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皇后(18)
蔡知易已经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了,他颤颤巍巍开口道:“臣……臣不知啊,臣冤枉啊,求陛下明察!”
睿王转身对傅徇行一礼,双手奉上查到的证物,道:“皇上,这是臣弟查到的账目、账册、户部尚书与河西知州往来信件,河西建造堤坝的登记造册,河西部分官员的口供等证物,还请皇上细看。”
金福上前将证物呈给傅徇,傅徇翻看了两页,便猛拍桌案,站起身指着蔡知易,怒道:“你中饱私囊,草菅人命,危害国政,还不认罪吗!”
天子大怒,大殿上所有人噗通跪下,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蔡知易已吓得快要昏厥过去,一旁跟他一起赈灾的太常寺卿也被吓得不敢说话,他是真不知道这次的赈灾银有猫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牵扯进去。独孤丞相静静听完了这一切,暗暗笑了,上前劝道:“陛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明察。”
“自然要明察,凭蔡知易一个人是办不了这么多事的。”他冷道:“此事交由大理寺主审,赵云臣,独孤修协理,命赵云臣为钦差大臣,持朕手谕,务必将这一群蛀虫连根拔起,不得徇私!”
“是!”赵云臣十分激愤的领旨,丞相独孤秉德和其长子,时任吏部员外郎的独孤修也忙领旨。
独孤秉德看着傅徇,心中微震,这位曾经的二皇子果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原来竟是隐忍了这么多年吗。户部尚书是太后的人,要他的儿子去审,自然不会留情,而赵云臣为人最是刚正不阿,更不可能徇私,看来这一次,傅徇定是要拔出不少太后党羽了。
此事传到永寿宫的时候,周太后十分震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你没听错?”
边旗忙道:“奴婢没有听错,御前的元角亲口说的,他今日就在大殿当值,说是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周太后脸立刻沉下来,手里许是用了力,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睡觉的哈巴狗吃痛叫唤一声,挣开她的手跳下来跑了,太后冷道:“好啊,这个蔡知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背着哀家犯下这样的大事,蠢货!”
边旗道:“他往日用在咱们身上的也没几个钱,想不到竟贪了这么多。”
“贪污贪到赈灾的银子上,实在是罪不可恕!他这是该死,不必保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们的入还有谁卷进去了,把名单报一份上来。”周太后简直恨不得立时处死蔡知易,她将他从一个小小的知府一步步提到这个位子,就是为了好办事,蔡知易也算忠心耿耿,想不到竟背着她做了这种事,她再怎么需要银子,也决计不会去动赈灾治水的钱,一群蠢货!这事太大,其他牵扯进来的人一旦定下罪,她根本没有道理去找傅徇网开一面,蔡知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周太后恨得牙痒痒,愤愤地坐回椅子上。
傅徇,她这个好儿子,看来再不能小瞧了,还有睿王,呵,当真是自己心慈手软,放虎归山。
第16章 暗潮
赵云臣和独孤修查了足足两个月,终于将河西贪腐案查了个清清楚楚,涉事官员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三名,大到公候伯爵,小到知府县衙,每一个人都证据确凿,傅徇在御书房将两人呈上来的证物看了一天,怒火越烧越旺。这是他登基以来查处的最大的案子,涉事的人都是谁的人他并不能十分清楚,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当下就按涉事金额大小一一定了罪,身份最高的是文嘉候,他是圣先祖爷在时受封的,如今已世袭三代,从前的文嘉候还算良臣,如今子孙不肖,竟和蔡知易沆瀣一气,傅徇直接夺了他的爵位,蔡知易则是被罢免了官职,关在刑部,按律法处置。
傅徇雷霆手段,旨意一发,朝野惊惧,那些从他登基以来都保持观望或者敷衍态度的官员,或是手上有一些小动作的人都立刻老实起来,至少近期不能触犯天颜,免被波及,因为这件事,傅徇的威望提升了不少。
太后损失不轻,她有好几个远房亲戚和培养的势力都涉及其中了,他们想通过驸马府和周渊的门路向她求情,但是太后一律闭门不见,周渊为了明哲保身,更是称病不见客。蔡知易的家被抄了,仅一个户部尚书家里就搜出白银五百万两以及其他古董字画无数,可见其心之黑。
冬雪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悄然而至,拇指大小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不一会就为整个皇宫染上了一层洁白的景色。沈之秋揣着一个手炉站在廊下,仰头看着漫天飘雪,傅徇从屋里出来,为他披上一件湖蓝色披风,关切道:“穿这么少还站在风口。”
沈之秋伸手将披风拉拢了些,道:“好安静啊。”
