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无限](235)
这个情况持续了几十分钟。
一个月后,那个黑影再一次在他眼前显现,这次持续了半天。
三个月后,持续了三天。
后来,这似乎成为了一种常态,没有医生能瞧出端倪,只能解释为某种神经方面的后遗症。
毕业后,他回了国。
在他几乎已经习惯了那个黑影时不时的存在,可以与它和平共处时,“死神”开口说话了。
他与“死神”做了一笔交易。
他出卖了一部分/身体、保守了一些秘密,换取“回去”的机会。
在去年的11月21日,他实施了他蓄谋已久的计划。
当他从自己亲手造就的又一次死亡中醒来时,眼前是一大圈神情激动的医护人员,为首的还是金医生,但是个不认识他的金医生。
这一圈人里没有蔚迟,但他如释重负。
经过三个月的复健治疗,他拖着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衣冠楚楚、花枝招展地回了故乡。
在出生起就一直生活着的家门口,见到了蔚迟。
蔚迟一拳把他捶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他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咧着嘴角痛哭了一场。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他确定,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他的蔚迟。
在经历了惨祸、魔幻、诱惑、梦境支离的五年后,他终于没有辜负他曾经真实生活过的岁月和他愚钝而执拗的坚守,他终于回到了他真正的故乡,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人。
见到了那个,在数以亿兆计的宇宙中,那唯一的一个,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孩。
只要、只要是这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那他就什么也不怕。
他睁开眼睛。
梦中的画面快速地在脑海中闪回了一遍,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次庆幸了自己的回归。
与遗落在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相比,变成“死神”,拿着镰刀与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战斗,根本不算什么。
他微微侧头,看到了病床旁边爱人的脸。
只要是这样……只要是能和他待在一个世界里,可以牵到他的手,看到他的笑容,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蔚迟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冲他微笑了一下。
“你醒了。”蔚迟的脸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白光中,轮廓模糊,像天国的幻影,“我很想你。”
他愣了一下,想说你嗓子好了?可是下一刻,他浑身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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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鼠刚把蔚迟送进病房,瞅着时间刨了两口饭,结果就听到病房里面的仪器滋哇乱叫响成一片。
他跟着医生护士冲进去,就看到纪惊蛰身残志坚地往床下翻,身上连着的管线被扯了个七七八八。
他跟着医护人员过去按人。
纪惊蛰刚开了胸又开了颅,两个月来时常在鬼门关边缘试探,人也暴瘦了几十斤,按理说应该是虚弱得不能再虚弱了,但这时,他却险些没把纪惊蛰按住。
纪惊蛰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整个精神都陷入了疯狂,狂怒而恐惧地咆哮着:
“他不是蔚迟!”
“他不是蔚迟!”
“把他带走!把他带走!他不是蔚迟!”
硕鼠心底一凉,下意识去看蔚迟,刚转过脸,就被一个下属挡住了。硕鼠正要发怒,那个下属递过来一个电话,道:“专员!紧急情况!”
他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情况能比这里紧急,还是准备骂人,那下属又补了一句:“跟441的重要联系人有关!”
硕鼠忍住那口气,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蔚远的咆哮:
“出问题了!肯定是出问题了!”
“这儿是哪儿?我要回家!”
另一个声音说:“这里是警察局!”
蔚远充耳不闻,继续喊着:“你不是我爹!你也不是我妈!操!谁出的钱让你们这么演我?操!”
“我老婆呢?我女儿呢?”
“放我出去!你们快去找我女儿啊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
“这到底是哪儿?!”
他转向下属,正要听汇报,忽然头皮一麻,又听见另一道电话铃声响起,近在咫尺。
是蔚迟的电话铃。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拨开面前的下属,从蔚迟手里夺过了手机。
接起来。
高求索在那边声嘶力竭地喊道:“蔚迟!我解出来了!我解出来了卧槽!”
他抬起头,对上蔚迟黑如深渊的眼睛。
背景音里,纪惊蛰还在发疯,似乎是碰倒了什么机器,噼里啪啦一串金属落地声、惊呼声、咆哮声响成一片。
乱了套了,一切都乱了套了。
第182章
蔚迟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是橙黄色的光影。
他“噌”地一下子坐起来,看了看周围,是在家里, 他自己的床上。
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按住脑袋,怔愣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些片段——纪惊蛰似乎回来了, 拖着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他们还接了吻,在一棵大树下,那家伙好像还拖着那只行李箱……到底是有多喜欢那只行李箱啊?
医院……图书馆……地铁站……阿瓦隆?无脸人?……挖人心脏的学生……嗯不对, 不是学生……是……医生?……眼球怪、人鱼……可以上天的马车……
血……
血从一个人的脖子一字横开的伤口涌出来……流了人一身, 落在雨里……
……那是、那是谁?
他抱着脑袋, 使劲地回想着。
地上的血,散开在雨水里……往上、往上……嗯, 那是件有点眼熟的衣服……脖子……裂开一个大口的脖子……再往上、再往上……
是那个人的嘴……在笑……
……脖子都要断开了, 还在笑?
……再往上……再往上……
那是……那是……
那是……
——是他自己的脸。
他悚然一惊,猛然抬头, 后脑勺撞在床头, 疼得他抱着头蜷缩下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喉咙都被割开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疯了吗?
他平复了一会儿, 捂着后脑勺走出门。
边走边想:好奇怪……这一觉睡了好长好长, 做了好多好多的梦……
他走到客厅, 看了看, 又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从这个视角观察家里的陈设,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斜阳透过碎花窗帘洒进来, 在地上映出微微摇晃的花影。
他的脑子不知不觉又放空了。
梦里的那些画面又在他的脑子里闪回, 但他觉得不太真实, 像有潮水缓缓漫过了这些记忆,让它们在梦境间慢慢褪色、消散了。
他探出一口长长的气,好长的梦啊……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纪惊蛰打电话。
解锁完毕之后,他觉得有点奇怪,心头升起一股恶寒。
总觉得……这个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件事情,似乎曾经发生过……
但他还是打出了那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道:“不好意思,请帮我叫一下纪惊蛰。”
“怎么又是你?”那头说,“你打错了。”
他愣住了,问:“这个不是……纪惊蛰的手机吗?”
“你打错了。别再打了,再打拉黑。”那边挂断。
蔚迟僵了几秒钟,又打了回去。
对面拒接,再打就把他拉黑了。
他浑身都发起抖来。
他再次确认了电话号码,是纪惊蛰一开始用的那个——纪惊蛰消失之前用的那个号码。
可纪惊蛰回来以后,换了新号码,他明明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