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8)
“我按了呀!”彪哥叫道。
靠在门边的老梁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大喊了一声“不好!”慌慌张张地就要去按开门键。
可无论怎么用力猛按,按钮都快被按烂了,电梯门都纹丝不动,冰冷的电梯门闪着僵硬的金属光泽。
冷汗爬上了所有人的脊背。这电梯果真有问题。
第5章 伤亡
三秒钟后,电梯的顶灯短路似的抽搐起来,“刺啦”的噪音像是女鬼在用她长长的指甲刮着钢板,几番闪烁后,灯忽地熄灭了。
电梯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烧焦,不对,更像是腐臭味。
谢行吟皱眉,直接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味道简直难闻吐了。
没人说话,但是谢行吟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发抖。没有了顶灯照明,封闭禁止的电梯厢內陷入了可怖的黑暗。
“……鬼、鬼吹灯?”结巴小弟缩了缩脖子。
“吹吹、吹你妈的灯呢!”彪哥格外暴躁,“哪有鬼他妈的吹电灯的!”
即使没有幽闭恐惧症,黑暗封闭的环境也能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电梯停电,开门键也失效了。他们彻底被锁住了。
黑暗中,谢行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了扯他的衣角,顿时脊背一僵。
片刻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抓住了他的手,谢行吟绷着的心顿时放下了。是那个黑发小少年。
他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后,抬头看了一眼灭掉的灯。
放到平时,乘电梯停电绝对是件倒大霉的事,但现在对他们来说,纯粹停电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因为如果不是,他们恐怕很难平安无事地出去了。
谢行吟抓紧了小少年的手,安慰地把他揽近了一些。小少年也很安静,手心微凉干燥。
黑暗中,变故在瞬息之间就发生了。
伴随着一声钝物敲击头盖骨的恐怖声响,电梯箱里忽然爆裂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近乎于嘶吼像是困兽在垂死挣扎。
谢行吟也猛地吓了一跳。人类在临死前爆发出的高分贝恐惧尖叫,这种惊恐的情绪非常具有传染性。
恐慌之下,其他人也跟着尖叫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谢行吟看不清情况,只能尽量把小少年护在身后。
片刻后,那声音戛然而止,它的主人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就连无谓的呻吟都发不出来了。
等那毛骨悚然的叫声平息下去,一切归于沉寂。
顶灯重新亮了起来,有些晃眼,随后电梯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谢行吟眯着眼睛还没等完全适应光亮,又听见了同时爆发出的几声受惊的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前面来的,谢行吟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了一个软绵绵瘫倒在墙角的人。
是那个鸡冠头,惊恐地瞪着眼睛往上看,满脸都是血,掉在他脚边的金属灯罩被血染红了。
谢行吟立刻抬头,电梯厢里的顶灯果然没了灯罩。
“没气了。”精英男上前探了他的鼻息,站起身来,“被掉下来的灯罩砸死的。”
没了灯罩的灯泡闹鬼似的闪了闪,很快重新通上了电,稳定持续的发着光,电梯也“叮”地一声响,缓缓运转上升。
彪哥吓得干呕起来,拼命按开门键,扒着电梯门。
电梯恢复正常运转,被他按停在了二楼。门一打开他慌不择路的就跳了出去,说什么也不肯再进来了。
彪哥顾不上鸡冠头的尸体了,慌慌张张地招呼他仅剩的另一个小弟:“我们走楼梯去,这破电梯不能坐。”
和一具满脸是血的尸体待在一个电梯间里,着实是件不太愉快的事。还有其他人犹豫着也想下去,却被精英男抢先按下了关门键。
“走楼梯未必更安全。”他说。
谢行吟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恐怕精英男他自己也未必能确定哪边更安全。不过留在电梯里的人越多,轮到他自己死的几率就越小。
算盘打得不错。
电梯重新运转,众人尽可能远离鸡冠头的尸体,把电梯的那一角空出来,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鸡冠头的死绝不是个意外这么简单,刚才灯灭了以前他明明站在最外侧的角落里,正中央的顶灯灯罩怎么偏偏就会不偏不倚砸到他头上,还直接就把他砸死了?
