。
黑暗之中,谢图南没有开灯,他的灰眼睛望向窗外。已经被强化过的视力能看得很远,谢图南甚至能看见夜视望远镜使用中的一点红光,他不动声色地慢慢矮下身,向自己的卧室摸过去。
谢图南无声地打开衣柜,里面居然还藏了暗格,他轻手轻脚地从暗格里摸出了一个金属盒子,打开,在近乎全盲的情况下进行组装。
太久不用,稍稍有些生涩,但一把狙击用的光束枪很快就在谢图南手中重新完整起来。
谢图南又轻手轻脚地摸回了厨房,夜视望远镜监视的就是这个房间。他轻轻把窗推开一点,把枪口架上去,黑暗中,他的身体凝滞不动,却仿佛一张逐渐拉满的弓,瞄准镜后的灰眼睛不带感情地注视着红点的方向。
他在等,等那个红点再度浮现的时刻。
现在技术进步,瞄准也能借助高科技,可是谢图南从来不会那样做。他沉稳的心性能使他在绝大多数时刻保持安定,加上耐心、恒心与精准三者齐备,谢图南手下功绩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