傅徇伸过手和他握在一处取暖,有些失望道:“才经了大事,又大雪纷飞,宫里自然是安静的,但是这次只打掉了太后一股小小的势力,她的至亲关系在工部和宁国公那里。”
“慢慢来,总有那一天的。”沈之秋手心被手炉烤的暖烘烘的,傅徇握着就不想放开了,他道:“户部尚书的位置空缺出来了,朕想让你姐夫顶上。”
沈之秋微愣,“若是因为他的能力出众,我赞同皇上的意思,若是因为我的关系,那么劝皇上收回成命。”
傅徇替他拂掉肩膀上不小心飘落的雪花,道:“自然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他当初是状元郎的身份入朝为官的,做了这么些年户部侍郎,有多少能力朕自然看在眼里,此次河西贪腐案他也出了不少力,理应升迁。”
傅徇这样说了,沈之秋便没有反对,就要跪**谢恩,傅徇忙扶起他,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下,“跟我还闹这些虚礼。”
沈之秋冲他微微一笑,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安静站在廊下,无声赏雪。
金福从院子里快步走来,躬身对傅徇道:“陛下,柳贵人在甘泉宫外求见陛下。”
傅徇懒懒道:“让她进来。”
柳贵人的父亲,江南刺史,也是此次贪腐案的涉案人员之一,只是他涉及的数额不大,傅徇只是暂时将他收押,还没处置他。柳贵人冒着风雪走进来,她素衣脱簪,一副请罪的模样,见到傅徇便跪在地上,哭道:“求陛下绕过家父这一次,家父定诚心悔过,再也不敢了。”说罢伏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大雪很快落满了她的衣襟,她却恍若丝毫不觉得冷。
傅徇见她这样,颇有些于心不忍,柳贵人自王府起就一直安分守己,没犯过什么大错,傅徇也没打算因为她父亲的罪责加罪于她,于是他道,“他涉事不多,朕不会要了他的命,你先回去吧。”
柳贵人闻言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傅徇一眼,抽泣道:“臣妾多谢陛下开恩。”她满脸的泪痕,穿的又单薄,此时冻得瑟瑟发抖,实在是我见犹怜,沈之秋看她一眼,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
傅徇淡淡道:“起吧,大冷的天,不必再跪了。”而后就握着沈之秋的手预备同他进屋,柳贵人在背后含情脉脉的说了声:“谢陛下。”而傅徇已与沈之秋进屋,没再理她。
金福上前扶起她,柳贵人双腿已冻得麻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阴沉的目光牢牢看了沈之秋的背影很久,才转身离开。
进屋后,傅徇与沈之秋说起柳贵人父亲的事,沈之秋坐在软凳上,拿一根银签子轻轻拨弄手炉里的炭火,对傅徇说的话不发表看法,傅徇瞧着他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沈之秋笑道:“天色快黑了,皇上还不准备走吗?”
“去哪?”傅徇被他的话说的一愣,满脸的疑问。
沈之秋道:“贵人娘娘冒着大雪来请了,皇上不去瑶华宫看看吗?”
傅徇愣怔过后,忽而笑了,这才知道他的韫玉公子在吃醋,他伸手捏着他的脸,沈之秋较刚进宫时长了一些肉,脸上捏起来很是顺手,傅徇笑道:“难得见你吃醋,她不过是来替她父亲求情的,怎么就是来请朕了?”
沈之秋拍开他的手,淡淡道:“柳贵人知道她父亲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从犯,又知道皇上赏罚分明的性子,自然明白皇上不会滥杀无辜,何故在这么大的雪天里,大老远的跑到甘泉宫来求情,再者,就算要求情,今早皇上下朝后还未下大雪,在承光殿不是更好说话吗?”
傅徇失笑,“你倒明白她们的心思,但是朕今日不去瑶华宫。”顿了顿道,“也不在你这儿用膳了。”
沈之秋眼神微微一暗,还没来得及说话,傅徇又道:“你随朕去承光殿用晚膳,朕为你引荐一个人。”
沈之秋有片刻愣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问道:“睿王吗?”
傅徇笑着牵起他的手,站起身来,笑道:“走吧,想必他已经到了。”
沉香为两人穿好披风,门外已有步撵候着了,他们一人坐一辆,十几个宫人撑着华盖服侍着他们往承光殿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踩在积雪上前行,扫雪的宫人纷纷避让。步撵经过永宁宫的时候,林选侍站在殿门口看到了华盖随风飘动的流苏,她黯然地问身旁的人,“是陛下的步撵吗?”
采薇答道:“是陛下和韫玉公子。”
林选侍颓然靠在椅子上,紧紧握着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手炉,失神道:“陛下已经太久没有来永宁宫了,是不是已经忘了本宫?”
采薇忙道:“娘娘别多想,陛下总是记挂着娘娘的。”
林选侍凄然一笑,“他从前那么喜欢本宫的,本宫知道,自从上次的鹿血酒事件,陛下就厌弃了本宫,如今这永宁宫跟冷宫有什么区别!”说着直起身看向外面早已不见的人影,道,“如果本宫主动去跟陛下坦白请罪,他是不是就会原谅本宫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是柳贵人的意思啊!”
采薇听得一惊,“娘娘不可!那件事陛下没有处置娘娘已经是万幸了,现在陛下好容易忘了,娘娘若主动提起,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您呢。”