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片导演(77)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鬼楼》拍摄前一天,大祭司就变成了这位神秘无比的美貌女性。
教徒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奇异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就像是在他们发现诡异的刹那,某种不可言明的东西便将这个思维逻辑上的问题自动补全。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这栋古楼,瞳孔漆黑透不出一丝光。
“可以开始了。”
古楼地面骤然抖动两下。
鲜血汇聚而成的召唤法阵发出不详光亮,迅速沉了下去。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这些鲜血全部卷走一样。
安娜不再犹豫,一只黑白相间的瞳孔逐渐染上白色。
密密麻麻的蛊虫借着黑暗的遮掩,从森然鬼气里蔓延而出。
为了不给宗祈再扣掉片酬,保险起见,安娜只借用了荒木部分的能力。
“碰——”
下一秒,地面轰然碎成一块块断裂的木板。
庞大冰冷的气流卷地而起,将这些木碎冲到高空,哗啦啦散成雨点般泼洒下落。
庞大臃肿的褐红色触手从深不见底的地下冲出,其上附带着憎恶可怖,难以言喻之物,粘液挂在尾端,轻而易举将铁笼里白花花的人脑卷出吞食,恶心到叫人几欲作呕。
“这是什么东西?”宗祈露出一个幻灭的表情,“这玩意儿就是邪/教组织要召唤的邪神?”
所有直视这一幕的演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冲击,从胃里犯恶心到大脑尖锐刺痛昏昏沉沉都有。
原本爬到高楼的李狗蛋正好从栏杆上看到这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个邪/教徒,但精神承受能力却不怎么样,看了眼后两眼一翻,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来,从三楼摔到了大厅中央。
刚刚才被召唤出的触手群在空中挥舞一阵,迅速锁定了这只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然而就在触手卷过去的一刹那,祂忽然顿在半空。
因为祂感到这只猎物身上传来难以言喻的臭味。
就像一坨大便。
所以触手卷到一半,仅仅只用粘液将李狗蛋身上的衣服腐蚀了一遍,又重新缩了回去,并且自动给这个邪/教徒周围半径两米进行清场。
宗祈眼睛一亮,顺手扯过胆小鬼的衣领往那边扔去,“快去找找,他身上肯定有什么邪神不想触碰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胆小鬼直接被扔出了中心战圈,哆哆嗦嗦在李狗蛋身上乱摸,终于摸出了那块黄色的旧印符记。
就在它兴高采烈回头的刹那,庞大臃肿的黑红色触手正好裂开一条缝,露出内里不可名状的口器,将半个大厅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七夕节加更,呜呜。
牡丹今天写着写着别人的爱情故事,捂嘴痛哭.gif
第50章 、50
胆小鬼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它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团触手将大半个大厅覆盖进去, 也将刚刚还站立在原地的两个人一口吞没。
它真的很害怕。从头到尾,胆小鬼都没有掩盖过自己的恐惧。
站在摇摇欲坠的地板上,整个鬼都在发抖, 瞳孔中倒映着面前怪物庞大丑陋的身躯。
面前这不存在于人类认知中的怪物实在太过臃肿, 超出想象的认知范围,光看一眼都能勾起最可怖的回忆。
刚刚宗祈把它扔过来找李狗蛋身上的东西,其实是在保护他。
胆小鬼清楚, 对方这一举动实则心怀善意,直接把自己推出了中心战局。
再之前, 他们一起下楼的时候, 胆小鬼还鼓起勇气问过待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你胆子这么小, 能给你什么任务?”
为此,它的未来上司表情格外嫌弃,“你不乱跑就行了, 别在一旁添乱, 看看你荒木前辈是怎么力挽狂澜,多学着点。”
胆小鬼缩了缩头, 没说话。
以前在教坊的楼里时时,它总是最差劲的那个。
戏子一向是下九流的行当, 唱戏的地位从古至今都不高。要是家里有钱, 谁会把自家孩子送到教坊去?