谢行吟知道那种灯罩,根本没多少分量的。
他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电梯铭牌上,忽然心口一紧。
铭牌上沾染着黑红色血液,那血液像是被吸收了一样迅速褪去,这才逐渐露出一行小字。
“电梯荷载十二人。”
分明他们刚才进电梯的时候还没有这行字的。
黎薇胆子小,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了鸡冠头一眼,“呀”了一声连忙别开脸去,害怕地拉住了谢行吟的袖子。
狭窄的电梯里避无可避,大家都尽量贴着墙角,远离倒在地上的尸体。
谢行吟挡在姑娘们的面前,看着老梁蹲下身去看鸡冠头的尸体。
老梁一低头,墨镜顺着鼻梁下滑,一双眼睛从墨镜后露出来。
一只眼珠子乌黑透亮,另一只瞎眼却是灰白色的,看着有些瘆人。
“这瞎子怎么知道电梯有问题的,难不成这家伙真有阴阳眼?”黎薇低声说道。
谢行吟摇摇头,他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向来是不太感冒的。
“叔叔,这样戴着墨镜能看得清吗?”一直沉默的小少年忽然出声。
“当然看得清。”老梁宝贝他的眼镜宝贝得不得了,用袖子擦试着。
“我有点害怕。”黎薇又往谢行吟身侧靠近了一点,低声说,“鸡冠头死得太蹊跷了,就那么个破灯罩怎么能砸死人。”
谢行吟望着铭牌上的“荷载十二人”,低声道:“十三个人,死一个就是十二个了。”
说起来他还有点后怕,如果不是黑发少年忽然拉着他进电梯,最后一个进电梯的可能就是他。
不过好在,这也说明现在他们安全了。
“叮——”电梯到了11楼。
谢行吟和精英男从走廊上拉了块破窗帘,把鸡冠头的尸体裹了,抬到外面的角落里。
老梁站在楼道口,从布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罗盘看了起来。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着,好像里面有什么被封印的恶鬼想要挣脱出来。
“嘿哟,”老梁一笑,“真够邪性的。”
他刚看了两眼,鼻梁上忽然一轻。他的眼镜不见了。
一抬头,那个病弱的漂亮少年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他的宝贝眼镜,毫不客气地“咔哒”拆下来一个圆圆的镜片,拿在手里抛着玩。
“借我玩玩。”
老梁见是他,立刻叱喝道:“哪儿来的小屁孩,我这眼镜可宝贝着呢,弄坏了叫你妈妈来也赔不起!还不快给我。”
说着,老梁伸手就要去抢,却忽然哑了声。
他感觉到腰间抵着什么坚硬的东西,咽了咽口水缓缓地垂眸看去,那小少年手里的魔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拼装手枪。
那把闪着漆黑的光泽,根本不像是玩具枪,是把沉甸甸的真货。少年依然是那般病弱苍白的模样,但是梁辛却在那双眼中看见了某些让他后背发凉的东西。
刚才还叫嚣着要找他妈妈的老梁直接吓得魂飞魄散,“我操”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少年拆了他一个镜片,把剩下一个镜片的眼镜丢给他,抛着他的镜片悠闲地走了。
等他走远了,跌坐在地上的老梁才回过神来啐了一口,骂道:“嘿,这死小孩……”
没被鬼收拾,差点被个小孩给收拾了。
—
因为刚才电梯里发生的事,彪哥坚决不肯乘电梯了,一路爬楼梯上来,过了好几分钟才气喘吁吁的赶到。
鸡冠头的尸体已经从电梯里搬出来,用衣服盖住摆在了楼道一边,蜿蜒流出来一小滩黑色的血迹,弄脏了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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