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老婆他超凶(43)
此时如果他能走进后面的一片树林,就会看到地上还残留着几滩黑水。那是卢茸先前进来时,担心他也会如同前两次般跟着进来,便将里面的鬼怪快速清理干净了。
小鹿挨着他坐下,一起看那些萤火虫。沈季泽用余光瞟着,只能看见那双银色小角随着头动作,不时晃来晃去。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今晚能再见到你可真好。”沈季泽伸手去抚摸小鹿的头,发现它并没有拒绝,便一下一下地摸着。
“不过我老婆在这儿,所以等放了寒假我还会来,希望那时候还能和你见面。”
小鹿安静地听着,慢慢将头搁在了他膝盖上,无限依恋的模样。
过了会儿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天空,四蹄摊开成一张鹿饼,毫不在意地袒露着白绒毛的肚皮,放松又惬意。
沈季泽低头看着腿上的小鹿:“谢谢你帮了我两次忙,哎,应该是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说完又正色道:“可以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吗?”
小白鹿眼珠转向他,黑亮的眼珠里盛着两汪月亮。
“我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但终归不是梦,如果我离开后,卢茸又遇上那种可怕的东西,请你帮忙照顾他。”沈季泽忧心忡忡道:“没有我陪着,他一定会害怕,会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小鹿盯着他,突然就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舔,好像安慰似的。
“那你答应了吗?”沈季泽问。
小鹿又点了下头。
“谢谢你,鹿战士。”
出去的光团就悬浮在草坪不远处,沈季泽和小鹿告别后便钻了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卢茸还躺在床侧酣睡,沈季泽替他扯了扯毛巾被,也开始睡觉。
片刻后,看似睡着的卢茸睁开了眼,他盯着沈季泽的侧颜看了会儿,往前蠕动,轻轻躺到他怀里。
……
卢茸醒来时,天已大亮,他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中央,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一骨碌爬起来,去看平常沈季泽放书包的位置,那儿已经空空的,黑色书包不见了。
“哥哥,哥哥。”
一阵慌乱袭来,卢茸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光着脚就往外跑。
他猛地推开厨房门,财爷正在摘一篮子菜。
“爷爷,哥哥呢?”卢茸大声问。
“你又光着脚?鞋呢?快去把鞋先穿上。”
卢茸转身又去推淋浴间的门,木门砰然撞上灰墙又弹回来,摇晃着嘎嘎作响。
“刚才你还在睡觉,沈叔叔就来接小泽了,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财爷手上拿着根青菜,追出厨房门说道。
卢茸失魂落魄地站在淋浴间门口,心里伤心又懊恼。
他是要去给哥哥送行的,可自己睡得太死,竟然在他起床的时候没有醒。
“爷爷,他们是怎么走的?”卢茸回过身时,大眼睛里已经有水光在闪动。
财爷一怔,无奈道:“是沈叔叔开的车。”
……
一辆黑色越野行驶在龙潭山公路上,顺着盘道一圈圈向下开。
沈季泽坐在越野后座,恹恹地靠着椅背。他怀里抱着书包,身旁放着行李箱和财爷送的那袋腊肉。
“还没睡醒吗?出了镇子就上高速,那时候你在车上睡,到了机场再叫醒你。”沈岩从后视镜看侄子,以为他精神不好是闹瞌睡。
沈季泽侧头看窗外,没有做声。
被沈岩推醒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瞧身旁的卢茸。
男孩儿整个人陷在毛巾被里,睡得很香,还打着小小的呼噜,跟只猫似的。
“小泽,别叫醒他,免得等会哭啊闹啊。”财爷在门口低声说。
沈岩也用同样小的声音道:“对,别叫醒他了,咱们直接走。”
沈季泽这几天已经给卢茸做足了思想工作,每一天也都在道别、反复叮嘱。听财爷和小叔这样说,也就没有做声,动作很轻地起了床。
洗漱完,小叔拖着他的行李,站在院子里和财爷说话。沈季泽又回到卧室,在床边看着卢茸的睡颜。
卢茸细软的头发蓬在枕头上,沈季泽知道,他起床后又会像只小狮子。不过那发质太软,一会儿就会温顺地搭下来。
他伸出手指很轻地按了按其中一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茸茸,我走了,寒假再来看你。”
卢茸翻了个身,梦呓般咕噜了两句。
沈季泽靠在后座椅背上的脑袋,随着汽车轻轻摇晃。
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车窗外,脸上也没有即将回家的喜悦,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沈岩终于察觉到侄子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道:“想再来龙潭山的话还不容易?等到放了寒假,叔叔再来带你来玩。那时候工程已经完工了,咱们就来这儿疗养。”
沈季泽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不管叔叔是不是敷衍他,寒假他是一定会来的。
大不了自己一个人来。
……
一只白色小鹿正奔跑在丛林和灌木之间,上午的阳光温暖而柔和,透过叶冠缝隙,斑驳地落在鹿身上。
他四蹄翻飞,纤细的腿上像是开着几簇火红的花,从那些绿荫中闪过,颜色既昳丽又出奇的和谐。
树林都在高高的山顶,没有道路,也没人能进去,那些横生交错的枝蔓和野蛮生长的灌木,都不能阻止他飞速向前。
小鹿冲出一片树林,又从那些奇形怪状的山石上跳跃往下,银色小角折射着金色阳光,亮闪闪一团。
如果有人此时看去的话,会被晃得睁不开眼。
卢茸飞快地奔跑,不断去瞧脚下那条公路,皮毛里渗出点点汗水,随着奔跑滴落下去。
虽然王图和白叔叔从小就让他明白,千万不能在‘梦境’外面变成鹿,这些年他也的确听话,从来不会随意变鹿。
可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追上哥哥,只想追上他……
……
沈季泽一直看着车窗外,车窗被他按下了一道缝隙。
山间的风清冽绵长,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驱散了车内的沉闷。
又一股风吹进来时,一声隐约的呼喊,被送进了他的耳朵。
“老……公……”
熟悉的声音让沈季泽身体一震,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哥哥……老公……”
声音越来越清晰,就连沈岩也疑惑地往车窗外瞟了一眼。
沈季泽不再怀疑是耳朵的问题,他飞快地按下车窗,伸出头往外寻找。
只见不远处的山顶上,一片林子前,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对他不停挥手。
“茸茸!”沈季泽激动地探出肩,声嘶力竭地喊了声。
一股热流在心里腾起,让他眼底发潮眼眶酸胀,心脏也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揪住。
“茸茸!”他又哑着嗓子喊了声,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上半身都伸出车窗。
吱——
沈岩慌忙踩下刹车,也按下驾驶座的车窗往那处山顶看。
“乖乖,这小孩儿是怎么上去的?我们出发前他还在睡觉吧,衣服都没穿,爬起床就追来了啊!他居然赶上来了,这是抄的什么近路吧!”
他发出了一连串失声惊叹。
卢茸在喊沈季泽前就已经变回来了,他看着越野车里探出身的人,视线很好地看见沈季泽在流泪,于是也呜呜哭了起来。
两小孩就隔着一道崖,泪眼模糊地远远对望,互相挥着手。
“茸茸。”沈季泽哽咽了一声。
卢茸则张着嘴嚎啕:“哥哥……”
沈岩看着两小孩犹如生离死别般的场面,觉得有些牙酸,又有些好笑。他干脆靠回椅背,点了支烟,嘴里道:“舍不得的话寒假不又能见面了?这是在干吗呢?跟小媳妇儿送新婚老公似的……”
沈季泽紧紧盯着卢茸的身影,耳朵里飘进这句话,难受地想:可不就是小媳妇儿送新婚老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