胆小鬼打记事起就在楼里了,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打水开嗓,天黑之后才睡在大通铺里, 起早贪黑地练。
偏偏胆小鬼是个没天赋的。
旁人轻轻松松就能学会平稳呼吸,一口气将嗓子吊得老高,咬字字正腔圆,保持动作的同时发声也四平八稳。
在戏楼里当学徒, 通常是一边学一边打杂,学成后先跟着楼里自己排演的戏目,从小角色演起。
其他和它同年送进来的小孩一个个挂牌公演,只有胆小鬼还在练基本功,并且距离上台遥遥无期。
嗓音好的走青衣,扮相好的去花旦,胆小鬼手眼身形步,唱念坐打摔都不行,只有身形因为缺乏营养太瘦勉强过关,习了旦角。
那年头学戏的小孩,天赋好的,八岁十岁都上台演过好几出了。单拜师的,超过七八年全部学成出师,转到其他戏楼子里去了。它的师弟更是领了牌子,花票拿了一把,就胆小鬼还一直留在这。
教坊的老师拿着戒尺,每天恨铁不成钢骂它笨。让转到武生,偏偏它打也打不行,只好又回了旦角。就这样学到快十四五岁,才被勉强允许登台。
第一次登台演出,胆小鬼彻夜难眠。
第二天不知怎的,他一下子倒嗓了,《桑园寄子》里的戏词念错两句,底下听戏的客人们纷纷摇头,起座离开,最后竟然稀稀拉拉走了一大半,收戏的时候它老师还得上去给客人点头弯腰赔不是。
再后来,胆小鬼就再没登过台。
它太害怕,也太胆小了。
一站在台上,穿着厚厚的戏服,瞅着底下乌压压的人头,声音就像被堵在嗓子里,怎么也唱不出来。
一慌张就容易出错,一出错就再不敢上去,然后就只能在楼里干些端茶送水打杂的活。
胆小鬼知道自己就是在这混口饭吃,要不是老师心善,估计直接将它扫地出门了。
它举目无亲,家人把它卖到这来,又没有一门手艺,被赶出去了可不就是饿死嘛。
然而楼里的师兄弟们都很好,经常会给它开小灶。老师虽然天天摇头叹气,但吃穿一样没少了它的,偶尔还会让它多补补身体。
干完一天的脏活累活,胆小鬼会偷偷跑到顶楼去,穿上自己好久没穿的戏服,为自己描上红妆,上鲜红的口脂,学着老师刚教的那出戏低声来上两句。
十六岁的时候,老师忽然语重心长地和它说。
“你也在楼里学了这么多年了,不管怎么说都该上台了。好好准备一下,先从不起眼的小角色演起。”
可惜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那些日子日寇入侵,战火烧遍大地。
不知道小鬼子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是他们戏楼子里有一个地/下/dang。
于是他们带着一个连的人,手里拿着步/枪/刺刀,在开台后从大门突破,将整个戏楼团团包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放过,挨个进行审问,势必要找出那个地/下/dang。
彼时胆小鬼还在后台坐立不安。
马上就要登台了,它还是大脑空白一片,想要默背待会的唱词,偏偏脑子里一个字也冒不出来,只好背着手走来走去。
等它听到外头声音嘈杂,幕布后传来桌子椅子被推翻和一连串脚步斥责声后,这才意识到不对,偷偷走到缝边去看。
它的老师就站在戏台子上,身后护着一大群学生,铿锵有力。
“国家存亡,匹夫有责!这里没有什么地/下/dang,如果你们非要找什么地/下/dang,那我就是!”
“你们要是想动我班子里的人,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再后面又说了什么胆小鬼也不记得了。
总之,一声枪响。
雪白的戏服染成了刺眼的颜色。
胆小鬼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是其他同僚师弟从后台冲过来,哭着说老师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拉着它死命往楼上跑。
它说了谎,其实这些年里胆小鬼根本就没有沉睡,它一直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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