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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之下(10)

作者:因之 时间:2021-12-18 02:06 标签:甜宠 爽文 狗血 末世 科幻

  “你要睡觉了吗?”季玺问。
  “嗯。”炎一答,“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季玺“哦”了一声,地上很冷,他裹紧了军大衣,翻了个身,试图入睡。
  过了一会儿,炎一忽然出了声,打破了黑暗中令空气凝固的寂静:“那天我遇见你的时候,你穿得很正式,胸口戴了一支玫瑰,是因为你要结婚了么?”
  “是。”季玺说,“那天本来是我的婚礼,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炎一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喜欢她吗?”
  “谁?”
  “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你的……未婚妻。”
  季玺疑惑地眨了眨眼。
  “喜欢啊。”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炎一梗了一下:“那你爱她吗?”
  季玺沉默了片刻,不解道:“爱?什么是爱?”
  炎一顿了顿,艰难地寻找词语来解释:“爱就是……人只有爱对方,才会想和他共度一生的。”
  “这样吗。”季玺轻声说。
  一句似是而非像是疑问也像是陈述的句子飘荡在寒冷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就到达了任务指示的那座山,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在选择在山脚下先安顿一晚。
  皓月当空,其他人都已经各自回帐篷了,只有季玺和炎一还坐在外头,秋季山里的夜晚已经染上了透骨的凉意,两个人围着一团噼里啪啦烧着的火堆。
  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是酷刑,季玺浑身酸疼,一张脸晒得微红,在人前不说,这会儿却闹着要炎一给他捏腿。
  炎一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手上力道不轻不重地给他把酸痛的地方一一按过来。
  从季玺的角度能够看到炎一半张脸,男人的侧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英俊,他的眉骨和鼻骨长得格外好,是那种非常标准的优越弧度,整个人就像一个从肖像画里遗落下来的剪影。
  照理说从事雇佣兵这种职业,在死人堆中摸爬滚打的人身上总会带有一种杀气,面相也多半会显得过分凌厉,但这在炎一身上却无处可寻。
  他有有种违和而融洽的气质,季玺想,那应该是源自于他在如此境遇下依旧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善良、热忱和天真。
  是的,他的确在自己的脑中运用了“奇怪”这个词,季玺认为这再贴切不过了,他甚至不认为这是正常的。
  “好点了么?”炎一问。
  “嗯。”
  “你明天……”炎一停顿了一下,还是说,“还想跟我们一起上山吗?”
  “为什么不?”季玺转过头,他敏感地捕捉到了炎一的言下之意,“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炎一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承认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又要跟我急眼。”炎一道,“我之前不让你来,你还是非要跟着。”
  “明天上山后情况不知道怎样,到时我的确没有精力照顾你,也不希望你去冒险。”
  “我听出来了,你还是觉得我是个拖累。”季玺看着他,用陈述的口吻问,“既然一开始打定主意不想让我参与,那你又为什么答应带我出来?”
  “我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家呆这么长时间,的确是很无聊的。”炎一的声音低下来,他沉着嗓子说话的时候音色显得格外温柔而动听,“而且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家人把你关着不让你出去……我个人是觉得这样很不对的,既然明白这一点,那我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也会尽量不用这种我认为很错误的方式来对待你。”
  季玺微微睁眼,湛蓝的眼瞳与繁星闪烁的夜空融为一色。
  一瞬间,他竟然想妥协了。
  “好。”季玺慢慢吐出一个字。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不去。”
  “听话。”炎一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等我回来。”
  当天晚上,季玺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的任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理论上,他实在没有一点担心的必要。
  实际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反而是最磨人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想,自己当时也许可以向炎一展示一下自己尚不稳定的异能,说服他自己不会成为累赘,或者死缠烂打地告诉他自己反悔了,但哪一种都不太好看。
  他本能地感觉到炎一对人工制品的厌恶和排斥,如果再让他看到自己的异能,应该会觉得可怕吧?
  季玺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睁开眼,外面早已是一片天光大亮,炎一他们已经离开了,走的时候没有吵醒他。
  季玺把东西收好,帐篷里,炎一的背包没有带走,里面还剩下四瓶500ml的矿泉水,两包干粮,一瓶用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驱隔剂,一柄小刀。
  季玺拿着阻隔剂走出来,他发现他们的帐篷外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红色的印记,新喷洒过阻隔剂的地面会显示出一点淡淡的红色,表示阻隔剂的效力还在发挥,他想应该是炎一走之前也又替他洒过一遍。
  凉风阵阵,季玺坐在帐篷口,晒着太阳,等待时间慢慢流过。
  然而季玺没有想到,白天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到了下午,天空却被厚厚的乌云笼罩住,光线大半被遮了去,整个山间灰蒙蒙的一片,风也大了起来,呼呼作响,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阴郁感。
  风一起来外面顿时就变冷了,季玺把帐篷的帘子放下来,只留下一条缝。
  寒风钻进来,有种不怀好意的味道,季玺下意识皱紧了眉,不到半晌的功夫,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密不透风的乌云已经呈现出一种如墨汁般浓郁的黑灰色,仿佛马上就要倾倒下来一样。
  也许是出于生物的本能,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其实这种感觉他从昨晚开始就有,但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是要下大雨了吗?
  心跳像鼓点一样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胸腔上,季玺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他感受那其中的频率越来越快,而他的呼吸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这好像是因为气压突然变低了,于是必须要用力地呼吸才能获得相同的氧气量。
  无法自控的焦虑感在全身蔓延开,季玺十分不适应,也许是因为天气,也许是因为别的。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看到,帐篷的缝隙间,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飘了过去。
  季玺心里觉得有些古怪,走过去一把拉开帘子,冰冷的风和水滴唰得扑在脸上,然后他怔愣地发现,在倾斜而下的雨丝中,夹杂着一片片白色的雪花。
  竟然下雪了。
  这才刚刚入秋没多久吧?
  季玺有点震惊,他自小长在申城,北城的天气对他来说简直可以用离谱形容。
  到了傍晚的时候,雨势没有变小,雪反而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密密麻麻地从半漆黑的天空落下,整片山林都开始被渐渐染成了白色。
  季玺盘着腿坐在帐篷门口,直直地望着炎一他们上山的方向。
  他再次确认,这种等待的感觉并不太好。
  他第无数次想,天都暗了,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四周被风吹得萧萧作响的树木让他忽略了那个在黑暗中低啸着摇摇晃晃向他走来的畸变人。
  等那个畸变人走到快接近驱隔剂在地上画的红圈时季玺才注意到它,那家伙长得与寻常畸变人无异,烂成青灰的皮肤,半张着一张还挂着肉皮和腐烂血液的大嘴,四肢僵硬,大半眼珠被浑浊的死白覆盖,目光毫无焦点地注视着前方。
  但它正对着季玺坐的位置走过来,从季玺的角度就好像那个畸变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样。
  他知道那不可能,他下午又补了一次驱隔剂,畸变人的五感功能非常差,最敏锐的反而是嗅觉和听觉,只要他没有发出声音,喷了阻隔剂的营地对这个畸变人来说就像一堵墙,因为没有感觉到猎物而会被自动略过。
  应该是这样没错。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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